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刀架前的熊楮墨
對夏出云這個人。
陳木瀧已經(jīng)做出了判斷。
是個瘋子。
但這并不準(zhǔn)確,他的瘋狂和冷靜,是齊驅(qū)并進的。
而且他也透露了一些事情。
那就是接下來的夏出云,有可能會對守備司出手。
作為維持這個城市安定的組織,守備司的實力很強。
光是憑著手里的一把劍就往那里闖,無異于找死。
而且從他的話里能夠聽出來,接下來他要做一票大的。
對手可能是守備司,也可能是站在守備司上面的,更高一層的怪物!
那樣的怪物,陳木瀧可不想自己被盯上。
“我可不會去的?!?p> 陳木瀧嘟囔了一聲。
8月28日的晚上8點,他已經(jīng)記住了。
到時候絕不出門!
不管外面發(fā)生了什么,都不出門!
不僅如此,他還得通知李曉琪一聲。
讓她明晚無論如何也要阻止熊楮墨,不讓他靠近守備司!
拿出手機,在今天登錄的名字里找到“李曉琪”三個字,正打算撥通。
然而就在這時,手機屏幕一閃,出現(xiàn)的界面,是撥打過來的電話界面。
而撥打電話的人,正是李曉琪!
現(xiàn)在的她,應(yīng)該是和熊楮墨在一起才對,怎么突然給自己打來電話?
“喂?”
接通之后,陳木瀧還來不及說話,就聽見聽筒對面,傳來了基礎(chǔ)的聲音。
對面確實是李曉琪,好不容易才聽懂,她在說些什么。
大概就是下午和陳木瀧分開之后,她就前往了守備司,并且在那里,見到了熊楮墨。
好說歹說才將他從守備司里弄了出來。
但熊楮墨依舊一言不發(fā),直到李曉琪說到了關(guān)于和陳木瀧見面的事情。
“對不起。”
熊楮墨說了這樣的一句話之后,又一次從李曉琪的家里消失不見!
李曉琪有些六神無主,不知道接下來究竟應(yīng)該怎么做。
她是希望熊楮墨能夠好過來的,畢竟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早就已經(jīng)超過了青梅竹馬。
但她始終不清楚,熊楮墨究竟在想些什么。
三年前的事情他一句話都沒有告訴自己。
現(xiàn)在想要做的事情,似乎也和她全無關(guān)系。
李曉琪就像是給被拋棄的陌生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熊楮墨一個人前行。
她沒辦法跟上去,因為有太多的謎團,讓自己無法適從。
但陳木瀧不同,他能夠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待這整個事件。
并非是因為熊楮墨,而是他本身,想要解開這個閉環(huán)!
所以李曉琪找到了陳木瀧,向他發(fā)出請求。
“你知道他在哪里嘛?”
陳木瀧皺起眉頭來,沒想到熊楮墨竟然如此的任性。
不過也可以理解。
熊楮墨又不傻,姐姐的突然死亡,他當(dāng)然也察覺到了違和。
只不過夏出云一直的可以引導(dǎo),才沒讓他和站在上面的怪物結(jié)仇。
而夏出云現(xiàn)在打算做的事情陳木瀧也差不多猜到了。
既然熊楮墨要成為守備官,那么夏出云就用自己,作為他的敲門磚!
只要親手逮捕或者殺死夏出云,那么熊楮墨就不用擔(dān)心自己遭受迫害,甚至還能加官進爵。
但這是夏出云一廂情愿的做法,對于熊楮墨來說,應(yīng)該會非常的迷茫。
“在道觀,小熊現(xiàn)在老家,位置我已經(jīng)發(fā)給你了?!?p> 果然不出陳木瀧所料,以李曉琪能夠輕易將熊楮墨從守備司里撈出來的能力。
想要找到他身處的位置,也一定是輕輕松松。
“知道了。”
陳木瀧看著手里的位置信息,慢慢地點了點頭。
他大概知道李曉琪的意思了。
這里距離市區(qū)并不遠,陳木瀧很快就來到了熊楮墨的家門前。
這是一個有些老舊的房子,但從外面看過去,空間卻一點兒也不小。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周圍的霓虹燈已經(jīng)點亮。
可唯獨這間有些破舊的老房子,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亮。
有著一個大院子的房子里只剩下清冷的意味,和附近的居民樓格格不入。
“就是這里吧?”
陳木瀧敲了敲門,木門上掉下來一些灰塵。
他原本還有些懷疑熊楮墨會不會在這里待著,直到看見了不遠處藏在車里的李曉琪。
篤篤篤!
連續(xù)敲了很一會兒,也不見有人來應(yīng)門,陳木瀧只好伸出手來,自己動手。
伴隨著咯吱一聲,面前的木門發(fā)出了有些刺耳的聲音。
淡淡的腐臭氣味從一旁的水井里傳來,院子里幾棵杏樹歪歪扭扭地長著。
枯木樹葉堆在一起,顯然已經(jīng)很久沒人進行過打掃了。
“熊楮墨,你在這里嗎?”
門外的燈火照不進來,所以這個房子顯得格外陰暗。
再加上那一股宛如在脊梁骨上塞了冰塊的涼意,讓陳木瀧總覺得背后有人在盯著自己。
“老房子,還真是令人毛骨悚然?!?p> 雖然心里清楚這里什么都沒有,但令人發(fā)毛的感覺卻不會因為理智而消失。
飛蟲拍打在身上,陳木瀧走到了正房的門前。
推開門去,此時皎潔的月光透出烏云,落到了陳木瀧的腳邊。
他猛然停住了踏進房間的腳步,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只是因為在這個房間里,正跪著一個年輕人。
他跪在那里,挺直了脊背,垂下腦袋來一動不動。
在他的腿上,擺放著一柄藏在鞘中的長刀。
這個年輕人,自然就是陳木瀧此行的目標(biāo),熊楮墨。
他跪坐在那里,面前是幾個靈位,自上到下,分別是熊家的祖先。
而落在最下方的,是熊楮玉,也是陳木瀧唯一知道的名字!
熊楮墨一言不發(fā)地跪在那里,寂寥的氣息傳遍整個房間。
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月光斜照到房間里的時候,熊楮墨慢慢地動了起來。
他撐著地面站起身來,慢慢地站直了身體。
手里的長刀被放回了刀架,他站在那里,陰影當(dāng)中的面容變得有些駭人。
“這里,是我的老家,但其實,我沒在這里住過幾天?!?p> 似乎是意識到陳木瀧的出現(xiàn),熊楮墨平靜地敘述著自己的過去。
他的聲音遠比以往更加的迷茫,有種看不清前路的絕望。
“作為劍道道館的兒子,我生來就必須要繼承家里的事業(yè)?!?p> 熊楮墨的童年算不上幸福。
因為家里是開劍道館的,所以他從小就被要求學(xué)習(xí)劍術(shù)。
當(dāng)別人兩三歲在外面玩泥巴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被迫站樁,學(xué)習(xí)握劍。
劍道館是傳承下來的,而傳承,基本都是靠打出來的。
所以熊楮墨從有記憶開始,基本都處于挨打的狀態(tài)。
不過在這個家里,除了嚴格的父親,還有溫柔的母親和姐姐。
只不過,她們兩人的身體都非常的差勁。
母親走的很早,熊楮墨的記憶里,幾乎已經(jīng)很難去完整畫出她的模樣了。
但姐姐的面容,卻記得非常清晰。
“姐姐比我大好幾歲,在父親生病的時候,是她支撐著整個道場,對我來說,她如母如姐?!?p> 熊楮墨慢慢地開口。
陳木瀧只是站在那里,他心里清楚,現(xiàn)在的熊楮墨,并不是在和自己說話。
他只是需要一個聽聲筒,而陳木瀧,恰好就是那個聽聲而已。
“姐姐的身體雖然不如普通人,但也稱得上健康,我以為這樣的生活能夠一直持續(xù)下去,但沒想到,在上小學(xué)的時候,我們碰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不用說,自然就是夏出云。
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們?nèi)?,就變成了青梅竹馬。
熊楮墨非常的不喜歡夏出云,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非常討厭他。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廝,奪走了自己的姐姐。
因為熊楮墨從未見過,自己的姐姐,笑得那么開心。
“我知道姐姐一直都喜歡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一直非常的喜歡他?!?p> 雖然那個時候的熊楮墨還不太明白這究竟是怎么樣的一種感情。
但本能地,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姐姐,有可能被面前這個青年給搶走。
于是他開始變得桀驁,為了獲得關(guān)注而亂來。
而少年人追求關(guān)注的方式很簡單,那就是打架和不聽話。
“在那個時候,我給他們帶來了很多的麻煩?!?p> 熊楮墨慢慢地笑出聲來,但笑聲中,卻沒有半點兒溫度。
“這樣的日子,一直來到了我上高中,也就是三年前?!?p> 熊楮墨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抬起頭來。
他的手掌死死地攥著刀架邊緣,青筋暴起,語氣卻非常的平淡。
“那家伙,竟然拋棄了姐姐,不······應(yīng)該說,他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我們?!?p> 熊楮墨的臉上浮現(xiàn)出譏諷的笑容。
在他看來,致使熊楮玉死亡的罪魁禍?zhǔn)?,就是夏出云?p> 他在那個時候,忽然離開了熊楮玉,甚至是自家道館,但卻一聲不吭,連半點兒消息都沒有。
“自那之后,姐姐的病情就急轉(zhuǎn)直下,僅僅只是數(shù)月,就來到了性命垂危的地步?!?p> 熊楮墨的聲音變得嘶啞。
皎潔的月光下,那對黑褐色的瞳仁邊,爬滿了猩紅的血絲!
“我救不了她,雖然直到昏迷前她都在安慰我,讓我不要記恨那個人。
但我知道,她在離世前的那個晚上,看的不是我,而是病房的玻璃窗······
她在等!她在等那個人的到來!
可他沒有!沒有!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出現(xiàn)!
那雙滿是眷戀和不舍的眼睛深深地印在我的腦子里,我忘不了啊!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揖烤挂鯓?,才能讓自己忘掉這樣的事情!
沒人告訴我,已經(jīng)沒人會告訴我了。
所以我做出了決定,那就是成為守備司,成為能夠追查夏出云的人。
我要找到他,然后親手殺了他!”
熊楮墨站在那里,明明身體已經(jīng)被無形的重壓壓得彎曲了起來。
但那雙充血的眼睛里,卻爆發(fā)出令人膽寒的怒意。
他大概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了。
“我在幾天前看到了像是他的人,原本以為是看錯了。
直到昨天,我得到了情報學(xué)院的證實。
但我始終找不到他。
陳木瀧,你告訴我,我該去哪里,結(jié)束這一切?”
陳木瀧看著面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青年,腦中一閃而逝的,是夏出云的委托。
他緊盯著面前的熊楮墨,深吸一口氣之后,說道。
“聽完我得到的情報,我就會告訴你,在哪里能夠遇見夏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