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依古麗
“綠茵,里面那位醒了嗎?”
“沒呢,你小點聲?!?p> “怕什么?她入府這些日子了,也不見侯爺跟夫人過來問上一問,你還真當她是小姐伺候?。俊敝熳掀财沧?,滿臉不屑道。
綠茵卻遲疑道:“可若是她并非二小姐,侯爺跟夫人怎么就將人安排在了聽雪居?”
聽雪居雖平日里無人居住,但規(guī)制都與大小姐和三小姐的院子相同。
朱紫聞言,也略顯遲疑,“這……許是侯爺跟夫人心善?”
門內(nèi),趙錦依早已醒來。
聽著門外朱紫跟綠茵之間的對話,腦中有些混亂。
綠茵?
這名字倒是許久不曾聽人提起過。
綠茵是她初回侯府時,侯爺夫人安排給他的貼身丫鬟。對她倒是盡心、忠心,可惜死的早。
她初回永安侯府,故意隱瞞了自己南疆蠱圣的身份,只說自己是跟在胥胡老人身邊的藥侍。她告訴永安侯府的人,大抵是胥胡老人將死,心中于她有愧,便將她的身世告訴了她,讓她拿著證明身份的信物回來找自己的親人。
永安侯趙巍跟他的夫人秦若云在看到信物后,便將趙錦依迎入了侯府。
想來是信了她的身份。
只是趙錦依在被迎回侯府后,趙巍并未對外說明她的身世,反而是將她拘在府中,不讓她隨意外出。
前世的趙錦依起初也不明白這是為何,以為趙巍跟秦若云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屆時再向世人公告她乃永安侯府嫡出的二小姐。
直至一次無意間聽到下人討論,她才知曉,原來她突然歸來于永安侯府來說,并非什么好事。更甚至,她這個二小姐的存在令整個侯府蒙羞。
趙錦依不明白,她如何就成了令永安侯府蒙羞的存在?
卻原來,胥胡老人在外的名聲一直不好。
傳聞胥胡老人喜歡用女子做藥人,凡是被胥胡老人當做藥人的女子,最后無一例外皆是慘死,且死狀恐怖。
趙錦依既然是胥胡老人手底下的藥侍,十六年的折磨,不僅沒死,還好端端地找回了侯府,由不得其他人不多想。
趙錦依聽到這番言論時,止不住冷笑。
胥胡那老東西確實不是人,可除了在她身上試藥時,其余時候也是真的將她當做親傳弟子培養(yǎng)。否則這些年,她如何能將胥胡身上的本事都學了來?
卻不想,到了這些人眼中,倒成了如此腌臜的模樣。
前世初聽到這樣的言論時,趙錦依不甚在意。想著,即便世人都誤解她,她的親人總是信她的吧?
誰知竟又是她的妄想。
若是她沒記錯時候,兩個月后,便是選秀的日子。
屆時,各家適齡女子便都要入宮選秀。
永安侯府大小姐如今已經(jīng)十八,早已過了婚配年紀,一年前已經(jīng)出嫁。適齡的女子便只剩剛回府的趙錦依,與庶出的三小姐趙錦沁。
前世趙錦依本不想入宮,卻因為趙錦沁的一番話,最終選擇了入宮。
趙錦沁自她入住聽雪居后,便沒少找她麻煩。
趙錦依本顧念著親情,次次忍讓。反倒給了趙錦沁錯覺,以為她好欺負。于是日后更是變本加厲。
正想著,院外便傳來趙錦沁同綠茵與朱紫說話的聲音。
“奴婢見過三小姐?!?p> “阿依古麗呢?讓她出來!”趙錦沁跋扈的聲音傳來。
不待綠茵跟朱紫回答,趙錦依便主動拉開了房門。
趙錦沁一見趙錦依,眼底便浮現(xiàn)一抹嫉妒。
趙錦依前世不是沒發(fā)現(xiàn)趙錦沁嫉妒她,只是念著她是自己的庶妹,也是血緣至親,便刻意忽略了趙錦沁眼底的這抹嫉妒。
如今再看,卻覺得前世初回侯府時的自己,當真是個受氣包,竟那般能隱忍。
“阿依古麗,你為何還是如此打扮?你可知你這般模樣在我們中原,是要被拉去浸豬籠的!”
阿依古麗是趙錦依在南疆時的名字,如今她身上穿的也是南疆的傳統(tǒng)服飾。
與中原人的服飾相比,她此刻的穿著屬實稱得上暴露。小臂跟小腿都露在外面,甚至還露了一截小腰。
相較于保守的中原人來說,光是她這一身打扮就很難讓他們接受。
趙錦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眼底一抹懷念。
雖說南疆帶給她的記憶中,大多數(shù)都是帶著疼痛跟折磨,可她人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溫暖,也都在南疆。
“浸豬籠?”趙錦依笑了,舉手投足間自帶風情,腕足上的銀鈴叮鈴作響,“你們中原人的規(guī)矩與我何干?”
趙錦沁一邊嫉妒,一邊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的阿依古麗就像南疆的紅罌,即便知曉危險卻仍舊令人著迷。
沒有男人能逃得過她的魅惑。
正是因為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趙錦沁才會控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嫉妒。
一個趙錦瑟已然將她壓在底下,好不容易等趙錦瑟出嫁,如今又來一個阿依古麗,往后旁人還如何能瞧得見她?
“你若想要回到侯府,成為侯府二小姐,便必須舍棄你在南疆的一切,包括你的名字和這身打扮。”趙錦沁強忍著嫉妒道。
前世趙錦沁也這般同趙錦依說過,趙錦依那時并不清楚自己在侯府的處境有多微妙,回屋便將自己這一身換了。
又因著回府后沒來得及準備她的衣裳,她穿的還是從綠茵那兒借來的丫鬟服。
趙錦沁瞧見后,便在外頭大聲嘲笑。
如今又來一遭,趙錦依卻不會再如趙錦沁的愿。
“三小姐說的我又何嘗不明白呢?可是我回來這些時日,侯爺跟夫人都不曾來見過我,也不曾提過要為我正名一事。至于這衣裳,我除了自己帶來的這幾身南疆服飾,可沒有你們中原人的衣裳換啊?!?p> 趙錦依說著,越發(fā)覺得前世的自己傻。
趙巍跟秦若云同她說府內(nèi)事務繁忙,便不再管她,她竟也不曾懷疑過。
只怕是從第一面起,趙巍同秦若云根本就不想她回來,又如何會管她在府內(nèi)如何?
但凡心中念著她一絲一毫,吩咐管家準備些衣物需要耽誤多少功夫?
趙錦沁聞言,心底冷嗤一聲,面上卻道:“許是爹娘太忙忘記給你置辦了。那你便先問她二人借一套穿上,總好過你這般惹來非議?!?p> 趙錦依抓著一根小辮兒把玩,聽著趙錦沁這熟悉的話語,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非議?不知三小姐說的,是何種非議?”
“還能是何種非議?不過是說你不知羞恥、不檢點罷了。”趙錦沁略帶惡意地故意說道。
趙錦依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當即便放聲大笑。
“哈哈哈……”
趙錦沁被她笑得一怔,有些不自在道:“你……你笑什么?”
趙錦依好不容易止住笑,“我笑你們中原人虛偽。分明心思比誰都齷齪,卻偏偏道貌岸然自詡君子。南疆人是沒你們中原人捂得嚴實,卻比你們中原人更明白何為非禮勿視,非禮勿言?!?p> “你……”
趙錦沁未料到趙錦依會是這般反應,一時語塞,徹底落了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