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硅基泡沫

第十二章 淡藍寶石

硅基泡沫 平行世界筆記 4989 2022-10-24 20:18:32

  埃瑞克剛剛在火車車廂里坐下,外面的大鐘就敲響了5下,照例,敲鐘之后是一段音樂,這次的音樂中既有點別離的悲傷又有一種隱隱的希望。

  埃瑞克暗自嘲諷自己,明明每次敲鐘之后的音樂都是一樣的,哪有那么多情緒,難道自己是變得多愁善感了不成!

  他把隨身背著的帆布包放到小桌板上,那是黑人大嬸塞給他的。

  凌晨,他不想吵醒小女孩和其他人,躡手躡腳走出門。但黑人大嬸還是追了出來,默默的塞給他一個帆布包,低聲說了一句:“路上吃。”然后就揮揮手示意他趕快走。

  火車汽笛長鳴,車身在一陣輕微的顫動后,開始緩慢前行。

  埃瑞克看著窗外,眼睛有些失神,因為他的心里泛起對小女孩的惦念,她會不會再遇到危險?她能不能順利長大?她的爸爸如果再也回不來,還有誰能保護她?

  站臺旁邊低矮的建筑在他的視線里慢慢向后移動,一輛停著的汽車漸漸從建筑的陰影中顯露。

  這是小女孩家的車,雖然太遠看不清,但埃瑞克可以想像到車?yán)锏膱鼍埃豪习鬃隈{駛座上,小女孩坐在后座,兩人默默的注視著遠去的列車…

  火車一路向北,埃瑞克一直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窗外,地球,原來這么美!遼闊的草原、廣袤的密林、延綿的山脈……

  想起陰沉灰暗的珀咖索斯星,埃瑞克內(nèi)心更加堅定了要完成使命,讓人類返回地球的決心。

  車廂過道里響起一陣悅耳的鈴鐺聲,原來已經(jīng)到了中午,有列車員推著裝滿各種食品的小推車在過道里售賣。

  埃瑞克沒有錢,什么也買不了,但好在有黑人大嬸送的帆布包。他從包袱里掏出用油紙包著食品,打開油紙,香氣撲鼻而來,是夾著醬牛肉的燒餅,埃瑞克兩三口就吃完了一個,拿著另一個剛要下口,卻突然停住了。

  因為,他發(fā)現(xiàn),那張包著吃食的油紙,其實不是油紙!他把油紙攤平,用手擦去上的食物殘渣,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竟然就是巨蜓翼膜地圖的殘片!

  埃瑞克從口袋里掏出已有的三塊殘片,拼到一起,發(fā)現(xiàn)還差一塊地圖才完整,而差的這一塊偏偏就是星芒島的所在。

  這時,正巧一個列車員走過,他一把拉住了列車員,指了地圖問:“這躺列車的目的地是哪兒?”

  列車員是個高度近視,雖然帶著厚厚的鏡片,還是把臉湊得很近,才看得明白。

  “這是哪兒來的地圖,我怎么從來沒見過?!绷熊噯T咕噥著,努力地在地圖上尋找蹤跡,他短粗的手指順著一條路線由地圖的東南向西北方向,最后來到了空缺的部位,“咦,這圖怎么沒了?唉,總之,大概就是……”

  話還沒說完,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埃瑞克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車廂就在爆炸中騰空,他的身體被拋向半空,撞到車頂又跌落……

  “我不想去了!”年幼的的埃瑞克身穿橄欖球服坐在副駕座上,望著窗外熙攘的體育場大門說道。

  “為什么?”他的爸爸把車熄了火,平靜的問。

  “去了能怎么樣?就算打得再好,也不會被球探選中,就因為,就因為……”埃瑞克的眼睛蒙上了不爭氣的淚水。

  “因為你的祖先有不光榮的歷史?”爸爸淡淡的說。

  “500年!都過去500年了!我那個未曾謀面的祖宗干得蠢事關(guān)我屁事兒!”埃瑞克雙拳緊握,狠不得跟誰打一架,但跟誰呢,總不能是跟全人類吧。

  “珀咖索斯環(huán)境一天比一天差,已經(jīng)連續(xù)幾年都是人口負(fù)增長,地球雖好,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回不去……如果不是咱們的那位祖宗,開啟了蓋婭的自我意識,人類也不會被困在這兒。人的憤怒總是需要一個出口,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出口,所以你、我現(xiàn)在就是那個‘看得見摸得著的出口’”父親的語氣雖平靜,但其中卻暗含著各種心酸。

  埃瑞克偷偷抹了一把眼淚,看向父親。

  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但穿著的卻只是一個低級軍官的太空艦隊制服,以他的能力與資力,根本就應(yīng)該成為主艦的艦長。

  “我們改變不了過去,但是我們可以改變未來,只要我們夠強大,就可以帶領(lǐng)所有人回到地球,修正我們的祖先犯下的錯誤!”父親眼神堅定的看著埃瑞克,接著說:“是否被球探選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斷的磨練自己,不斷證明自己。明天,我就要和艦隊一起出征。今晚,我想看著你在球場上戰(zhàn)勝每一個阻擋你前進的人!”

  父親的話令埃瑞克心中的憤恨轉(zhuǎn)化成了一股不服輸?shù)臎_勁,他緊咬嘴唇,一把推開車門,向體育場走去。

  “記往!我們倆個,都必須勇往直前!”父親在他身后喊道。

  勇往直前……

  埃瑞克從短暫的昏迷中醒來,發(fā)現(xiàn)車廂已經(jīng)上下顛倒,火焰從車廂被炸斷的地方向里蔓延,車窗外仍有此起彼伏的爆炸。

  乘客們尖叫著從火車上四散而逃,個個像沒頭蒼蠅一樣,不知哪里才是安全之地,有些人還沒跑幾步就被彈片擊中,撲倒在地。

  一個人壓在埃瑞克身上,是剛才那個高度近視的列車員。他費力的把列車員從身上推下來,發(fā)現(xiàn)他雙眼圓睜,已經(jīng)斷了氣。

  埃瑞克用手闔上列車員的眼睛,然后迅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雖然有傷有血,但并不致命。他站起身,一眼看見掛在一根斷裂的扶手上的巨蜻翼膜地圖碎片,熊熊大火愈燃愈烈,埃瑞克仍沒有放棄尋找,他找到了兩塊地圖殘片,但最后一塊卻怎么也找不到。

  突然,一枚炸彈落到附近,車廂隨著爆炸猛的顫動,Eric跌倒在地,這一摔,倒是把他摔到了最后一塊地圖殘片的跟前,他從一個已經(jīng)被打散的行李箱底下,抽出了地圖殘片,但與此同時,一只纖細蒼白的手映入他的眼簾,而那只手還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車廂內(nèi)的火勢愈發(fā)猛烈,埃瑞克顧不上思考,順著那只手找到一個似乎已經(jīng)昏迷的人,一把抱起,向車廂外沖去。

  漆黑的山洞里,戰(zhàn)栗的人們蜷縮其中,都是從火車上逃下來的乘客,不知是誰發(fā)現(xiàn)了這個藏身之處,大家就都躲了進來,包括埃瑞克,和他救的那個人。

  應(yīng)該還活著,埃瑞克用手探了探這個人的鼻息,尚且正常,因為沒有光亮,也看不出這個人的樣貌。雖然這個人穿著件厚重的大衣,但抱在手上并不沉重,或許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吧。

  洞外的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隱約能聽到喊殺聲和戰(zhàn)馬的嘶鳴,還有一種沉悶的咚咚聲,仿佛巨石撞擊地面,連洞里的人都能感到大地在隨之顫抖。

  “看來偉大軍團和食人族又打起來了……”黑暗中一個男人低聲說,打破了洞內(nèi)幾乎凝固的空氣。

  “咱們的車道不是避開了食人族的領(lǐng)地了么?”另一個聲音略帶沙啞的男人說。

  “這兒確實不是食人族的領(lǐng)地,但卻是通向大礦坑的必經(jīng)之路,唉……”

  “我以為食人族都被偉大軍團消滅了呢。”

  “哪兒有,聽說陛下的皇冠上,還差好幾顆……”

  男人話還沒說完,突然一樣?xùn)|西帶著暗紅色的火光被扔進了洞里,洞里的人不由發(fā)出了驚恐的叫聲。

  幸好扔進來的不是炸彈,而是個煙霧彈,一陣濃煙把所有人從里驅(qū)趕了出來,埃瑞克還沒來得及抱起他救的那個人,就被驚慌失措的人群裹挾著出了山洞。

  洞外已夜色低垂。洞口,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圍站著,他們穿著紅色上衣,白色長褲和黑色長靴,手里拿著帶刺刀的滑膛槍。

  “你們是什么人!”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厲聲問道,手里還揮著一把明晃晃的軍刀。

  洞里出來的人多是老弱婦孺,個個嚇得不敢做答。

  埃瑞克見狀走到了前面,他舉起雙手,表示自己并沒有武器,也不具有任何攻擊性。

  “我們都是火車上的乘客。”他邊說邊指了一下遠處仍在燃燒的列車車廂。

  軍官還沒開口回應(yīng),隨著一陣繁雜的馬蹄聲,十幾個騎兵簇?fù)碇粋€將軍模樣的人來到了洞口。

  軍官與戰(zhàn)士們見到將軍都極度恭敬的敬禮,軍官靠近將軍的馬低聲說了些什么。

  將軍身材健碩,圓圓的頭上頂著略顯稀薄的淡金卷發(fā),臉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只大且鷹鉤的鼻子。

  將軍表情冷漠的看了看洞口的人群,而人群在他冰冷的注視下瑟瑟發(fā)抖,不知迎接自己的命運將會是什么。

  一陣勁風(fēng)吹過,把遮蓋著月亮的云層吹走,明亮的月亮瞬間傾灑,而將軍的目光則突然也跟著明亮起來,馬前的軍官,其他士兵也都和他一樣,直直的看向埃瑞克的身后。

  埃瑞克連忙回頭看去,只見月光之下,一個女孩佇立在那里,她身上原本披著的臟亂又厚重的大衣垂落在地上,露出柔軟、輕薄的淡藍色衣裙,在風(fēng)勢之下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烏黑的長發(fā)飄散,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露出來的那只眼睛,仿佛月光一樣明亮。

  將軍低頭跟軍官說了些什么,邊說還邊用馬鞭向女孩的方向指了指。

  華麗的大廳,銅制的樹狀燭臺4、5米高,枝杈之上都是蠟燭,燭光在墻壁、天花板上的純金裝飾上跳躍,使得大廳充滿耀眼的輝煌。一眼望不到頭的長桌上,滿是美味珍饈,還有擦得锃亮的銀制餐具,和晶瑩剔透的酒杯。

  女人們梳著高聳入云的發(fā)髻,身著低胸帶撐長裙,頸項間掛著各種寶石項鏈,個個爭奇斗艷。

  男人們帶著各色披肩假發(fā),繡工復(fù)雜的上衣、緊身褲,白長襪以及做工精細的皮鞋。

  他們坐在長桌邊,邊嬉笑聊天,邊大塊朵頤。

  在他們的映襯下,埃瑞克和其他死里逃生的乘客們顯得更加衣衫襤褸,這些人被士兵押解著蜷縮在大廳的一角,不知自己將會面對什么樣的命運。饑腸轆轆的人們又怎能抵抗住食物誘人的香味,有幾個孩子已經(jīng)開始哭泣,但微弱的哭聲很快就被湮沒在了交杯換盞的嘈雜之中。

  突然,不知從哪兒響起了一聲低沉的號角,所有人都收了聲,放下手里的刀叉、酒杯,站起身,低頭垂首,瞬間,大廳里陷入死寂。

  脫去軍裝改著華服的將軍,緩緩走進大廳,身后跟著一眾侍衛(wèi)侍從。

  他身上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令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連剛才因為饑餓而哭泣的孩子都收了聲。

  將軍坐下,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極小幅度的點了點頭。桌邊的那些貴族們才坐回原位,但誰也不敢拿起餐具、酒杯。

  一個侍從在將軍耳邊說了句什么,將軍淡淡的“嗯”了一聲。

  兩個待衛(wèi)應(yīng)聲帶一個人走了進來。

  長發(fā)梳起,臉上畫著精致又艷麗的妝容,潔白的長裙上用藍色、銀色絲線秀著嬌艷的花朵,沒有戴任何飾品,柔美的脖頸、肩膀一覽無遺。

  這就是山洞前被月光照亮的那個女孩。

  將軍用看不出喜怒的眼神看著女孩,隨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說:“你,表演個節(jié)目,唱歌、跳舞,都可以?!?p>  女孩輕咬了一下嘴唇,說:“我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p>  將軍砰的一聲把酒杯扔到了桌上,與此同時,看押Eric 和其他乘客的士兵立刻拔出刀劍,指向這些無辜的人群,婦孺在驚恐中開始哭泣。

  女孩看到這個場景,眼神中掠過一絲不安,接著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

  “請等我把話說完。我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但我可以為您朗誦一首詩歌?!彼坏葘④娀貞?yīng),便清了清嗓子,微微揚起下巴,用恬淡卻清晰的聲音開始朗誦:

  “你創(chuàng)造了它,你拋棄了它,你甚至開始后悔曾經(jīng)創(chuàng)造了它。

  你把它拋進深淵,你把它深埋地下,你希望早些擺脫它。

  直到有一天,它的消亡變得熠熠生輝。

  引得你不得不佇足凝望,

  它的涅盤如此奪目,它的重生如此高貴。

  啊,這世界,這宇宙

  只有這顆淡藍寶石

  才配成為你皇冠上的點綴?!?p>  女孩結(jié)束了朗誦,大廳內(nèi)仍是一片死寂。

  突然,將軍哈哈大笑起來,站起身,走到女孩跟前說:“好,很好,只有這顆淡藍寶石,才配成為我皇冠上的點綴!來人,把這次的戰(zhàn)利品拿上來!”

  四個侍從費力的架著一個巨大的托盤走進來。托盤上的東西蒙著一塊黑布,不知這個“戰(zhàn)利品”倒底是什么。

  將軍一把揭下了黑布,里面竟然是顆人頭!

  確切的說,是一個大理石雕像的人頭。它的大小大概是正常人類的10倍,五官端正,雙目經(jīng)閉,帶著大理石質(zhì)地的蒼白。Eric不由的回想起,自己從車廂逃向山洞的路上,看到戰(zhàn)場上有許多散落的大理石碎塊。但他實在想不通,為什么一尊大理石雕像會引發(fā)如此激烈的戰(zhàn)爭。

  將軍伸出手,一把撩起了人頭上的頭發(fā)。這個動作令Eric不由吃了一驚,按理說,雕像上的頭發(fā)應(yīng)該也是大理石質(zhì)地的,但沒想到這顆大理石人頭卻有和人類一樣質(zhì)地的頭發(fā),只不過發(fā)色與大理石一樣罷了。

  頭發(fā)撩起,露出額頭,也露出額頭上鑲嵌著的那顆流光溢彩的淡藍寶石。

  將軍從腰間抽出匕首,猛的插進寶石邊緣,匕首并不像插入石頭,而更像是插入一個很結(jié)實的肉體。

  更不可思議的是,隨著匕首的插入,人頭上的五官竟然動了起來。眼皮撲簌、肌肉抖動、嘴唇歪斜,似是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將軍根本不在乎人頭的變化,咬牙使勁,終于把寶石撬了下來,從傷口中噴涌出一股白色的“血液”,人頭的五官也不再動彈。

  立刻有仆人端來了水盆、擦手布。

  將軍涮了涮寶石,把它舉到眼前。

  屋內(nèi)縱有千萬支蠟燭,卻也不及這顆寶石閃亮。

  將軍嘴角露出勝利的微笑,所有貴族立刻識趣的猛烈鼓掌。

  又有侍從托著一頂皇冠走到將軍身邊,將軍把寶石放到了皇冠上空缺的寶石托里。

  皇冠上應(yīng)有12顆寶石,現(xiàn)在已有11顆,還有1個空蕩蕩的寶石托,顯得格外刺眼。

  將軍一揮手,仍舊身著軍服的副官連忙上前。

  “部隊明天休整一天,后天再戰(zhàn)!”將軍厲聲說。

  “可是,陛下?!备惫倜碱^緊皺道:“連續(xù)幾場大仗,人員傷亡慘重……”

  “人不夠?那不都是人么?”將軍隨手指了指埃瑞克和他周圍的那些乘客,“拿得動槍的都給我去打仗!”

  言罷便拿起刀叉,大力的切著盤中鮮嫩的牛排,從半生的牛排中涌出紅色湯汁,刀叉摩擦盤底的刺耳聲仿佛一聲號令,貴族們立刻又開始交杯換盞、大塊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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