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翼當然不是佛祖的信徒,他到這紺園寺來,不過是想找個法師為他做做法,試試能不能把這小鬼從自己身上給趕走罷了。
平等王像是洞察了馮翼的心思,只冷哼一聲,不作回答。
踏入紺園寺,幾座莊嚴寶殿盡收眼底,黃墻綠瓦,以鴟尾為飾的屋頂舒展平遠,香煙繚繞中,偶可聽聞僧侶們的誦經(jīng)聲與木魚敲擊聲,朦朦朧朧,深遠寧靜。
在向過往的香客打聽清楚后,馮翼便徑直往寺中某處走去。
他要拜會的,正是紺園寺中一位有名的高僧。
繞過一片杏樹小林,便可看見一座佛堂,佛堂之內檀香裊裊,幽靜異常,想必正是那位高僧念經(jīng)打坐之處。
馮翼正打量著面前建筑,忽見兩名女子自佛堂中走出,似是一對主仆。為首的少女白裙綠衫,體態(tài)裊裊,胸前腰后雖算不上豐滿,但也別有一番滋味;再向上看,只見佳人黛眉似柳,丹唇若櫻,面上略施脂粉,更顯嬌媚,看得馮翼是眼前一亮。
不過,待她們走近時,馮翼才發(fā)現(xiàn)這位白裙少女不知為何正蹙著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少女杏眼低垂,似未看到身前馮翼,走著走著差點撞了上來,還好被她身旁的黃裙小侍女及時拉住,否則就要給馮翼嘗到甜頭了。
“抱歉?!?p> 少女朝馮翼道了聲歉,便帶著侍女匆匆離去。
看著少女的背影,馮翼撓了撓頭,正要往佛堂走去時,突然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物事,他撿起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只小巧荷包,荷包正面繡有幾朵蓮花,背后則繡了一個小小的“鹿”字,想來應是方才那少女所遺。
馮翼看了看手中荷包,回頭向杏樹林望去,那兩人早已跑得沒影了,他也懶得去追,若是這荷包重要,那少女定會回來尋找,如此想著,他掂了掂手中荷包,將其別在腰間,往佛堂走去。
走進佛堂,只見一尊寶相莊嚴的金身佛像立于堂中,佛像之下擺著兩個蒲團,一白眉老僧盤跪坐在一個蒲團上,那老僧閉著雙眼,單手合十,另一手捻動著一串長長的念珠,嘴唇嗡動,似在誦經(jīng)禮佛。
馮翼走到蒲團前,朝那佛像拜了幾拜,剛要起身,便聽聞老僧開口。
“施主為何而來?”
馮翼轉頭一看,發(fā)現(xiàn)那老僧已睜開雙眼、停止了誦經(jīng),正平靜地望著自己,心道此人面色祥和,果然有高僧之風范。
他朝老僧行了一禮,開門見山道:“大師,弟子近來遭一怨靈附體,以致心緒不寧、寢食難安?!?p> 說著,他偷偷往身后瞄了一眼,只見平等王抱臂而立,只不過少女臉上覆著面具,看不清是何表情。
“怨靈?”
“不錯,就是怨靈,”馮翼口中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大概這么高,穿著一身黑衣服,帶著個面具?!?p> 老僧聽完,點了點頭,神色不改道:“不瞞施主,在你踏入佛堂的那一刻,老僧便察覺到施主有惡業(yè)纏身,想來那便是施主口中所說的怨靈?!?p> “大師果然厲害!”馮翼眉毛揚起,一拍雙手,問道:“不知大師可有辦法?”
“此事不難解決,只是...”說著老僧朝馮翼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近一些。
聽聞此事可解,馮翼心中更喜,連忙將蒲團拉近,對僧人問道:“只是什么?”
老僧放下手中念珠,貼近馮翼,在他耳邊說了些什么,一開始,馮翼一邊聽著,一邊不時連連點頭,露出一副深以為然的模樣,但聽著聽著,馮翼面上的笑臉卻逐漸消失了,到了最后,這家伙竟是眉頭深鎖,面色陰沉。
“你的意思是,我不僅要花三十兩銀子去買那什么‘除魔妙香’給佛祖插上,還要給你們寺廟獻上五十兩的香油錢?”馮翼緊緊盯著面前的老和尚。
“非也,非也,”老僧擺擺手,正色道:“佛門凈地,施主莫要提那銅臭之物,敬香禮佛,不過是為了讓佛祖看到施主一片虔誠罷了。”
“要是我沒錢呢?”
一聽馮翼說自己沒錢,老僧兩條眉毛頓時耷拉了下來,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我佛只渡有緣之人。”
“沒錢就是沒緣咯?”
“與錢財無關,施主只是緣分未到罷了?!?p> 見老和尚這副模樣,馮翼哪還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想起自己方才還傻乎乎地聽他講了半天佛法,馮翼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扯起老和尚胸前袈裟,將他提了起來,嘴中喝道:“你他媽耍我呢?”
老和尚顯然是見過大世面的,即使被抓著衣服也不慌不忙,而是緩緩說道:“施主,你在佛前犯下口業(yè),惡業(yè)加深,恐怕那怨靈之力會更加深厚?!?p> “惡業(yè)加深?”馮翼冷笑一聲,伸出右手,露出一個砂鍋大的拳頭,“還敢威脅我,信不信我馬上送你去見佛祖?”
老和尚看馮翼面色不善,似動了真怒,怕他真做出些什么傻事,趕緊說道:“毆打僧侶,可是要下無間地獄的!”
“哦?還有這事?”馮翼轉頭朝平等王看去,似要征求她的意見,畢竟這小鬼正是無間地獄之主,沒想到少女早已背過身去,顯然是沒眼看下去了。
“放你媽的屁!”見平等王不回應,馮翼直接舉起了拳頭。
“冷靜,施主冷靜!”老和尚以手護頭,生怕馮翼真的將拳頭砸下。
兩人僵持了幾秒,老僧見拳頭遲遲沒有落下,擋在臉前的手臂緩緩露出一條縫隙,卻發(fā)現(xiàn)馮翼正左看右看,不知在找些什么。
“施主...”
老和尚緩緩開口,正想繼續(xù)勸阻,馮翼卻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忽地看向老和尚。
“拿來!”
“...什么?”老僧有些不解。
“鑰匙!”馮翼伸手指向一處。
“什么鑰匙...”老僧順著馮翼手指的方向看去,忽然瞪大了眼。
金身佛像之下,擺著一個功德箱,功德箱上正掛著一把銅鎖,這狂徒竟打起了佛祖的主意!
“你若是說沒有,我馬上就送你去見我佛!”說著,馮翼的拳頭表面忽地浮現(xiàn)出一層深紅火焰,正是體內業(yè)火。
“有的...有的!”看見馮翼手上火焰,老僧哪還不知道面前的少年是一位修士,他已是欲哭無淚,連忙說道:“鑰匙就別在老衲腰后!”
“哼。”馮翼揮散手上火焰,往老和尚身后一摸,果然摸到一把細長鑰匙,他扯下鑰匙,一把松開老和尚的衣襟,冷哼一聲:“算你識相?!?p> 看著坐倒在地的白眉和尚,馮翼不禁拍了拍腦袋,自己真是瞎了眼,還以為這禿驢是什么佛法深湛的得道高僧,沒想到竟和自己前世所見的僧人如出一轍,全他媽是商業(yè)化拜佛。
他拿著鑰匙,正想去將功德箱的掛鎖打開時,地上老僧突然蹭地爬起,往佛堂大門跑去,嘴上喊著:“來人,來人!有人在此處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