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中流愣住了,好一會兒,他不敢置信道:“你在逗我吧?你說那些蠢逼都說是高朋滿座,怎么到我就變成一介書生了?”
“不著急嘛。”
“還不著急!”齊中流冷靜不下來:“不行,你得夸我?!?p> “不能夸?!背焓嫘Φ溃骸吧贍敚欢麚P先抑?”
“我不懂!”齊中流暴躁吼道:“你竟敢不夸我!”
“不夸,是因為不能直截夸?!背焓嫘χ忉專骸爸苯乜涞脑?,因為這篇文章是少爺你自己寫的,所以就會變成自夸?!?p> “太輕浮?!?p> “所以你得叫別人夸你。”
“誰夸我?”聽到這里,齊中流語氣弱了。
誰會夸他一個小胖子呢?
“你的老師,你的同學(xué)會夸的?!背焓嬷侵樵谖眨骸拔铱淠阌惺裁匆馑??你得叫你的漂亮的女同學(xué)夸你才行啊,少爺?!?p> “你這么說……”齊中流咂咂嘴。
好像有點他媽的道理。
但是會有女孩子夸我嗎?
小胖子心中忐忑又不乏期待。
“即便是‘三尺微命,一介書生’,但是天下是你們的天下,云朝是你們的云朝,所以即便身卑微,才疏學(xué)淺,但是也應(yīng)當(dāng)以匹夫之勇,勇于承擔(dān)屬于自己的責(zé)任,挑起重擔(dān)?!?p> 齊中流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因著優(yōu)渥的環(huán)境、良好的時代、友善的親朋,少爺心中升騰起守護這一切的決心,想要讓這樣的盛況持續(xù)下去,甚至向更好進發(fā)?!?p> “所以進而迸發(fā)出了一個很遠大的志向?!?p> “有多遠大?”
“遠大到不能具體說明,只能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道,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
“聽起來……”齊中流苦惱:“這是人能做到的嗎?”
“吹牛嘛!”楚天舒攤手:“少爺不覺得這樣很厲害嗎?”
“是挺厲害的。”
很簡單直白,很高大上。
“后面就仔細說一說世界的美好,人的可愛,往圣的偉大,進而闡述你志向的偉大之處?!?p> “結(jié)尾呢,就說一句‘童子無知,躬逢盛世,臨生此志,不勝惶恐’。”
齊中流嫌棄說道:“好假惺惺的?!?p> “但是夠格調(diào)。”楚天舒笑道:“女孩子們一定喜歡?!?p> 齊中流重重點頭:“也對,她們就喜歡這種很表面很膚淺的東西!”
“少爺大致明白了這篇作文的內(nèi)容了,仔細記一下,后面就可以去課堂上展現(xiàn)格調(diào)了?!?p> “好!”齊中流信心滿滿:“你這次事情辦的不錯,不過也不能只有我覺得好就行,待會兒我?guī)е@東西去給我姐姐看看,若是姐姐也覺得好,我就重重有賞;明日我去交作業(yè),如果同學(xué)和老師還覺得好,我還有賞!”
“那就恭祝少爺,旗開得勝?!?p> “好吧,那你就在這里等著!”齊中流說著,拿了作文轉(zhuǎn)身就走,走到門口,轉(zhuǎn)頭回來說道:“這篇作文如果真的很好,那你以后就跟在我身邊做我的書童吧?!?p> “多謝少爺?!背焓娌痪o不慢地施禮。
等到齊中流帶人離開,整個書房就只剩下他自己時,臉上掛著的笑容頓時冷卻。
封建王朝?
呵。
楚天舒慢慢悠悠地在書架上翻看此世的歷史。
想要真正的了解一個社會,要先看其歷史,而后考察其基層實際情況。
文人的錦繡文章,就像先前楚天舒給齊中流寫的那篇作文一樣,是基本上不存在任何參考意義的。
而其歷史,說實話也應(yīng)當(dāng)是真假參半,并且以假居多的。
可是若因為假就全盤否定,甚至完全不去了解,那就未免太過極端。
大約看了半個小時書,楚天舒聽到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并且越來越近。
隨后書房的門被推開。
齊中流乖寶寶一樣跟在一個少女身后走了進來。
他們身后,是幾個下人。
“這篇作文,是你代寫的?”烏發(fā)的少女眼神平靜中帶著些許冷然意味。
雖然是在質(zhì)詢,可是她的語氣是肯定的。
“回六小姐話,這篇作文,是十七少爺寫的,我所做的,只不過是從旁給予一些靈感支持?!?p> “哪一部分的靈感支持?”少女不緊不慢地問。
這問話倒并不像是追問。
“結(jié)構(gòu)上的支持?!?p> 少女只是看著楚天舒,不言不語。
楚天舒于是補充道:“欲揚者先抑,盛贊者謙虛。”
“好,我就當(dāng)這篇作文是他自己寫的?!鄙倥⑽褐^。
“本來就是我自己寫的?!饼R中流小聲嘟囔。
少女不理會他,只看了一眼楚天舒手中的歷史書籍:“你喜歡讀書?”
“為十七少爺辦事,總是需要提升自我的?!?p> “說的不錯?!鄙倥c頭:“沖你這句話,我也得賞你點什么。”
“無功不敢受賞?!背焓媪⒖涕_口。
“你說什么?”少女皺眉。
齊中流縮了縮頸子。
楚天舒低頭:“多謝六小姐賞賜。”
“你稍后去到我院中,尋珍妮去拿你的賞賜?!?p> “送六小姐?!?p> ……
“可嚇死我了?!饼R中流摸了一把額頭。
“少爺現(xiàn)在覺得這作文如何?”楚天舒問道。
齊中流咳嗽兩下,做出很穩(wěn)重的樣子:“寫的還可以,很符合我一貫的文采?!?p> “少爺喜歡就好。”
“倒也沒有多喜歡。”齊中流立刻喜笑顏開,原形畢露:“對了,你以后就不必做喂馬的雜活了,我待會兒派人去跟老何說一聲,把你調(diào)到我身邊,作伴讀的書童好了?!?p> “多謝少爺?!?p> “你趕快去我姐姐院里領(lǐng)她的賞賜吧?!?p> “好,這就去?!?p> 楚天舒立刻動身。
他來到此世已經(jīng)接近半個月,陳王府的環(huán)境,也大致摸熟,自己該去哪里領(lǐng)賞,也是知道的。
六小姐齊應(yīng)芷的院落,掌院的珍妮小姐,是一個金發(fā)的白人,十五六歲,一米七八。
據(jù)說是六小姐幾年前為學(xué)外語而專門買了來的。
楚天舒找到珍妮時候,這位珍妮小姐似乎還不會說云朝雅言,只用著口音肖似十九世紀德語的語言詢問楚天舒此行來意。
楚天舒皺眉,倒沒有被難住,只是用德語回復(fù):“我來拿小姐許諾的賞賜。”
珍妮有些驚訝。
不過倒也沒有繼續(xù)為難楚天舒,而是將一塊兒早已經(jīng)準備好了的懷表遞給他。
“謝謝?!?p> 楚天舒道了謝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