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鄧云開、柳爸柳媽、王湘從、冷清秋幾乎同時叫出了聲來。
而后是一片死寂。
本就超低溫度的冷凍室，此時幾乎能聽到空氣中冷氣流動的聲音。
冷清秋額頭上不由得冒出了一滴冷汗，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瘋狂的回憶在這過去的一年里有什么異常情況出現(xiàn)過。
他做事一向謹(jǐn)慎，幾十年如一日，所有的工作流程一絲不茍，絕不容許自己出一點差錯，所以A城市冷凍中心幾十年來也沒有出過任何的意外，老板對于他也是極度的信任。
況且，冷凍倉的鎖由三人連鎖而成，缺一不可。
冷清秋自己是沒有什么問題的，柳爸也絕不會有什么問題，即使是冷凍室負責(zé)人有問題他也不可能打開這個倉位。
王湘從愣在哪里，面露疑惑，他有些緊張的看著冷清秋，希望冷清秋給他一個答案，他對于冷凍中心的工作流程并不像冷清秋那樣清晰明了，他只是慣性的認為是不是工作人員弄錯了。
那么一個大活人的身體絕對不會憑空消失，他雖然有一絲的緊張，但更多的是僥幸，柳緣溪的身體肯定在這里的某個冷凍倉內(nèi)。
要么是編號弄錯了，要么是當(dāng)時就放錯了倉位，或許有那么兩個名字特別像的人都在這里，這可能性不能說沒有。
柳爸柳媽即刻牽起對方的手，緊緊的握到一起，眼神跳動迷離，左右張望，看向每一個人，看向冷凍倉，一味的嘀咕著，“弄錯了，肯定弄錯了。”
鄧云開先是緊張的看了看冷清秋，而后面露凝重，兩眼圓瞪，眼神空洞，呼吸粗狂，雙手握拳，手臂上看得到明顯的青痙暴起。
他閉上了眼睛，強迫自己深呼吸，希望可以讓自己冷靜下來，然而，沒有用。他咬著牙齒從嘴縫中慢慢的擠出幾個字，“這，應(yīng)該，不會弄錯，吧？”
問完他盯著冷清秋，冷清秋此刻正在大腦里面瘋狂的回憶，希望能找到些蛛絲馬跡，他并沒有注意到鄧云開兇狠的目光。
“人------呢-------？”
鄧云開五官扭曲，滿臉怒氣，近乎瘋狂的吼了出來。
他不能接受的是，眼看就可以有讓鄧緣溪醒來的可能，但是這個活生生的人在此刻，在這個安全的國度，安全的城市，安全的冷凍中心，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毫無征兆。
他想相信王湘從父親的冷凍科技，他想相信謹(jǐn)慎到近乎無情的冷清秋，但是他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這里，這個冷凍室里，這個裝著柳緣溪的冷凍倉里，什么都沒有，甚至連她的一根頭發(fā)都沒有。
他瞬間覺得這世間的一切似乎都不可信。
這世間的一切都在跟自己作對。
冷凍室里面所有人都被鄧云開的吼聲拉回了現(xiàn)實。
“開哥，”王湘從紅了眼眶，他的這聲開哥低到只有他自己聽的清。
毫無疑問的事實是，柳緣溪的身體不見了。
“牛-------刀--------！”鄧云開聲嘶力竭的吼著，“給我進來?！?p> 果然，所有的事情最終還是得靠自己。
只有自己靠的住。
他飛快的跑出冷凍室，來到大廳，聽到鄧云開呼叫的牛刀立即操控著“藍色妖姬”直接撞開了大門飛進了大廳。
鄧云開迅速跳了上去。
“啟動失重模式?！?p> 藍色妖姬立即渾身泛出藍光，升至大廳的頂部，飛速旋轉(zhuǎn)起來，像一個藍色的光線魔球，映照了整個大廳。
廳內(nèi)圍觀群眾都驚呼，“這是什么飛行器，”“是飛碟是外星飛船嗎？”紛紛拿出手機拍攝短視頻傳上網(wǎng)絡(luò)。
而此刻的鄧云開無暇顧及這些，他只是閉上了眼睛，清脆的一聲，
“開！”
鄧云開立即打開第六感官進入“無涯”狀態(tài)。
整個冷凍中心瞬間被拉進他的空間內(nèi)。
他首先核查了冷清秋的思維絲線，他的腦袋內(nèi)都是兢兢業(yè)業(yè)嚴(yán)謹(jǐn)?shù)墓ぷ?，此時的他正在瘋狂的回憶過往半個月來的所有特殊事件，但并沒有找到絲毫的線索。
接著他觀察了整個建筑的構(gòu)造。
人體冷凍中心是一個鵝卵石型的建筑，55層，層高4米，建筑面積2000平方，每層可冰凍人體4000人，總設(shè)計容量20萬人。
中間是一個直通頂部的中庭，中庭每層內(nèi)部一圈是寬3米的走道，走道外部與建筑的外圍之間分布著冷凍室。
每個冷凍室設(shè)置有2個門，一進一出，此門設(shè)置有電子門禁及機械鎖，非工作人員不得進入。
冷凍室內(nèi)部分布大大小小層層疊疊的冷凍艙，每個冷凍艙解鎖需要家屬眼膜密碼、冷凍室負責(zé)人指紋密碼、中心負責(zé)人的電子密碼方可解鎖，同時設(shè)置機械鎖，但每個冷凍室內(nèi)的所有冷凍倉都是通用機械鑰匙。
中庭的內(nèi)壁四周有8臺電梯，4臺電梯供人員上下用，4臺電梯供人體垂直運輸用。
中庭，各電梯，及冷凍室出入口均設(shè)置了全方位的監(jiān)控。
冷凍室內(nèi)，由于冷凍時，被冷凍的人體要全裸進入冷凍艙，為保證客戶的隱私，故而未設(shè)置監(jiān)控。
也就是說冷凍中心的冷凍室首先是一個密室，他的兩個出入口均完整的暴露在監(jiān)控之下；其次冷凍室內(nèi)冷凍艙又是一個密室，它只有一個出口，出來后就進入冷凍室。
冷凍中心工作人員共1200人，這1200人的思維絲線，鄧云開都查了一個遍，并無柳緣溪的任何相關(guān)信息，也就是說，這里面并沒有偷走柳緣溪身體的人。
一時間，鄧云開感到很大的無力感。
難道不是內(nèi)部人員作案？
根據(jù)冷凍中心的規(guī)章制度和內(nèi)部構(gòu)造，能進入冷凍室的人只有內(nèi)部工作人員，且人體運輸必然經(jīng)過出口，通過電梯垂直運往一層，一旦進入中庭部分，就開始完全暴露在監(jiān)控之中。
就算特殊情況下，客戶一定要進入冷凍室，首先需要經(jīng)過中心負責(zé)人的特許，然后進行流程登記，這個通過冷清秋和客戶進入登記表可以查詢到。
為了避免個人記憶偏差，對于外部客戶進入的調(diào)查還是選擇常規(guī)調(diào)查為好。
這就是鄧云開得到的所有信息，對于找到柳緣溪來說不能說沒有線索，只能說毫無幫助。
刑偵一塊還是需要專業(yè)人員來做啊。
鄧云開不由得暗自感嘆。
他關(guān)閉第六感官，睜開了眼睛，眼神一片死氣沉沉，充滿了迷茫。
“該怎么辦？”鄧云開在心里不斷的問自己。
正是因為對全局的一個了解，他慢慢得冷靜了下來，等柳緣溪都等了一年了，不在乎多等幾個月。
此時警察已經(jīng)開始介入了。
冷清秋在冷靜下來后第一時間選擇了報警，A城市的警察系統(tǒng)還是足以讓人信任的。
警察很快介入封鎖了現(xiàn)場，同時要求所有人等在調(diào)查完成前不得離開。
原則上來講，警察查案，閑雜人等不得介入，只是冷清秋作為中心負責(zé)人，他對這里更為熟悉，如今他作為報案人員，需要協(xié)同調(diào)查。
冷清秋只提了一個意見，那就是帶上他的助手鄧云開。冷清秋此舉的考慮是想給鄧云開一個完整全過程的解釋，他想著，如果單獨給鄧云開解釋柳緣溪的失蹤可能性，想必他也不會聽。
鄧云開得到冷清秋的提示，立即會意站到了冷清秋的身后。
調(diào)查過程對于鄧云開來講非常的重要。
警察分為兩組，一組現(xiàn)場調(diào)查取證，一組對中心內(nèi)部人員進行審問。
調(diào)查組首先乘坐電梯來到了6層冷凍室，這是柳緣溪冷凍的位置。
門口的監(jiān)控指示燈顯示其一直運行正常，冷凍室負責(zé)人通過電子門禁系統(tǒng)和機械鎖鑰匙打開冷凍室的門，調(diào)查人員首先對門進行了查看，沒有任何破壞性的痕跡。
調(diào)查組進入了冷凍室內(nèi)，冷凍室的構(gòu)成及其的簡單，就類似于儲物柜的布置方式，只不過這里冷凍艙的尺寸更為大一些，能夠放正常的成年人進去。
組長安排其他人員調(diào)查整個冷凍室有沒有別的可能的出口或者視覺盲區(qū)。
自己則由冷清秋帶著和鄧云開一同來到了傳送起始臺的位置。
“給我介紹一下你們冷凍人體入艙和出艙的流程?！本扉L是個中年壯漢，略微顯得有些胖胖的臉上總是帶著微笑，他的嘴上叼著一根沒有點著的煙斗，那煙斗看樣子有10多年的風(fēng)雨，應(yīng)該是有多年抽煙的習(xí)慣，最近想要戒掉。
這些流程在冷清秋的心里早已混瓜爛熟，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冷凍室以外主要是流程手續(xù)辦理，確認好冷凍艙位置及使用年限后，會由數(shù)據(jù)中心配發(fā)電子號牌，而后由中心工作人員攜帶電子號牌推著人體車乘坐垂直電梯進入相應(yīng)的樓層，到達冷凍室門口后，由冷凍室負責(zé)人二次確認相關(guān)信息，給予開門?！?p> “由于冷凍室的溫度過低，進入的人員都要穿著統(tǒng)一的防護服，防護服統(tǒng)一定制，為了區(qū)分工作人員信息，一般在衣服的胸前會有電子胸牌，用以表明工作人員的身份?！?p> “進入冷凍室之后，則進入全自動裝載模式，中心工作人員只需將人體車停在傳送帶起始端的平臺，接下來的操作均由軌道機器人進行完成?！?p> “軌道機器人會首先對其身體進行全面檢查，確認其滿足冷凍條件后，開始裝載，裝載完成后，由中心工作人員將人體車推出?！?p> “出倉手續(xù)與入倉手續(xù)一致，只是推著空車進，拖著載著人體的車出?！?p> 警察長唆了一口他沒點著的煙斗，眼珠上斜看著上空，一副凝神思考的模樣，
“電子號牌有沒有可能出現(xiàn)錯誤？中心人員有沒有可能中途偷換人體？軌道機器人會不會出現(xiàn)故障導(dǎo)致入艙錯誤？”
“絕無可能，對于冷凍中心的這一套系統(tǒng)，特別是我們的電子號牌加密系統(tǒng)，都是由超級計算機統(tǒng)一分配的，對于可靠性準(zhǔn)確性我有著100%的自信?！崩淝迩锉砬閲?yán)肅，他平時最忌諱的就是別人對于他們專業(yè)性的質(zhì)疑。
“那，”警察長一咬煙斗，煙斗斜斜的翹了起來，他小眼一瞇，面露狡黠的神色，“聽說你們冷凍中心的人體在冷凍之前都會脫光衣服?！?p> 鄧云開跟在后邊聽到此處有些生氣，脫不脫衣服跟案子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礙于正在調(diào)查的過程他并沒有直接說出來，看他樣子也不至于是個老色鬼。
冷清秋倒是不以為意，“是的，因為冷凍溫度極低，人體冷凍要求不得混入其他的雜質(zhì)，不僅要脫光衣服，還要刮光體毛，人體在這種狀態(tài)下才能保存的更加完整?！崩淝迩锟纯淳扉L，繼續(xù)說了下去，“人體在進入中心之前，已經(jīng)與家屬做好了充分的溝通，被冷凍的人體需要裸著由我們中心提供的專用衣物進行包裹，裝入人體車，人體車進入傳送帶起始的平臺后，由軌道機器人脫下衣物進行包裹。全程會保護好客戶的隱私。”
警察長聽完冷清秋的話后，從兜里面拿出一個小本子，寫了一些話記了下來，見冷清秋和鄧云開都有些忍俊不禁，他倒也不以為意，“年級大了，容易忘事，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多年的習(xí)慣了。”
警察長沿著軌道機器人的軌道做了一番詳細的查看，看到關(guān)鍵位置，還拿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進行觀察。
“這警察長怕不是一個多來A夢，隨身攜帶這么多寶貝?！编囋崎_心里想著，這不能說是細致，而是專業(yè)。
是的，專業(yè)的人從來不在乎面子，在乎面子的人從來都不專業(yè)。
警察長一路從傳送起始臺順著傳送帶細細的看到了D10號冷凍倉。
警察長盯著D10號冷凍倉的艙門觀察了良久，又用放大鏡看過來看過去，接著他招呼技術(shù)組的同事過來看看有沒有留下什么指紋。
“把艙門打開我看一看?！本扉L查完艙門后對著冷清秋說道。
冷清秋打開了艙門，警察長又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手電筒，朝著里面看了又看，偶爾神情露出一絲疑惑，偶爾又似乎豁然開朗，正如那夏日的天氣，陰晴不定。
“如果冷凍艙的艙門在封閉的情況下被強行打開會怎么樣？”正沉浸在觀察中的警察長突然站起身子問道。
對于警察長的問題，冷清秋剛毅的臉上充滿了自信，“首先，我們的艙門是全自動鎖閉系統(tǒng)，不會也沒有存在過被打開的情況，其次如果儲藏著人體的冷凍倉真的被打開了，報警聲光信號會立即響徹該層冷凍室，監(jiān)控室也會立即發(fā)現(xiàn)?！?p> 冷清秋回答完，警察長又拿出了自己的小本子記了記。
突然間，警察長似乎看到了什么，他慢慢的從D10號冷凍艙朝周邊的冷凍艙查看，這一過程持續(xù)了很久。
此時的鄧云開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警察長肯定是找到什么線索了，他心理暗自有了些希望。
大約三個小時過去了，冷凍室的各成員紛紛做完工作來向警察長匯報，表示調(diào)查已經(jīng)完成。
“好，其他人收隊。技術(shù)組去監(jiān)控室搜集監(jiān)控錄像?！本扉L安排完工作對著冷清秋和鄧云開微微一笑，“我們也出去吧?！?p> “有結(jié)果了嗎?”鄧云開見調(diào)查組準(zhǔn)備出去，認為應(yīng)該是有一定的結(jié)果了，著急的問道。
“沒那么快”警察長悠閑的嗦了一口他沒點著的煙斗，不緊不慢，“還得看看審問組那邊的情況。”
“審問組那邊不會有結(jié)果的，疑犯根本就不在冷凍中心?！编囋崎_站到了警察長的面前，神色有些著急，他急切的想知道警察長的結(jié)論，居然直接把自己通過第六感官得知的信息說了出來。
“哦？”警察長眼睛瞟了一眼鄧云開，看著這小伙子還算精神，不像胡言亂語的人，“不在冷凍中心？那在哪里？”
冷清秋也跟著吃了一驚，眼前的年輕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知道，只是肯定不在冷凍中心。”鄧云開意識到自己冒失了，趕緊深吸一口氣使自己冷靜下來。
“你怎么知道？”警察長狐疑的看著鄧云開，他用手取下了自己的煙斗擦了擦放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又從另一只口袋拿出一只茶杯，慢慢的打開杯蓋喝了一口茶?！罢f說看?！?p> 鄧云開實在想不通都這個時候了，警察長怎么能如此慢條斯理，“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以后你會明白的，檢查組那邊的結(jié)論就是沒有結(jié)論。”
警察長對著茶杯內(nèi)慢慢的吹了口氣，看來茶水溫度還很高，接著“漱”的一聲喝了一口熱茶，面色變得潮紅起來，看的出來，這口熱茶讓他非常的舒適?！爸皇沁€有一個疑問?！?p> “怎么樣才能在沒有眼膜密碼、指紋密碼和數(shù)字密碼的情況打開冷凍艙的門？”
警察長問完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