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梁制,皇子若既未就藩、又無實職,是不掌兵權的。
通常僅配備一支衛(wèi)隊,負責日常宿衛(wèi)。
在規(guī)模上,郡王衛(wèi)隊編制一曲,兵額五百。
也就是說,蕭紹瑜除了范伯勛統(tǒng)領的那支王府衛(wèi)隊,便再無一兵一卒。
所謂“中兵”,是指就藩后,蕭紹瑜麾下中軍的別稱。
在理論上,現(xiàn)在的他不應該擁有中兵。
然而,他口中的“中兵”,卻是真實存在的。
他們是由新昌范氏子弟為核心,輔以范氏私兵組建的。
像被范雍收作義子的范進,也在其中,且為骨干。
中兵的組建,是蕭紹瑜出于未雨綢繆的考量。
天下大勢,南北對峙。
一旦微妙的平衡打破,南北大戰(zhàn)將是必然的歸宿。
身為皇子,蕭紹瑜注定與沙場有著不解之緣。
若要追究緣由,這就要說到梁帝的用將習慣。
本質上,梁帝只用兩類人統(tǒng)軍出征,或鎮(zhèn)守要津。
其一,皇族中人,或兄弟,或子侄。
其二,絕對死黨,沒有退路的那種。
像陸瀚洲、蕭鋒,平時一個宿衛(wèi)梁宮,一個防衛(wèi)京城及四塞,戰(zhàn)時分領東西路軍。
像柳世權,鎮(zhèn)守江淮鎖陰,建康門戶。
而一支軍隊從組建到戰(zhàn)力強大,必須經歷漫長的成長過程。
既知未來,自當早作準備。
待就藩后在去組建,將有可能錯過太多的機遇。
“機遇永遠屬于有準備的人。”
蕭紹瑜信奉這句話。
兵貴精,不貴多,中兵暫編一都,兵額百人。
這一百人,就是一百顆種子。
至遲數(shù)年之后,蕭紹瑜將以他們?yōu)榈滋N,組建萬軍。
對外,中兵暫時打著王府衛(wèi)隊的旗號,以掩人耳目。
兵,是絕對的嫡系,且經范雍嚴格操練,作戰(zhàn)悍勇,紀律性強。
精銳如此,其將非豪杰不配。
統(tǒng)帥這支中兵,名冠北徐的葉清玄當之無愧。
此外,他與范雍是過命的交情,且為異性兄弟,忠誠上絕無問題。
“對付有些三腳貓功夫的陳貴,確實沒必要興師動眾?!?p> 蕭紹瑜未因葉清玄的狂傲,而心生不滿。
相反,他很欣賞葉清玄身上的這股霸氣。
客觀地說,派葉清玄去,都是殺雞用了牛刀。
他笑而頷首,說道:
“好吧,本王便依你之意。”
簡單地詢問了陳貴的去向及相貌特征,葉清玄便出發(fā)了。
睢陵南門外十里,一處僻靜的紫竹林。
在林中,陳貴挖了一個方坑,長兩米寬一米,大約一米半深。
而后,他滿頭大汗地來到李逸死尸的旁邊。
一邊嘟囔著,一邊俯身去抬,準備一埋了事。
“李鏢頭,咱只能送你到這了,安心上路吧?!?p> 突然,一柄閃著幽光的鋒銳匕首,急速刺向毫無防備的陳貴。
噗!
刺中腹部,鮮血隨之從傷口流出。
“那就多謝了!”
李逸“死而復生”,是他刺死了陳貴。
“陳樸!你當真以為,李某只是青嵐宗外門的三等弟子么?
些許毒藥便想要了我的命,你想的也太簡單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喉嚨劇烈涌動。
一口腥臭刺鼻的黑血,瞬間從胸腔深處噴出。
“他竟能以內勁驅毒!”
追蹤而來,隱于暗處的葉清玄,恰好目睹了這一幕。
因與劉虹交過手的緣故,他對青嵐宗外門百強弟子的武道修為,了然于心。
并確定以他們的內勁積累,催發(fā)招式尚可,驅毒卻是不能。
“他到底是何身份?”
葉清玄心中想著。
情況有變,他不準備現(xiàn)身了,卻也不會就此返回。
只見,李逸將陳貴埋入他自己挖的坑,轉身便朝西南飛奔而去。
看方向,應該是鐘離、濟陰、新昌三郡交匯之處。
“咦!”
葉清玄心中咦了一聲,頗覺蹊蹺。
西南方正是聚賢莊所在,而聚賢莊的莊主又是趙乾坤。
“他是趙乾坤的弟子么?”
心中帶著疑問,葉清玄無聲無息地追蹤而去。
他預感到,也許自己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青嵐宗的隱秘。
一路疾奔,李逸果然在聚賢莊外停住腳步。
“敝人李逸,求見貴莊主?!?p> 李逸自報家門。
“你算個什么東西?我們莊主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么?”
莊丁極為不屑地冷哼道。
他見李逸一身囚服,自然將其視為越獄之人,故輕視之。
然而,輕視是要付出代價的。
呲!
匕首幽光一閃,莊丁頸間現(xiàn)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立斃當場,甚至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李逸一瞬間展現(xiàn)的身手,震懾了其余守門莊丁。
出身江湖的他們,立刻意識到李逸的危險,頓時驚呼:
“有人闖莊!”
范伯勛闖莊的時候,他們尚敢上前搏命。
然于此時,卻如喪家之犬,慌張地逃入莊內。
由此可見,李逸的可怕。
一路追來的葉清玄,早已從其身法的敏捷、內勁的綿長上斷定:
“武道修為竟然在伯勛之上,越來越有意思了。”
故葉清玄對其一刀震懾莊丁,并不意外。
對其真實身份,更加期待了。
聚賢莊素有龍?zhí)痘⒀ㄖQ,戒備森嚴至極。
一聲示警,立刻便引來四方好手。
“菊堂主,他殺了我們的人!”
見鐘離四君子的老四到了,逃回的莊丁忙指著身后的李逸,大呼小叫起來。
“沒用的東西!”
菊老四怒斥道。
莊丁沒敢頂嘴,訕訕地退入人群。
“朋友......客卿長老!”
菊老四正想擺擺江湖規(guī)矩,先禮后兵。
不料,李逸突然亮出一塊銅牌,其上刻有一個“賢”字。
他頓時驚呼,大失江湖名宿之身份。
趙乾坤早有明言:
凡持“賢”字銅牌者,皆乃本莊客卿長老,位同副莊主,可自由出入本莊。
菊老四的失態(tài)在于:
自歸附聚賢莊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賢”字銅牌。
多年未見,他都快忘記了此事,不成想今日竟有幸見到了。
“現(xiàn)在可以帶我去見莊主了吧!”
李逸沉聲道。
從菊老四的震驚中,他心中隱藏多年的自豪感重新煥發(fā)。
在這里,他已無須隱藏了。
“長老,請隨我來?!?p> 菊老四客氣地伸手虛引,當先帶路。
手已按在刀劍之上,隨時準備上前搏殺的一眾莊丁,卻是傻眼了。
“什么情況?”
以其莊中地位,他們根本沒有資格知道客卿長老的存在。
發(fā)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梁書·武帝紀》載曰:
帝秘組中兵。李逸未死,中兵參軍葉清玄追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