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認了
該如何順利脫身,黃安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為了拖延時間,黃安甚至還強頂著壓力,在路邊買了桃符、糖塊、年糕等過年用的東西。
令他驚喜的是,郭四郎可能確實擔(dān)心被人看到,竟然沒有出手阻止他,甚至連出言訓(xùn)斥威脅都沒有。
郭四郎頭戴熊皮帽子,抱著胳膊,優(yōu)哉游哉地跟在黃安身后一兩米位置。
他甚至還有心思左顧右派,看路上偶爾出現(xiàn)的小姑娘,小媳婦,他根本就不擔(dān)心黃安逃掉。
當(dāng)然,郭四郎也有這樣的底氣。
第一,他是銅皮境高手,十步之內(nèi),他能保證黃安任何試圖逃跑的手段都試不出來。
第二,他知道黃安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冒著被他當(dāng)場打死的風(fēng)險,暴露他的身份。
畢竟,他已經(jīng)和黃安講過其中利害了,他郭四郎,只要銀子,不要他的命!
郭四郎不會認為黃安這種聰明人會自己找死。
其實,郭四郎對黃安可是非常佩服的。
黃安是他這么多年來,見過的年輕人當(dāng)中最為小心謹慎的一個。
他可是盯了黃安好久了,知道這小子的銀子一定非常多,只是這小子太過謹慎,一直沒讓他抓到機會。
昨天假意出了城門,然后撇下仆從和馬匹折返,很快又潛入城中。
他先是去了黃安落腳的城東小院查看一番,發(fā)現(xiàn)黃安不在。
直接翻墻入院,然后翻箱倒柜,犁庭掃穴,可惜沒有找到銀子。
最后氣急敗壞的郭四郎,才守在趙家武館側(cè)門前,等候黃安出來。
寒冬臘月的,他愣是從昨日清晨,一直等到今日中午。
哪怕以他銅皮境的體魄,在這西境邊疆的寒夜,也凍得夠嗆。
等到了中午,他才見到黃安從趙家武館的側(cè)門溜出來。
他總算是蹲到黃安了。
只是,郭四郎也謹慎,他也不敢在城東明目張膽地直接對黃安動手。
畢竟這附近的很多人都知道黃安這個病秧子,認識黃安是趙敦大人的弟子。
而且,郭四郎他的熊皮帽子有些顯眼,不能深究,加上縣城里認識他的人也多。
所以他直接來到這城中區(qū)域,黃安的必經(jīng)之路上,守株待兔。
以威脅加說明利害的手段,勒索黃安的銀子。
他對黃安說的話其實是真的,確實只是想搶了銀子就跑。
當(dāng)然,在搶到銀子后,將黃安狠揍一頓出出氣,也是必要的。
黃安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郭四郎眼中。
就連他的謹慎小心,甚至連從側(cè)門進出武館的習(xí)慣,都被郭四郎調(diào)查的一清二楚。
他現(xiàn)在心中焦急,每走一步臉色就難看一分。
眼看出了這繁華的市場,手里已經(jīng)提了兩大包的東西,卻仍舊沒有找到轉(zhuǎn)機,黃安的心中已經(jīng)沉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便找機會將郭四郎打死!
黃安腦中急轉(zhuǎn),很快就將地點放在了當(dāng)初殺死龐漢的那個小巷道。
“只是,怎么讓郭四郎走到我前面去呢?他若是在我后面,哪怕我速度再快,也沒機會殺死他!”
眉頭緊皺,黃安腦??焖俜瓌?。
只要能讓郭四郎走到自己前面去,不管是直接默念數(shù)字離開,神秘消失。
還是掏槍將其直接打死,他都有了更好的選擇。
只要能讓郭四郎走到自己的前面,或者讓他背對著自己,那黃安的逃離代價的下限,將會無限高。
而且,成功將其殺死的上限,也會非常之高。
尤其是趁其不備直接離開,在郭四郎面前上演一套大變活人的戲碼,絕對能將所有痕跡消除得一干二凈。
他決定不會想到,自己能直接在原地消失不見,而是會認為他太過激靈,混入人群直接溜了。
黃安冥思苦想,腦中像是煮沸的漿糊一般咕嚕嚕冒泡,可仍舊沒有半點思緒。
郭四郎又怎么會讓自己脫離他的視線,背對著自己呢?
正愁苦間,視線中突然出現(xiàn)一道熟悉的身影,黃安面色一變。
是小五!
十一二米外的人群邊緣,小五懷里抱著藥包,左顧右盼,腳步歡快緩慢,他是買藥歸來?
黃安心中先是一喜,隨即就是一暗,心中快速判斷利弊。
小五和郭四郎有聯(lián)系嗎?
二人合伙誆騙自己?
黃安現(xiàn)在還無法確定,但他認為小五這樣的人應(yīng)該是不會騙自己的。
那是黃安對于小五這個吃貨唯一的堅持了。
小五這樣的吃貨,又怎么會背叛自己呢?
他是無辜的,一切都是因為郭四郎太過狡猾的緣故。
若小五真是無辜的。
現(xiàn)在和小五打招呼,小五必然會認出緊緊跟在自己身后的郭四郎。
而小五前日也被自己告知,郭四郎對自己不懷好意。
如今人來人往的,小五若是大喊一聲,怕是自己和小五雙雙危矣。
畢竟,一個朝廷命官,還是武道司,且明面上已經(jīng)回京述職的人,當(dāng)街挾持軍中千人將趙敦的小弟子,以及佃農(nóng)。
郭四郎哪怕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讓事情暴露出去。
對于武道司的武人官員來說,有些事可以偷偷做,但絕對不能擺在明面上,那是取死之道。
而郭四郎避免事情暴露的唯一方式,就是在周圍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直接將自己和小五宰了,然后直接開溜。
到時候死無對證,郭四郎仍舊能好好當(dāng)他的武道司管事。
自己能借著萬界垃圾場逃命,而小五,將會直接被打死。
心中暗道糟糕,黃安嘴唇緊緊抿住,然后腳步一頓,一扭身,直接朝著身后的糕點鋪子走去。
他不能為了自己莫須有的猜測,就害了小五。
今日倒霉事,他認了。
信錯人了,他也認了。
郭四郎可不知道黃安在短短十秒之間,想了這么多。
他見黃安突然轉(zhuǎn)身,先是一驚,隨后見其走近糕點鋪子,本來發(fā)黑的臉色舒緩了下來。
“這小子果然銀子多,今日買東西,裝作講價的樣子,也太過生澀了。老夫豈能不知道這小子在故意拖延時間?”
郭四郎背著手,笑瞇瞇地跟在黃安身后。
買吧買吧,你買多少最后都是老夫的。
完事兒后這些東西正好帶回京城,也讓家里的幾個小兔崽子常常邊疆的風(fēng)味兒。
郭四郎心情舒坦,已經(jīng)憧憬著自己拿著好幾百兩的銀子,回程的歡快日子了。
若是在早二十年,甚至是十年前,郭四郎都是不敢出城后又返回的。
因為朝廷對他們武道司武人官員的監(jiān)控,絲毫不亞于從軍中退下來的武者。
他們回程述職時的路線、時間節(jié)點都是固定,一旦逾期逾矩的懲罰很嚴格。
但這些年朝廷中群魔亂舞,上面的人忙著爭權(quán)奪利,自然地,對下面的監(jiān)管也松了許多。
這讓郭四郎這些人的“聰明才智”,有了發(fā)揮的余地。
他眼見黃安這個大肥魚在眼前蹦跶幾個月,都要饞死了,如今自己要走了,以后都不來豐安縣了,哪里還能忍得???
卻說熙攘街道上,買藥歸來的小五心情舒暢,左看右看,也不急著回去。
但就在黃安突然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小五恰好往前走了兩步,抬眼就看到了黃安。
畢竟兩人之間已經(jīng)很熟悉了,如此近距離下,想認不出來也難。
人類的感官,就是如此神奇。
瞥見黃安,小五臉上瞬時一喜,正準(zhǔn)備伸手打招呼,跑過去寒暄幾句,但這些動作立馬頓住了。
他注意到了黃安臉上的凝重、糾結(jié)的表情,察覺到了詭異的氣氛。
然后,注意到了緊緊跟在黃安身后的那個熊皮帽子。
再一看那帽子的主人,單靠著側(cè)臉,他就直接認出了郭四郎。
瞳孔猛地漲大,小五心底一顫,準(zhǔn)備打招呼的想法,頓時打消了。
舉起藥包,想要揮動的手,也放了下來。
郭四郎不是出城了嗎?
他怎么跟在黃哥后面?
他肯定是要害黃哥。
只是黃哥為什么要買年貨啊,現(xiàn)在為何又走到了糕點店里?
難道黃哥是在拖延時間?
小五的腦瓜子很靈活,和李老伯天天待在一起,對外面江湖的兇險,小五知道的比黃安還要深。
他不經(jīng)意間瞄了兩人背影一眼,然后咳咳咳地咳嗽幾句,隨后抱著藥包就快步離開了。
等走了大概三十多米,再也看不見糕點鋪的時候,小五將兩個藥包夾在兩胳膊下,撒腿往武館沖過去。
他知道,現(xiàn)在唯一能救黃哥的,就只能是兩位小姐了。
有兩位小姐露面,黃哥就有救了。
畢竟,只要郭四郎沒瘋,就不敢當(dāng)著兩位小姐的面,害了黃師兄。
若是真的做了,他的家人、他的官職、他本身,都擋不住朝廷刑部、幽州武道司主、幽州指揮使大人和刺史大人的問責(zé)。
身為鐵骨境武者的弟子,哪怕不是入門弟子,也不是郭四郎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殺害的。
郭四郎肯定是承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的。
畢竟,他是一個邊疆小城的武道司主管,還淪落到搶人銀子的程度,其背景必然不會深到哪里去。
卻說黃安,在糕點鋪磨磨蹭蹭買了兩份糕點,正要繼續(xù)拐入一旁的藥鋪中,繼續(xù)拖延時間。
但突然間,肩膀上一股巨力壓來,隨后耳邊傳來一道惡狠狠的聲音。
“小子,別磨蹭了,你是逃不掉老夫的手心的!快些,快些回去!”
他很急?
黃安側(cè)目一看,郭四郎嘴唇緊緊抿住,眉頭稍皺,面上似乎有一抹痛苦焦急之色。
這是?
尿急?
黃安不確定,但不得不相信自己的這個猜測。
因為他可是見多了這種表情。
尿急的男人都是這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