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掃院子也得有規(guī)矩

　　看著姜天亮撒丫子跑了，呂明濤氣哼哼地也沒再吱聲，避開李桐往最里面的倒座房走去。

　　彎腰掃地的李桐表示他現(xiàn)在很生氣，參與打架的女孩子由父母口頭教育不接受處罰，剩下九個男孩子剛好前院、中院、后院各三個人。

　　李桐、姜天亮和呂明濤三人負責(zé)打掃前院的衛(wèi)生，才第一天，倆人先是在李桐都快掃完一半的倒座房才現(xiàn)身，然后又當著李桐的面現(xiàn)場表演了一場罵戲，隨后連人影都看不見了。

　　要不是知道姜天亮和呂明濤倆人不對付，李桐都要開始懷疑這倆人是不是跟他耍心眼想偷懶磨洋工。

　　不論倆人是不是在跟自己耍心眼，李桐都已經(jīng)想要了等下要跟倆人好好的立下規(guī)矩不可。

　　姜天亮跑到了院子外面，果然看見一棵大榆樹下面停著一輛排子車，回頭發(fā)現(xiàn)呂明濤沒有跟過來，姜天亮才喘著氣提著醬油瓶跟在幾個大叔大媽身后排隊。

　　輪到姜天亮?xí)r，身穿青色大褂的中年售貨員一眼就認出了他，笑道：“姜小胖，你這剛才又是誰在后面追你呢？”

　　“還不是前院的呂明濤，就知道跟我耍橫。叔，你幫我打一斤的醬油，我媽說明天打醋的時候再一起給錢?！?p>　　“成，我先給你記賬，姜家賒一斤醬油，欠1毛錢。”中年售貨員合上本子接過瓶子，將一個黑跡斑斑的漏斗插進瓶嘴里，然后把瓶子連帶漏斗放在排子車上盛醬油的瓦缸旁。

　　伸手掀開瓦缸上面的木蓋子，一手捏住瓶口上的漏斗，一手捏著油提子探入醬油缸里，快速下沉以后又迅速提了起來，順著漏斗把油提子里的醬油一滴不剩地倒進了醬油瓶里，一油提子剛好一斤。

　　當時的醬油不分生抽和老抽，所有商店賣的都是老抽，統(tǒng)一售價一斤1毛錢，如果買瓶裝的還要再付花5分錢的瓶子錢。胡同里的老住戶一般情況下都不會買瓶裝的醬油，而是自己或者讓孩子帶著瓶子去打醬油。

　　至于為什么中年售貨員直接就同意給姜天亮記賬？

　　因為中年售貨員是在西邊隔得不遠的豆角胡同的合作社上班，每天下午3點到5點他都會推著排子車在胡同里走街串巷售賣油鹽醬醋，既是一種便民服務(wù)，也是為了能多增加盈利。

　　合作社是集體單位，并非國營單位，政府一不會負責(zé)他們的工資發(fā)放，二不會把緊缺的商品批發(fā)給合作社。通常情況下，采購員采買到什么物資他們就賣什么，街坊鄰居喜歡什么他們就想辦法采買什么，店鋪門臉不大，售賣的商品多是些油鹽醬醋、水疙瘩之類的小商品。

　　合作社本身做的就是社區(qū)經(jīng)營，與街坊鄰居都相熟，偶爾的小額賒賬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姜天亮打完醬油回到家時，李桐已經(jīng)開始清掃呂家墻角的土渣了，這個時候呂明濤總算是在父母的催促下扛著掃帚拿著簸箕從家里出來幫忙了。

　　姜天亮歸隊以后，李桐把前院的天井一分為三，每人負責(zé)一個片區(qū)，三人從前往后開始清掃工作。三人按照李桐要求的標準將前院里邊邊角角的積年泥土灰塵以及腐爛的樹葉全部掃了出來。

　　在最后的檢查收尾時，還被李桐抓到姜天亮和呂明濤有偷奸?；南右?，前前后后返了三次工。

　　“不錯，這才是干活的樣子，今天的衛(wèi)生打掃得不錯，以后再接再厲?！必撠?zé)檢查衛(wèi)生結(jié)果的三大爺閻埠貴當場表揚了三人的工作成果。

　　其實按照閻埠貴原先的設(shè)想，三個孩子第一天干活肯定會犯錯的，這個時候就到了院里的三大爺展現(xiàn)敦敦教導(dǎo)和寬宥待人的優(yōu)良品德的高光時刻。

　　只可惜，實在是一點錯都挑不出來。

　　閻埠貴是略有失望地回了屋，被李桐逼著返工了三次折騰得腰也痛手也痛的呂明濤與姜天亮也沒力氣吵架了，估計正想著總算可以回家躺到床上休息了。

　　“你們倆都先別走，關(guān)于這次為期一個月的衛(wèi)生清掃，我想到了一些規(guī)則與要求，你們好好聽一聽?！?p>　　“三哥，不就是掃院子嗎？沒必要這么正式吧？”姜天亮坐在閻家門口的臺階上唉聲嘆氣。

　　“對，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打擊報復(fù)！”呂明濤也想坐地上，可是看見李桐站著沒動，他選擇了咬牙硬撐。

　　“你們都別說話！等我把話說完，你們有意見再提出來?！?p>　　訓(xùn)斥完了倆人，李桐就把剛才想到的規(guī)矩逐一口述了一遍，例如具體的出勤時間、責(zé)任承包制，以及互相稽查對方衛(wèi)生打掃得是否合格的獎懲規(guī)則。

　　等李桐講完了之后，姜天亮立刻第一時間舉手問道：“按照三哥你說的互相稽查的規(guī)則，如果我發(fā)現(xiàn)呂明濤這小子偷懶有漏掃的情況，是不是就意味著第二天我就不用出勤了，他要負責(zé)掃兩個人的？”

　　“對，如果呂明濤找到我的錯處，那他就只用掃你的負責(zé)片區(qū)就可以了，而我則負責(zé)掃我們兩個人的?！崩钔┙忉尩馈?p>　　“如果有人天天被查到不合格該怎么辦？”呂明濤提出了一個十分尖銳的問題。

　　“那是這個人的工作態(tài)度有問題，其余兩個人有責(zé)任和義務(wù)幫助他改正態(tài)度，把工作做好了！”李桐義正辭嚴地說完以后繼續(xù)追問道。

　　“還有問題現(xiàn)在就講出來，要是都沒有問題的話從明天開始咱們就按照這套規(guī)矩開干。晚上6點準時集合，誰遲到罰誰負責(zé)倒垃圾，6點30打掃完畢以后開始相互檢查，沒有問題的話就找三大爺再看下，被查出問題就按照剛才說的規(guī)則處罰?！?p>　　姜天亮吐了吐舌頭，呂明濤猶猶豫豫最后也沒有表示反對。

　　“好，既然你們都不反對，那就散了吧?！?p>　　李桐撿起地上的掃帚和簸箕轉(zhuǎn)身往家走，呂明濤和姜天亮倆人互相瞪了對方一眼后各回各家了。

　　閻家，閻埠貴把李桐三人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舉著大拇指嘖嘖稱贊道：“你看看人家三小子想出來的這套互相稽查的辦法，厲不厲害？來，你們四個都說說吧，聽完以后有什么想法。”

　　“爸，還是你眼光準，三小子自從上次受傷住院以后，確實跟您講的一樣，不僅腦子變靈光了，還比以前更能打了，你看呂明濤被嚇得熊樣。”閻解成是多精明的一個人，順著閻埠貴的提問反過來拍起了彩虹屁。

　　甭說閻埠貴很享受大兒子的夸獎，就連坐在一旁的三大媽那也是與有榮焉地說道：“那是，你爸是多聰明的一個人。老大，你以后可要多跟你爸學(xué)著點，以后夠你受用的?！?p>　　閻解放連連稱是，而閻解成則表現(xiàn)出了一臉的不屑。

　　“不就是工廠里檢查工人做的工件是否合格那一套，照搬照學(xué)就好像誰不會是的？”

　　“哥，我覺得你就學(xué)不會！”閻解娣插嘴反駁道。

　　“怎么什么事都有你，你懂什么，回屋寫作業(yè)去?！遍惤獬呻嫁茄塾悬c不高興。

　　“咱們家可不興封建社會那套男尊女卑的腐朽思想，要講究民主，我就覺得你妹妹講得很對，你還就真學(xué)不會人家那一套。解曠，說說你的想法?！遍惒嘿F瞪了二兒子閆解成一眼，然后把目光放在了期望最高的三兒子閆解曠身上。

　　“二哥剛才提到三小子是照搬工廠檢查工件合格率的那套辦法，其實倒也沒說錯?！遍Z解曠停頓了片刻繼續(xù)說道。

　　“但是二哥你漏掉了三小子這套相互稽查的關(guān)鍵之處。”

　　“我漏掉了什么？”閻解成蹙眉問道。

　　“你漏掉了這套機制的公開、公正、有賞、有罰。”閆解曠不急不緩的說道。

　　“好！老三這是說到點子上了。欲成事，先立規(guī)！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學(xué)校有校規(guī)、工廠有廠規(guī)。”閆解曠的解釋讓閻埠貴十分欣慰，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鏡，閻埠貴瞇著眼睛看著對門的李家一句一字說道。

　　“你們記住我今天說的話，這個三小子李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