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鵬飛拿起相框,心跳的太厲害手跟著共振。只是因?yàn)樵诓┪镳^的洗手間里多看了一眼就再也沒能忘掉的容顏。演出一結(jié)束他趕到出口等著,看見一個拿相機(jī)的姑娘和她一起走了出去,她去停車場,姑娘進(jìn)了辦公區(qū)。誰都不知道在她們身后有個男人自此陷入了深淵。他無時無刻不在嫉妒孩子的父親,終于有一天向一個影子提出決斗,夢中壯懷激烈,醒了卻不知后事如何。他像個隱秘的變態(tài)揣著重口味混跡人群——一個懷孕的有夫之婦!他的女神,他的太陽,他的魔障!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天天捱著,夢想著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偶然竟就這樣來了,帶著她不屬于任何人的喜訊,帶著肖煜管他叫爹的美好前景,像顆隕石在他心上砸出一個大坑,拿什么填滿它我的愛人,咱們一起創(chuàng)造的幸福生活!他有救了,漂泊了四十五年的心可以靠岸了。哦,忘不了她的笑,她大方地一笑他更加尷尬,被她逮到他在看她,他一定笑得很難看。他當(dāng)時怎么笑的來著?
“她像狐貍精嗎?”
他的干兒子出現(xiàn)在書房門口,T恤短褲盡顯他早已放棄嫉妒的外在美。“我在博物館見過她,背著相機(jī)?!碑咘i飛放下相框若無其事地說。
“你為什么要看他們的全家福?”
“想看看女人們長什么樣。”
“為什么?”
“她要是他們當(dāng)中最漂亮的馬馬虎虎還能說得過去?!?p> “說給誰聽?”
“別人總要知道的,知道了就會評論。”
“是我黏著她。”
“欲擒故縱知道嗎?”
“信不信我揍你?”
他信,他再多說一個字這家伙就會撲上來把他撕了?!拔揖褪墙o你提個醒。準(zhǔn)備好了那就走吧。”
急中生智做了回勢利眼,這讓畢鵬飛看清至少在現(xiàn)階段誰都不是這一位的對手。平心而論姑娘看著不賴,加上有這么個媽,普通是普通了點(diǎn),但不普通的和不普通的在一起最后還不是一對對一次次地離了?觀察了這些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婚姻要的是平衡不是平等,旗鼓相當(dāng)最后兩敗俱傷。關(guān)鍵在于找到平衡,不管是互相謙讓還是輪流坐莊,只要大家三觀一致不同背景的兩個人完全可以求同存異。說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同,不就是一個比另一個出名?每個成功人士的背后都有一個TA,做了這小子身后的女人這么久他倒是不介意分些活出去,就是不知道這姑娘能不能沉下心來做。他知道沈歆做不了,她太喜歡演戲。他們家的女人事業(yè)心都強(qiáng),從老爺子開始幾個男人成了半邊天。想當(dāng)年他正兒八經(jīng)北電攝影系畢業(yè),去美國深個造把他骨子里的賢惠給挖了出來,這不,凌晨不跟屋里呆著在醫(yī)院停車場等一晨跑的哥們。
(分隔符)
他在臺階下輕喚了聲“駱佳”,她循聲看來,認(rèn)出了出胳膊露腿的他。“你怎么來了?”她走近了又問,無實(shí)意。
他在電話里說的是想見一面?!拔曳凑懿?,離得也不遠(yuǎn)?!?p> “這么晚還跑步?”
“我經(jīng)常晚上跑步?!?p> “你帶衣服了?”
“我經(jīng)紀(jì)人拿來的。”
“你讓他進(jìn)去就行了,不用問我?!?p> “那不是我家?!?p> “嗯?!?p> 他覺得“也不是我家”會是個更好的回答?!八I了點(diǎn)尿不濕,放家里了?!?p> “你讓他買的吧?!?p> “我沒讓他來。他人不壞,就是——他是沈歆的舅舅?!彼裨诘人^續(xù),他補(bǔ)充道:“我和沈歆只是朋友。”
“你們當(dāng)然沒什么。”她爽利地說,“快回去睡吧,不然沒法開車。”
“你小姑怎么樣?”
“疼。”
“聽點(diǎn)音樂?”
“聽著,你的舒曼。”
“要我做什么嗎?她還需要什么?”
“無痛針,她不想打,除非百分之百安全?!?p> “生孩子本身就有風(fēng)險?!?p> “順其自然了她不會后悔。”
“她付出了這么多孩子可不能讓她失望?!?p> “再不濟(jì)也是自己的孩子,‘癩頭兒子自中意’。”
“不是所有當(dāng)媽的都這么想?!?p> “也對。”她看著他若有所思地說。
“我經(jīng)紀(jì)人說她的書很好看?!?p> “替我謝謝他的尿不濕?!?p> “他叫畢媽,畢業(yè)的畢,抹布的抹?!?p> “知道了,‘畢媽’?!彼χf。
“明天早上我給你買點(diǎn)吃的,完了我就回去了。接下去我主要在歐美,日本和新加坡有幾場演出,年底回來,也許能一起跨年——”
“你紋的是什么?我在照片上見過。”她像被他的紋身吸引住了。
“左青龍右白虎?!?p> “真的?”
“加點(diǎn)花草,假裝這是盧梭的畫?!?p> 她伸出一根手指來感受,驚奇地說:“摸不出來?!?p> “又不是篆刻?!?p> “你不冷嗎?”
“不冷。”
她低著頭,也許在猶豫要不要親手驗(yàn)證一下。
“不上去嗎?你小姑說不定生了?!?p> 她抬起頭,兩眼水光粼粼。他在她嘴上輕輕一吻。
“別哭?!?p> 她沒有哭,沒有羞澀沒有錯愕沒有驚惶,臉上的倔強(qiáng)好似憤怒。時間靜止了,空氣凝固了,他們在老掉牙的愛情童話里攜手狂奔,越過高山,跨過平原……
“駱佳!”
一個霹靂把他們打回了住院部門口。聲源是個中年女人,一手把著敞開的車門像正要去停車場。就在他意識到女人身份的同時她推了他一下。
他朝她母親鞠躬十五度后逃離現(xiàn)場,嘴上還有她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