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是一碗味道清淡的素面,加了幾顆青菜而已,所長和方培安吃得津津有味,一旁的程友賢看著手中那碗面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程警官,你誤會我們了,其實所長每次都用自己的錢買東西,然后讓我用派出所的袋子裝上,到老鄉(xiāng)家里吃飯就說是派出所的慰問物品。那些我們去吃飯的老鄉(xiāng)都是村里的獨居孤寡老人,沒有人照顧的,節(jié)日里一個人冷冷清清的,所以所長就想出這個方法到家里去看望他們?!弊叱瞿情g土胚房,方培安拉著程友賢說道。
“對不起,我誤會了?!背逃奄t看著走在前面的所長,心里很不是滋味。
“沒事,所長不會放在心里的?!狈脚喟才呐某逃奄t的肩膀,樂呵呵的。
派出所里的另一個成員叫老白,他的年紀比所長還大,當在派出所大廳看到他時,程友賢差點把他當來派出所報案的老鄉(xiāng)了。所里其他三個人家都在村里,所以一到下班時間派出所里只有程友賢一個人。雖然也有安排值班的人,可誰會待在派出所里過夜呢。
“鈴.....”
非常刺耳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疲憊了一天剛剛入睡的程友賢被瞬間驚醒。他看了看放在床邊桌子上的手表,晚上22點24分。反沖了10多秒后,他立即從床上坐了起來,多年當警察的敏銳直覺,連拖鞋都來不及穿,他就往一樓沖去。
“喂”
跑太快都來不及開燈,程友賢下木頭樓梯時還磕到腳,忍著疼痛,他拿起放在大廳的電話。
“老白啊,快點過來,彩媽又犯病了,趕緊的,在橋頭這里?!币粋€中年男人的聲音,說完就掛斷了,程友賢根本來不及問什么情況,想回撥電話,一看,老舊的電話根本沒有來電顯示。
彩媽是誰?橋頭在哪?程友賢一頭霧水,腦海里只有剛剛那個男人說的又犯病了。拿起電話就想給老白打,可腦子里一片空白,他哪里知道老白家電話號碼。
顧不得多想,換了衣服程友賢就離開了派出所。一路問行人橋頭在哪,終于知道了大概的方向。
橋頭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一個老人坐在橋欄上,雙腳往橋下垂著,她眼神呆滯,眼里含淚,雙手拿著張照片,邊看邊摸著淚水。
“彩媽,你坐那么高干什么了,快點下來?!币粋€中年男人對著老人喊道,老人沒有回應,還是看著照片摸著眼淚。
“這可咋辦啊?彩媽最近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萬一跳下去可怎么辦?”一個中年婦女焦急的說道,旁邊很多老鄉(xiāng)都附和著,一起焦急。
“老白他們怎么還沒來,老根,你打電話了沒有?”
那個被叫老根的人就是剛剛打電話去派出所的人,他此時正四處張望著老白的身影。
“是不是老白不在派出所里?不然給他家里打個電話。”
“有在有在啦,我打派出所電話有人接了?!?p> 程友賢跑到橋頭時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從旁邊老鄉(xiāng)的敘述中他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這個叫彩媽的老人思念多年沒有回家的女兒,她手里的照片就是她的女兒。
“彩媽,我叫程友賢,今天才剛剛到咱們西乒村派出所的,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說,我一定會幫你的。”程友賢試探的往彩媽走去,見彩媽沒有任何過激反應,程友賢才慢慢的靠近了她。
“楓加,楓加?!?p> 走近了程友賢才聽清彩媽嘴里說的話,他試探的伸出右手,迅速的把彩媽拉了回來,然后抱住快要跌倒的彩媽,這場危機才完美的解除了。
“哎呀,小程警官真是厲害啊,救了彩媽?!彼闹茼懫鹆藷崃业恼坡?,彩媽似乎恢復了神志,她看著那個抱住她的人。
“彩媽,你不能坐橋上啊,多危險,有什么困難跟我說,我一定幫你的。”程友賢笑笑的說道,這下讓彩媽哭得更傷心,她把手里的照片遞到程友賢的手里。
這是程友賢第一次看到葉楓加,照片上的葉楓加穿著一身藍色的校服,齊劉海,馬尾辮,還戴著一副近視鏡,很稚嫩的樣子,應該是讀書時的照片。
“嘀嘀....”汽車的喇叭聲把程友賢拉回了27年后的班車上。
“爸,你想什么呢?”程天亮看著父親問道。
“奶奶最近怎么樣,身體還好嗎?”程友賢看著車窗外擁擠的車流。
“奶奶身體特棒,早晨早起鍛煉,晚上溜溜彎,一會看完曉峰他爸爸,我們去看看奶奶吧!”程天亮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父親,奶奶每天嘴里沒說,其實心里很想念程友賢,程天亮心里都很清楚。
“不了,你好好照顧奶奶。”程友賢不敢看程天亮的眼睛,很多話想問,程天亮還是忍住了。
南屏縣醫(yī)院門口,程友賢卻站住了腳,他抬頭看著那個那幾個字,沉默不語。
“程先生”凌曉峰想說些什么,卻說不出來。
“爸,走吧!”程天亮走到父親的面前,拉著他的胳膊往醫(yī)院大門走去。
凌科已經從ICU病房轉到內科病房了,凌曉峰接到妹妹電話后才知道。
在5樓的內科病房13床上,躺著一個骨瘦嶙峋的老人,身上鏈接著各種儀器,病房里傳出各種儀器發(fā)出的聲音。
凌曉峰推門走了進去,病房里站著兩個女人,一個年紀大點,一個年紀輕點,應該是凌科的老婆和女兒。聽到凌曉峰的呼喊聲,凌科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爸,你想見的人我請來了。”
從凌曉峰的身后走過來了兩個男人,凌科一眼就認出了程友賢。他只是看向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兒,凌曉峰立刻明白了父親的意思,讓妹妹帶母親回家休息。
“老程,好久不見了?!绷杩瞥粤Φ恼f著話。
程友賢從一進病房就心軟了,他沒想到眼前這個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的人,是他恨了那么久的凌科。
看見父親一張口說話,臉的兩頰立刻凹下去的樣子,凌曉峰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不止凌曉峰,程友賢此時也紅了眼睛。他走到凌科的面前坐下。
“是啊,好久不見?!?p> “你還住在西乒村是嗎?”
說完這句話,凌科的心跳就加速了起來,呼吸也急促了。程友賢看到他難受的樣子,趕緊拍著他的手臂,讓他冷靜下來。
“是”
“27年了,你就算是退休了也不肯離開西乒村,把楓加的媽媽當自己的媽媽照顧,自己的媽媽卻不去看看,老程,你對楓加的這份心,我....嘔....”一口鮮血從凌科的嘴里涌了出來,嚇得程友賢慌亂的站了起來。
“爸,爸,趕緊叫醫(yī)生?!绷钑苑鍑樀么蠛捌饋?。
凌科的癌癥已經轉移了,腹部多個器官功能衰竭,現在從新被送回了ICU。
“爸,我一直想問你,為什么你退休了還要留在西乒村,是因為那個叫葉楓加的人是嗎?”程天亮第一次心慌的和父親說話,他知道這個問題是父親明令不許問的。
“不要問了?!背逃奄t面無表情的說道。
“為什么不能問,爸爸,您只考慮葉楓加的媽媽沒有親人,可你有沒有想過,您的母親她也像失去了兒子,明明兒子就在身邊。您有多久沒有去看過奶奶了,她雖然嘴上不說,可我知道她心里很想您?!?p> “天亮,別說了,你回去吧,我要在這里等凌科醒過來。”
“不,我要知道,您,凌曉峰的爸爸,還有那個叫葉楓加的女孩,你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27年前,凌科是外科的一把手,醫(yī)術高超,人也很熱心,他每天有上不完的手術臺。妻子莊藝是南屏縣醫(yī)院兒科的護士,一兒一女都在上小學,外人看來,凌科是家庭幸福美滿,事業(yè)順順利利。
剛值完24小時班的凌科走出醫(yī)院大門,接下來他有一天半的休息時間。看了看手表,中午11點49分了,兒子和女兒快要下課了,和妻子通了個電話,他決定去接孩子放學。
“你去接?”莊藝聽到凌科在電話里說的話,緊張的站了起來,說話的聲音都大聲了,一旁的同事都看向了她。
“你昨晚值夜班很累了,不要去接了,何況你也不清楚孩子學校的具體位置,我讓妹妹去接好了?!鼻f藝完全不顧同事的異樣眼光,站在護士站大聲的說著。
“你好,請問有什么事嗎?”同事林亭佳看到有家屬朝護士站圍觀過來,已經有人面露不悅了。
“請你同事安靜點,我孩子要休息。”一個中年婦女憤怒的看著莊藝。
“對不起,我會告訴她的。”林亭佳笑笑的說道,安撫好家屬,她看著一旁還在大聲講著電話的莊藝,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聽我的,你回家休息,一會兒我換班回家給你煮飯,今天燉老鴨湯給你補補身體。”莊藝還在說著,完全不顧林亭佳拉著她的胳膊想要往休息室去。
“干嘛干嘛,我和我老公講電話呢?!?p> “喂,凌醫(yī)生嗎,我是林亭佳,打擾一下,我找一下莊藝?!绷滞ぜ褜嵲谑强床幌氯チ耍话褤屵^莊藝手里的手機,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你這是干嘛?”莊藝一臉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