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祁珊單刀直入。
“也許你不相信,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聽到你說第一句話,我就有一種特別的感覺,你的眼睛,你的聲音很像奇奇,看到你、聽到你說話,我就覺得我的面前站著奇奇?!鄙虼蠼愕哪樕嫌致冻龃饶傅奈⑿?,眼里流出愛的光,這些祁珊都看得真真切切,她確定這不是騙局。
“沈姐,你是太思念奇奇了,也許我的身上真的有細微的地方讓你聯(lián)想到奇奇,但我不是,也代替不了她?!?p> “我給你時間考慮,在這件事上,決定權(quán)在你!”沈姐說完,轉(zhuǎn)身下樓離開了。隨著大門砰的一聲被關(guān)上,祁珊知道,自己沒有其它選擇。
她怔怔的站在那站了良久,直到吳巍輕輕在她的身后拍了拍。祁珊回過頭,看到吳巍憂慮困惑的眼神,她抹了一把眼角流出的淚,對著吳巍微微一笑。
“別擔(dān)心,我沒事?!?p> “那個女人是誰?我沒見過她?!眳俏≡谄钌旱氖稚蠈懙馈?p> “我也說不出她在這里面是什么級別,但我猜級別不低?!?p> “她跟你說什么?她走的時候感覺她好像也哭過。”
“有點復(fù)雜,簡單的說她希望我給她做事,不然就把我賣掉?!?p> “什么?”吳巍睜大驚訝的眼睛,“怎么會?為什么?你答應(yīng)了?”
“吳巍,如果我可以出去,就有機會救你們出去了不是嗎?可是如果我不答應(yīng),那么我們很快就都會被‘處理’掉,那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可是,祁珊,這是犯罪,你答應(yīng)了就是同伙!”
“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我先出去,拖延時間先把你們就出去,我自己再想辦法!”
午夜,祁珊靠在墻角,腦子里飛快的旋轉(zhuǎn)著。手表已經(jīng)沒電了,她與警隊完全失去了聯(lián)系。但是進入別墅的最后一條短信警隊一定是收到了,她知道她們來這兒的路上一定有同事在設(shè)法跟蹤。這里是否已經(jīng)在警察的掌控之中祁珊還不能確定,但現(xiàn)在一定還沒有到收網(wǎng)的時候。她到沈姐身邊之后能夠獲得到的信息她相信對警隊會有很大的幫助。還有劉愛國,他在那里?他一定也跟自己一樣,在與這些魔鬼糾纏。還有沈姐,她的身份是什么?她記得當(dāng)時看到案宗的時候,頭號人物是杜大娘,這個沈姐跟杜大娘有什么關(guān)系?她是杜大娘的直接下屬嗎?祁珊皺起峨眉,深吐一口氣,夜深了,她要休息一會,明天該來的就會來了吧,她還要做一個戰(zhàn)士!
祁珊被一陣使勁的拉扯搖醒,睜開眼看到吳巍緊張的看著自己。她這才意識到天應(yīng)該已經(jīng)亮了,這幾天她太累了,竟然一直沉沉的睡著。吳巍看到祁珊睜開眼睛,連忙在祁珊的手心上劃著:他們把那個瘋女人帶走了!
“什么?”祁珊一下子跳起來,“什么時候的事?”
“凌晨的時候,天還沒亮。”
祁珊意識到瘋女人這一次可能兇多吉少了,她焦急萬分,沖到一樓,使勁的砸著門。
“開門,你們開門!你們把那個女孩弄到哪里?她已經(jīng)那么可憐了,為什么還要這么對她!”祁珊不停的哭喊著,砸門的手變得紅腫。
吳巍抱住祁珊,也大聲的哭起來,一個偌大的別墅,充滿了兩個女人嚎啕的哭聲。
她們哭累了,背靠著背坐在地上,木板縫里透過的光是那么柔和,而她們卻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上活著。
祁珊喃喃的說:“他們今天還會來嗎?”
吳巍搖搖頭。
“他們會把她送到哪里?”
吳巍轉(zhuǎn)過身,在祁珊的手上寫道:她會被當(dāng)做生育機器,或者****,我之前待過的一個地方,有些不聽話的女孩就會這樣處理?!?p> “他們真的還倒賣器官?”祁珊痛恨得牙磨得咯吱響。
“嗯,可能他們只是把人轉(zhuǎn)賣,但是他們知道這些人都去向哪里?!?p> “這些禽獸!”祁珊的手攥成了拳頭捶在地上,本來就紅腫的手感到了一陣疼痛。
祁珊站起身,“不行,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了,不然接下來的人就是你!”,
“吳巍,聽我說,我會馬上答應(yīng)他們,然后我會告訴他們你也想加入,我也需要幫手,我們先離開這里再說。你要見機行事,不要魯莽知道嗎?”
吳巍想了想,點點頭,她不知道祁珊的想法是否可行,因為她知道她對人販子團伙沒什么用,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鬧得太兇,耽誤了時間,恐怕她早就被賣了。
下午的時候,別墅的門又被打開,老王笑嘻嘻走進來。
“王編???我是該這樣叫你吧?跟我走吧!”說完自顧自的轉(zhuǎn)身走出別墅,也不理睬旁邊的吳巍。祁珊看看吳巍,眼神中有堅定也有囑咐,吳巍會意的點點頭。兩人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卻患難與共,吳巍完全信賴這個從天而降的女人,她本來以為自己只能這樣等待命運的擺布,聽?wèi){這些人販子的安排,她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一直將一把叉子藏在身上,如果沒有一點活路可走,她就自己了斷自己。祁珊的到來讓她看到了這個女人身上的勇敢和果斷,她覺得自己也該像祁珊一樣,與這些人販子斗爭。
祁珊乖乖的跟在老王身后,上了之前那輛面包車。此時的祁珊才注意到,原來別墅外面一直有人來回轉(zhuǎn)悠監(jiān)視,她們一旦逃跑就會立刻被捉回來,她們根本沒有勝算。
車窗玻璃做過處理,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見里面。祁珊從前擋風(fēng)玻璃留心的看著所經(jīng)過的街道、明顯建筑物。老王好像也并不提防祁珊,也許是已經(jīng)對她放下了戒心。
七拐八拐,車開到一片舊的居民區(qū),看樣子是老城區(qū)。祁珊第一次來莆田,對于莆田完全不熟悉。
他們進了一條窄胡同,這里都是古民居風(fēng)格的老宅。老王帶她走進一套有天井的單元院落,是一個三間廂。老王回過頭,神秘的看了看祁珊,指了一下旁邊的側(cè)屋,“進去吧,我們只有十分鐘?!闭f完就出了院落。
老王的一系列舉動讓祁珊非常不解,“該來的總要來?!逼钌鹤约簽樽约捍驓猓辉侏q豫的走進老王指的那間屋子。
打開門,祁珊驚呆了,面前站著的竟是她朝思暮想,不遠萬里、不畏艱險奔赴而來的那個男人——劉愛國!
劉愛國看到祁珊,沖過來一把抱在懷里,“你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這里有多危險你知道嗎?”,劉愛國一開口就是滿嘴的埋怨,本來心里充滿了對祁珊的惦念卻被一見面的擔(dān)憂覆蓋了。
祁珊看到劉愛國,呆愣在那里,任憑劉愛國緊緊的抱住自己,厲聲的責(zé)備都沒能把祁珊從發(fā)呆中喚醒。祁珊沒有反應(yīng),劉愛國索性就一直抱著,他太怕一放手,祁珊又離開他的視線。
當(dāng)祁珊反復(fù)確認(rèn)這不是夢境,也不是騙局時,她猛地推開劉愛國,“你怎么回事?你來執(zhí)行這么危險的任務(wù),為什么都不告訴我一聲?”
劉愛國看著祁珊瞪紅的雙眼,身體激動得發(fā)抖。
“祁珊,我們只有十分鐘”,劉愛國看了一下表,還剩七分鐘。
“你聽我說,我剛從緬甸回國,配合福建的警方執(zhí)行人體器官的交易,目前那邊的組織已經(jīng)被局部破壞,除了兩個主犯在逃,頭目和其他人都落網(wǎng)了。因為是秘密接到的任務(wù),所以與隊里中斷了聯(lián)系,讓你擔(dān)心了?!眲蹏f到這兒,眼里充滿了愧疚,祁珊恐怕都無法體會,當(dāng)劉愛國跟警隊恢復(fù)聯(lián)系后,知道祁珊單槍匹馬的進了人口販子老窩,他的心在受著怎樣的折磨。
祁珊聽完劉愛國的話,能理解他的處境,也不再那么生氣了。
“老王……”
“他是被策反的人,現(xiàn)在是我的線人,他會保護你,但你要小心跟他的接觸。杜大娘這個人心狠手辣、城府極深,沒人知道她在做什么打算。”
“杜大娘?”
“對,就是跟你接觸的沈姐。”?“她就是人口販子頭目?”
“對,這個組織基本已經(jīng)被我們掌握,但是有些女孩關(guān)押的地方我們還沒有完全掌握,所以現(xiàn)在還不能收網(wǎng)。”
祁珊猜到沈姐的級別不低,但沒想到昨天跟自己動容的談著女兒的人竟然會是一手操控人口販賣集團的大魔頭,“她竟然就是杜大娘……“,祁珊仍然不能從驚訝中清醒過來,喃喃的說,“她本來也是苦命的人……”
“祁珊,你不能同情她,不管她走上這條路的成因是什么,這些年在她手里被殘害的女孩不計其數(shù),我們能記錄在案的都有上千個。她已經(jīng)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劉愛國的話徹底點醒了祁珊,“愛國,你說的對,現(xiàn)在我要怎么做?”
“你今天還得回去,老王會把你直接帶到杜大娘的居所,這是杜大娘要求的。你在那里只要安全呆到明天中午,我們的行動時間是明天中午十二點,因為他們關(guān)押女孩的地方非常分散,所以我們幾個小隊營救被困得女孩,有兩個小隊一直監(jiān)視杜大娘的居所?,F(xiàn)在緬甸組織被破壞的信息通過我們的處理會延遲到這里,杜大娘在明天以前都還以為緬甸的交易已經(jīng)順利交接。”,劉愛國緊緊握住祁珊的手,“祁珊,在這段時間里,你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護好自己,杜大娘發(fā)現(xiàn)緬甸的組織被破獲之后會馬上采取行動,我無法判定她會怎么處理你”,說著劉愛國拿出一把SWISSMINIGUNC1ST手槍,槍身只有5.5厘米,“祁珊,這是目前世界上最小的左輪手槍,雖然小,但可以發(fā)射2.34毫米口徑的子彈,發(fā)出1焦耳的火力,相當(dāng)于一般空氣步槍火力的十分之一,在你危險的時刻足以震懾對方給你保命。只要它響,周邊埋伏的同事就會沖進去。這是我為你特別跟組織申請的。”劉愛國滿眼的深情都是對祁珊的放不下,“祁珊,我得走了,你也該走了?!眲蹏辉兕櫦善钌菏欠裨敢猓苯由锨鞍炎约旱拇劫N到祁珊的唇上,劉愛國忘情的親吻著自己的愛人,祁珊沒有再推開劉愛國,她迎合著,傾聽著劉愛國有力的心跳。或許,在生死面前,一切情緒都變得微不足道,心里所想所念只是心愛的人能平安。
祁珊重新坐到老王的車上,自從知道老王是警方的線人,她對老王從原本的厭惡、警惕轉(zhuǎn)變成了對同事、對戰(zhàn)友的關(guān)心。
“你……”,祁珊竟不知道如何開口。
老王通過后視鏡瞧了瞧祁珊,善解人意的先開口了,“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不是你說的那樣,后來劉哥跟我說了你的情況,雖然那天你跟我走都在警方的監(jiān)視之下,但劉哥還是非常擔(dān)心你的安全。劉哥和我認(rèn)識幾年了,他們追蹤這個案子也有幾年了,現(xiàn)在就要收尾了,杜大娘的心思極深,你要小心你的言行,別讓她看出破綻?!逼钌狐c點頭。
“還有一件事,想拜托你”,祁珊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你說”,老王爽快的說。
“那個吳巍,你能不能保護她,不要讓她再受到傷害?!?p> 老王停頓了片刻,“杜大娘對這些女孩的安排我是沒辦法提前知道的,我現(xiàn)在還不清楚她要怎么處理吳巍,不過她既然讓我把你帶到這里來,可能……我嘗試打聽一下,希望在明天中午以前她不會被轉(zhuǎn)移?!?p> 來到另一座郊區(qū)的別墅群,老王打開車門,“下車”,還是像上次一樣,老王像押解一個犯人一樣,把祁珊推進一棟別墅就走了。而這一次,別墅里同樣不止她一個人。
祁珊走進去,外面的門被牢牢鎖住。她緩緩走進屋,衣服袖子里藏著那把劉愛國給她的左輪手槍,它足夠小,別在袖子里也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然后她聽到了“噠噠”皮鞋踩在地面發(fā)出的聲音,這腳步聲從樓上下樓,一點點接近她,這寂靜的別墅里,更顯得這聲音陰冷刺耳。
當(dāng)這個人露出她的臉,祁珊看到是杜大娘。杜大娘今天跟前幾次都不一樣,顯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細致的淡妝,一身絲綢睡衣,襯得杜大娘雖徐娘半老,但風(fēng)韻猶存。
“王琪,來,坐!”,杜大娘走到客廳中央,坐下。
祁珊這才注意到,偌大的客廳中央放了一個足有三米長的餐桌,上面滿滿一桌的中餐,還煎了兩份牛排。
“來吧,牛排是我親自做的,你嘗嘗,菜是廚師做的,我怕我做的你吃不了,太多年不下廚了,已經(jīng)忘了怎么做了?!倍糯竽锏恼f道。
祁珊在杜大娘的對面坐下,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細微表情變化,如果她采取任何行動,也能第一時間看到。
“祁珊,這是你的真名吧?”
祁珊手上的刀叉因為聽到這個名字而一抖掉到了地上。
杜大娘沒有看祁珊,好像對她的驚訝和緊張并不意外。
“南華大學(xué)心理學(xué)系博士?!倍糯竽锢^續(xù)說道。
祁珊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什么時候知道自己的底細的?昨天她還跟自己說要讓自己入伙做她的助理,難道是之后調(diào)查出了自己的資料?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今天是想怎么樣?這是最后的晚餐嗎?一會就要送自己上路了?祁珊的大腦飛快的旋轉(zhuǎn),手指不由自主的去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左輪手槍。這把手槍自己剛拿到,劉愛國只是簡單告訴了她怎么開槍,她還沒有試驗過。如果杜大娘真的對她動手,她的子彈能順利射出嗎?祁珊的心里亂極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陣腳大亂,她也清楚地意識到對面這個人口販子頭目是多么的陰森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