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閻埠貴訓(xùn)子
“你這孩子，年前為了給你跑工作，掏光了家里的積蓄，家里怎么說也要緩兩年?！比髬尶粗约依洗?，臉上兩條粗眉都快擰成團了。
閻解放將手中的碗筷放下，語氣堅定道：“媽，豬肉6毛8一斤、雞蛋5毛一斤、魚肉才4毛5一斤，我的要求不高，家里每個月多花5毛錢添個肉菜或者炒雞蛋總不過分吧？你們要是不答應(yīng)，那我就在外面自己一個人吃，每月上交家里的份子錢也要少5毛錢?！?p> “我同意大哥說的！大哥你到時候記得喊上我?！崩隙惤獬裳壑樽犹崃镛D(zhuǎn)了一圈，舉起手跟風(fēng)道。
“媽，5毛錢不多的。”老四小姑娘閻解娣也嘴饞跟著勸說。
老三閻解曠是個很文靜的男孩，默不作聲地把窩窩頭放回筐里，算是無聲地用行動表示他也同意其他人的說法。
看著飯桌前串聯(lián)一起反抗的四個兒女，三大媽氣哼哼道。
“你們幾個就不懂事吧，你們父親每周末去河邊釣魚，又是風(fēng)吹日曬，又是蚊蟲叮咬，不知道有多辛苦。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讓你們幾個孩子喝上熱乎乎的魚湯。”
“媽，我爸每周釣回來的兩三條巴掌大的鯽魚連燉湯都不夠！你要是真的心疼我爸，還不如去東單菜市場花1塊錢殺條魚?！遍惤怄妨⒖虖堊旆瘩g道。
“我覺得四妹說得很對，這樣以后我爸也不用辛苦騎車去河邊釣魚了，自行車正好可以留給我用，我這周日約了于麗一起去逛公園?！遍惤夥沤又惤怄返脑捥岬搅塑囎拥氖褂脵?quán)問題。
“大哥，那下周你得把車子留給我用，我約了幾個朋友去景山玩?！遍惤獬梢苍缇偷胗浖依锏能囎雍镁?，有了自行車他就可以跑到鄉(xiāng)下去收雞蛋紅薯去鴿子市場賣，這樣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整天弄點三瓜倆棗的。
閻解曠張了張嘴還是沒吭聲，他既知道頭上的兩個哥哥不會讓著他，也知道素來摳門的父親肯定不會同意讓出自行車的獨家使用權(quán)。
就連那天晚上李國慶騎車去醫(yī)院給他家老么送衣服被褥，第二天還不是被父親催著交了一毛錢的車錢。
不花錢就想騎自行車？門也沒有！
閻埠貴瞇縫著小眼睛掃視了一圈自家的四個子女。
閻解放略顯膽怯地同他對視、閻解成則是一副嬉皮笑臉、閻解曠低頭不語，而閻解娣似乎對他頗有怨氣。
“老大，你現(xiàn)在工作也有了，對象也快定下來了，眼瞅著就要準(zhǔn)備結(jié)婚。我問你，三大件的票你準(zhǔn)備好了嗎？全都買了咱家也沒那條件，可你總得給女方準(zhǔn)備一臺縫紉機吧，買縫紉機的錢你是攢夠了吧，現(xiàn)在就敢喊著要吃肉？我看以后你的錢也不用交公了，結(jié)婚的錢你自己出，家里不會給你出一分錢?！?p> “我，我……....”剛才還理直氣壯的閻解放支支吾吾就沒了聲音。
閻解放，K.O！
閻埠貴又將目光轉(zhuǎn)向了不再嬉皮笑臉的閻解成說道：“老二，你也畢業(yè)快一年了吧？整日游手好閑也沒個正經(jīng)工作，難道就不知道找個安穩(wěn)的工作給弟弟妹妹們樹立個好榜樣嗎？”
看著閻埠貴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閻解成不滿地小聲嘟囔道：“那還不是給老大安排工作把家里的錢都花完了……”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為什么還跟著胡鬧？家里攢錢是為了誰！你不想找工作了！”閻埠貴大聲呵斥道。
“我，我....……”閻解成也沒勁了，成了第二個閆解放。
閻解成，K.O！
閻埠貴輕蔑地掃視過腦袋縮成了鴕鳥狀的閆解曠，笑瞇瞇地看著小女兒閻解娣也不說話。
閻解娣看了看三位表情各異的三個哥哥，她那單薄的小身板沒堅持過半分鐘就彎了下去。
“我沒意見了。”
“好，你們都能想明白就好，要記?。簩幦币豢诩Z，不花一分冤枉錢，想要過上好日子，就得精打細(xì)算勤儉持家?！敝镜靡鉂M的閻埠貴又灌輸了一遍他管家的秘訣。
三大媽也跟著得意拿手指了指四個兒女跟風(fēng)道：“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你們幾個要多學(xué)著點?！?p> 閻解放四兄妹內(nèi)心里都有各自的小心思，可面對父母的家庭教育無論是否同意都只能裝作虛心接受的樣子。
離家出走？
這年頭，連個黑磚窯讓你接受社會毒打的機會都沒有，那可是真會餓死的！
“哎喲~”
“疼！疼！”
閻埠貴正意猶未盡還想再多傳授幾個“生活小妙招”時，前院姜家的方向突然響起了孩子的哭喊聲，聽聲音像是姜家在打孩子。
剛鎮(zhèn)壓了兒女的三大媽以一種異樣的心態(tài)調(diào)侃道：“今天這是怎么了，前院的孩子怎么家家戶戶都跟父母鬧別扭，是張衡在打孩子？”
“小張為人老實本分，我看他是做不出打孩子的事情，再說有姜老爺子在，還輪不到他一個上門女婿當(dāng)家做主，應(yīng)當(dāng)是姜氏，聽聲音打得可不輕哦。”閻埠貴摩挲著光滑的下巴給出了他的推測。
“挨打的肯定是她家的老么，自從李桐與棒梗起了爭執(zhí)，院里的五虎小將就散伙了，姜小胖成了李桐的跟屁蟲。說不定他們在學(xué)校又欺負(fù)同學(xué)了。”在紅星小學(xué)上五年級的閻解娣說得頭頭是道。
姜小胖在家挨打的事情暫且不提，李桐跑出大雜院后按照徐靜理留的地址沿著北沿河大街一路往南走，路上噴嚏打個不停。
“也不知道老媽不知道又怎么數(shù)落我了？”
李桐掏出了藍(lán)布手帕一邊擦鼻子，一邊胡思亂想。
腳下的北沿河大街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因為這里靠近東安門的北面，所以過去都把這條街稱作東安門北河沿大街。
枯黃干癟的柳樹倒映在水藻豐富的河流里，在李桐的眼中既無美感，味道也難聞。
趁著河邊現(xiàn)在沒什么人，李桐找了一處草叢茂密的地方盤腿坐下開啟了虛擬農(nóng)場，如果此刻有人路過看見他，估計會以為是哪家的孩子在草叢里方便呢。
約摸半炷香的工夫，等李桐再從草叢里鉆出來時，手里多了兩串用蘆葦五花大綁的十二個大螃蟹。
惡狠狠地看著正在吐泡泡的大螃蟹，為了收拾它們李桐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手指頭都不知道被蟹鉗夾了多少次，幸好人離開了虛擬農(nóng)場身體就沒事了。
秋高蟹肥，湖底里完成了第五次脫殼的大螃蟹恰恰是這個時節(jié)里最好的禮物。
俊俏的少年郎本就惹人愛，再加上拳頭大小的螃蟹，走在路上別提有多惹人注意了。
期間，李桐還被兩個穿軍裝的青年當(dāng)街給攔住了，死活非要買他的螃蟹。
眼瞅著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李桐胡亂報了一個兩毛錢的高價想讓他們知難而退。
畢竟當(dāng)時一斤蘋果的售價才兩毛錢，李桐手里的螃蟹個頭雖大，終究只是個河鮮，可吃可不吃。
沒想到倆青年利索地掏錢表示都要買了一個，李桐沒辦法只能一人一個勻給他們兩個螃蟹，這下子可就熱鬧了。原本跟了李桐一路的幾個行人見此立刻圍了上來，你一個我一個瞬間就將剩下十個螃蟹全給瓜分了。
螃蟹沒了，手里多了一小疊毛票，李桐有些凌亂，他的印象里大家應(yīng)該不舍得花錢買這種殼硬肉少的河鮮。
將2塊4毛錢貼身放好，李桐只能回到虛擬農(nóng)場里再去抓螃蟹，虛擬農(nóng)場里受傷了也是要渡過一個黑夜才能恢復(fù)如初，受傷的手碰水真是令人痛苦難耐。
李桐從菖蒲河的一處草叢里鉆出來，又是四吊捆綁好的大螃蟹。
不同于上次的十二只都是母蟹，李桐這次也不跳公母了，就按個頭大的拿，母蟹等齊四兩半重，公蟹還要再大一圈約有五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