第一六六回 臨清城破 帝心生疑
?。ㄒ驗樯衩亓α?,皇帝年號改成淳治)
看完奏折,淳治帝整個人完全換了一副表情。
他眼里飽含怒火,氣勢洶洶地盯著御案上的奏報,鼻翼在怒火之中不斷搖擺。
太子也被被盛怒的皇帝嚇了一跳,登時就把腦袋縮了回去。
朱思道將戴權招過來,問清楚事情緣由同樣臉色大變。
齊國公齊襄甚至顧不得君前失儀,忍不住破口大罵:“臨清知府和駐守千戶都是廢物嗎?明知運河兩側都有匪患,也不加以嚴防,居然讓賊人半夜賺開了城門,以致城池被破?。俊?p> “臨清城內豪商大賈云集,家家戶戶都養(yǎng)著不少護衛(wèi),守起來人員充沛,恐怕其中不乏與賊人勾結的。”
王鼎曾經(jīng)出任過山陽道布政使,對當?shù)厥质煜ぃR上就想通了其中關隘,他轉頭看著首輔:“此事最嚴重者,是賊人放火燒掉了運河上的河船,導致漕運堵塞!”
“衡臣所言甚是,而且……”首輔朱思道微微朝王鼎點頭,沉聲道:“這么大的事情,兵部居然都不知道!”
齊襄跟王鼎聽了朱思道的話,登時臉色一變。
“首輔,您是想說?”
“老夫所患者,乃是賊人得了臨清千戶所里面的武備,禍患無窮!”
大夏朝對武器的管控沿革前代相當嚴格,尋常流寇不過是以農(nóng)具菜刀為禍,遇上官軍往往一觸即潰。
保持著武備上的絕對優(yōu)勢,才是朝廷掌控天下的不二法門。
哪怕是再不靠譜的衛(wèi)所,里面總有幾把強弓勁弩吧?更不要說那一應精鐵打造的鎧甲。
幾個大臣不由擔憂起來,亂匪一旦得了這些東西,那就不好辦了。
淳治帝揉了揉眉心,他憂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小股亂賊只需附近兵馬便可剿滅,怕就怕……
此時總管內衛(wèi)廠的太監(jiān)夏守忠臉色灰白都走了進來。
看到此人,淳治帝心里登時就咯噔了一下,怕什么就來什么,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夏守忠強壓著聲音,貼著皇帝的耳朵說了一通,淳治帝聞言雙手死死抓住龍椅,一陣天旋地轉,差點就要暈倒,還是一直留意著皇帝臉色的戴權一把扶住。
“皇上!(父皇?。?p> 眾人一陣慌亂。
“朕,無事!”
短暫的一陣晃神,淳治帝蘇醒了過來,他一把推開攙扶著自己的太子,并且拒絕了傳喚太醫(yī)的建議。
淳治帝朝著夏守忠冷冷地道:“這件事你速去解決,若是壞事了,你自己提頭來見吧!”
語氣不急不緩,可御書房里的人聞言都俱是一顫,淳治帝表情看上去有些木然,可話語間卻充滿了寒意,冷冽冽的寒徹肌骨。
連朱思道都不禁抬起眼瞼,好奇著皇帝為何對夏守忠說出這一番話。
倒是站在淳治帝身邊的戴權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揚,有些幸災樂禍地看夏守忠,這個在內廷中暗暗與自己別著苗頭的內衛(wèi)廠總管太監(jiān)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御書房。
“諸卿,議一議這事該如何處理吧?”淳治帝恢復如常,朝幾人揮了揮手。
事涉漕運重務,朱思道三人也不敢怠慢,連忙放下手上的事情聚在一塊商議著。
“太子,你也去聽聽?!?p> 看著幾位大臣在討論著,淳治帝忽然皺了下眉頭問戴權:“忠順王呢?”
“回圣上,忠順王今日告假。”
“好逸惡勞的家伙!”淳治帝冷哼了一聲。
頓了頓,他看向戴權,意味不明地問:“你覺得,忠順王與那件事有沒有干系?”
皇帝的話把戴權嚇得不輕,若非太子與首輔就在一旁,他一定第一時間選擇跪在地上。
戴權額頭冒著冷汗,視線飛快地瞄了淳治帝的臉色,心中感嘆帝心難測。
雖然外界傳言忠順王既貪財又放蕩不羈,但戴權卻知道真相壓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忠順王其實頗有才干,其實相當受到淳治帝器重,說他是宗室中的柱石也不為過。
這樣一位人物,如今竟然也被猜忌了?!
戴權思潮起伏,不斷權衡著。
很快,他就作出了選擇。
“回圣上,依照奴婢掌握的消息,忠順王在這之中并沒有做什么手腳?!?p> “嗯?”淳治帝眉頭輕輕挑起。
戴權察言觀色,知道皇帝起了疑心,連忙解釋:“說到底,忠順王只是其中經(jīng)手一方而已,更多的是由三織造承辦的,當中多少人都經(jīng)過手,可每過一道,就有更多雙眼睛在盯著。
為了這事內衛(wèi)連多年埋下的暗子都盡數(shù)派了出去,奴婢自認這天下之間沒人能躲過如此嚴密的監(jiān)控。
當然了,要說忠順王在當中有沒有拿些好處……”
“行了!這些就不用說了?!?p> 皇帝擺了擺手打斷戴權。
接下來就是垃圾話時間了。
上面吩咐下去的事情,哪個人沒有點小動作?便如王鼎這種中直之人,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他是深諳的,作為上位者,他只看結果。
“你說的有理?!贝鳈嗾f的話多少打消了皇帝的疑慮。
戴權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奴等本是圣上家奴,圣上所思即是奴婢所思,此等大事,奴婢又怎敢不竭心盡力?此事雖是內廠承運,但奴婢也是全權托與夏公公,不敢掣肘?!?p> “你也是用心了。”淳治帝贊了一聲,隨即恨恨罵道:“夏守忠那老貨真是該死,枉費了朕的一片信任!”
戴權心中暗喜,臉上卻一點也不敢表露出來。
不遠處,朱思道等幾人還在商議著。
“以防萬一,要不要調動寧遠侯麾下?”王鼎提議。
朱思道搖了搖頭:“不妥,如今順天境內正是清丈關鍵時,寧遠侯必須坐鎮(zhèn)京營,輕易不可調動。”
聽到首輔這么說,王鼎似乎領會到什么,沉默下來。
一旁的齊襄問:“事關兵防調動,是否請大司馬過來?”
朱思道冷哼了一聲:“臨清重地都能輕易丟失,喚他來又有何用!”
“圣上!”
就在眾人議而未決之時,早前失魂落魄的夏守忠小跑著走了進來,換上一副又驚又喜的表情跪在御案前。
淳治帝氣不打一處來,罵道:“讓你滾出去把事情收拾回來,這才多長功夫,你就回來了?”
戴權嘴唇動了動,但看到對方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瞬間升起警覺,打住話頭。
“圣上,內衛(wèi)急報!”
夏守忠哽咽的語氣讓淳治帝不由一怔,順手接過遞來的紙簽,目光僅僅掃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彩。
沒多久,又一位內侍捧著一份奏折送了進來,遞到了首輔的手上。
朱思道看完,露出了跟皇帝一樣的表情。
一直沒有開口的太子好奇地瞧了一眼奏折的封面,看見落款乃是河道總督靳清。
淳治帝看完急報,贊了一聲:“好!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