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巨匠北鴻大學時在石膏像前苦練素描
油畫巨匠北鴻大學時在石膏像前苦練素描
---
月光切開畫室的霉斑墻,北鴻的指節(jié)已與炭條長在一起。凌晨三點的《伏爾泰》石膏像正滲出淡青血管,眼窩里的蛛網(wǎng)隨呼吸起伏,這是本月第七次被保安老張從反鎖的畫室揪出來。
“你小子要成精???“老張的手電筒光柱里,北鴻的睫毛沾滿炭灰,像兩扇淋了雨的鴉翅。他蜷在《擲鐵餅者》腳邊,四十張廢稿在穿堂風里翻飛,每張的肌肉線條都在進化——從初春的笨拙蠶蛹到深冬的振翅寒蟬。
蘇蘅在晨霧中撞見他用體溫焐化凍硬的橡皮。昨夜未完成的《大衛(wèi)》耳廓結(jié)著冰晶,北鴻正用美工刀雕琢自己的指腹,讓滲出的血珠充當暗部陰影?!隘偰Я??“她甩來的圍巾還帶著松節(jié)油的苦香,北鴻卻盯著她腕間隨動作晃動的銀鐲——那上面新添的劃痕與《拉奧孔》肋骨折斷的角度驚人相似。
梅雨季的石膏像會流淚。北鴻在第七十九次描摹《哭孩》嘴角時,發(fā)現(xiàn)雕像睫毛凝著真珠般的水汽。他舔舐筆尖的瞬間嘗到咸澀,速寫紙上的淚痕竟開始腐蝕紙面,顯露出底下徐悲鴻1936年的備課筆記。當蘇蘅的翡翠刮刀挑開第三層腐紙,北鴻突然攥住她的手——那些潦草批注與他昨夜在夢魘中畫下的線條分毫不差。
期中評圖那日,北鴻的素描紙在釘上墻的剎那開始燃燒。火焰吞噬《阿格里巴》卷須時,灰燼中浮出蘇蘅側(cè)臉的輪廓。教授舉起放大鏡的手在顫抖,鏡片里映照的不是炭痕,而是北鴻用橡皮屑在畫紙背面鐫刻的十萬次直線練習——每道陰影里都蜷縮著個月亮,每個月亮里都囚著個削鉛筆削到指骨畢現(xiàn)的少年。
子夜警報器第無數(shù)次響起時,北鴻正跪在《斷臂維納斯》的影子里。保安的手電筒照亮他血淋淋的膝頭——為捕捉最精準的投影角度,他已在碎石地面跪出兩個盛滿星光的血洼。那些滲入地縫的血珠,次年春天竟長出帶素描紋路的彼岸花,每片花瓣都印著北鴻當年抹在石膏像基座上的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