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加·格雷曼正靠在橡木椅子上休息著。
他走出馬德卡林的競技場,一路上用長桿支撐著自己來到了詩人和蜜蜂。
現在離傍晚還要一些時間,酒館內并沒有什么人。
哈德加拿著一杯麥芽酒,瞇著眼睛享受著酒館變得人滿為患前的安靜,盡管這地方聞起來像劣質酒和小便。
“艾麗卡!”哈德加隱約瞟見了曼妙的曲線,“你能叫恩娜把這地板給拖拖嗎?這地太黏啦?!?p> “我知道有個地板還沒變黏的好地方?!卑惪ㄗ呓录?,誘人地說道,“您知道我一直對您英眉下的棕色雙眼情有獨鐘,它們把我的魂都勾走了呢?!?p> “不,現在不行?!惫录泳芙^,“我現在全身都疼著呢?!?p> “怎么了,我的英雄?”艾麗卡坐在了哈德加的腿上,纖纖細指順著他的黑色長發(fā)滑過臉頰,“想必你今天過得很充實?!?p> “過于充實了?!惫录犹岵黄鹋d趣,他只想繼續(xù)半倚著橡木墻休息。
“真,真是個放蕩的女人……嗝。”酒館的角落里傳來醉漢的聲音。
“你不喜歡嗎?布萊斯大人?”艾麗卡離開哈德加,慢步走去角落。
“圣君,圣君說過,‘放蕩的女人雖然嘴唇滴著蜜,嘴比油還光滑,
但她們卻像龍膽根一樣苦,像,像雙刃劍一樣鋒利……’嗝?!?p> 醉漢滿臉通紅,看上去已經喝上了一段時間。
他穿著白色的亞麻長袍,胸前有著太陽的圖案。
這些至高神教的狗屁牧師,連醉了酒后都還在講道,嘰嘰喳喳個不停。
“但不能因為龍膽根的苦就放棄了蜂蜜的甜呀?!卑惪ㄎΦ?。
“你,你說的都是些什么……”牧師上下打量著艾麗卡,改口道:“也對……你說的是有些道理?!?p> “圣君也一定會原諒您的?!卑惪〝v扶著牧師去了樓上。
哈德加狠狠地嘬了一口麥芽酒。
這次的報酬還不夠他療傷和修復護甲,他加錢的要求也被雇主拒絕了,這群吝嗇的混賬。
那個琥珀騎士可真夠狠的,上一次像這樣受傷得還是一兩年前對上穆索爾王國的冠軍勇士的時候。
哈德加很少能碰到像今天的琥珀騎士一樣高大強壯又靈活的人。
而且不愧是以劍為豪的哈斯特扎人,不僅出招難破解,攻勢還如暴雨一般傾瀉不間斷。
“災星!”一個男孩走近酒館,向哈德加招呼道。
“小孩子可不能進這地方。”哈德加說。
男孩沒理會他,抽出一把橡木椅子坐在了他的斜對面。
男孩的頭剛好能夠到哈德加的下巴。
他身披一件黑色亞麻布袍,頭上的兜帽罩著淡金色的頭發(fā)和一雙碧藍的眼睛。
“今天在競技場,真是一場精彩的角斗啊。”男孩說。
“我知道?!惫录記]有和小孩聊天的想法,“你想怎么樣,小子?”
“為我工作吧,‘災星’?!蹦泻⒄f道:“我有很多活給你?!?p> “哈,你要拿什么給我當報酬?”哈德加問,“你這身破衣服嗎?”
“我可以付給你錢?!蹦泻⑽⑿χf。
“啐,你這個維瓦利亞小鬼可付不起我的工資。”哈德加輕蔑地說。
“我不是維瓦利亞人,我是哈斯特扎人?!蹦泻⒔妻q。
“你說是,那就是吧?!惫录臃朔籽?,指著自己受傷的左肩向男孩說道:
“聽著,臭小子,我沒時間跟你胡鬧。你看到我這了沒?我在休息?!?p> “我會給你錢的?!闭f罷,男孩從兜里掏出一個繡著優(yōu)美金色線條的錢袋,從里面掏出了幾枚金幣,上面都雕刻著皇帝維格里奇·阿波利昂的側臉。
“這是你從哪兒偷來的?”哈德加挑眉說,“算了,我不在乎。我不是來照看該死的小孩的?!?p> “我還沒有說我有哪些活給你?!蹦泻⒄f。他沒有放棄,直接將錢袋里的金幣傾倒在了桌子上。
粗略看起來足有五十枚。
“這是預付金,”男孩將桌上的金幣推給了哈德加,“剩下的等你完成契約后再給你。”
哈德加將金幣聚集捧起,看著手上帶著滿足感的沉重,試探道:“那為什么我不直接把你打暈,然后把剩下的金幣也拿走呢?”
男孩笑了,接著,他把錢袋直接放在了哈德加手中的金幣上,說:“因為我還有更多?!?p> “你想要我干嘛?”哈德加質問道。
殺一個琥珀騎士他也只拿到了十二枚金幣,競技場角斗比賽的冠軍也就二十金幣,而給這小屁孩給了自己一百金幣當做預付。
連傻子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蹺,況且他又不是個傻子。
“我說了,”男孩說,“為我工作。”
“你應該不會讓我去攻打星隕城吧?”哈德加問。
“不會,”男孩笑著說,“但我需要你去殺人,你是個殺手對嗎?你一直都在競技場接這些活?!?p> “只要價格合適,我就可以殺人?!惫录哟鸬溃骸案嬖V我你想讓我下手的對手名字,我不會讓他活著走出競技場?!?p> “不,我不需要你在競技場里制造的那些小意外?!蹦泻⒄f,“我需要你在競技場外做同樣的事--制造些意外?!?p> “在城內?風險太高了。”哈德加拒絕道,“況且我是名戰(zhàn)士,不是殺人犯?!?p> “這真是十分高尚的發(fā)言,哈德加?!蹦泻⒄f,“但一名高尚的戰(zhàn)士不會破壞由皇帝親自定下的競技場規(guī)則。您是位聰明人,我想您應該不需要我多說?!?p> “我不喜歡別人威脅我,”哈德加臉色沉了下來,“特別是小屁孩威脅我的時候?!?p> 雖然大概率沒有人能證明他過去犯下的罪行,但要是在這里拒絕男孩,從今往后自己在競技場內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被額外關注。
“很簡單的活,隨便找到一個人殺了,再把他的眼珠都挖出來?!蹦泻\淺一笑,低聲說道。“就像你在競技場里干的活一樣,你還不需要擔心對手的實力,殺誰完全由你自己來定。”
“挖眼珠?你是想吃了它們嗎?”哈德加問,“你有什么毛病?”
他從人們嘴里聽到過很多怪癖,有人對新鮮的尸體感興趣,有人喜歡糞便,有人會對木頭和石頭起反應,但眼睛……他是頭一回聽見。
“吃它們?”男孩搖了搖頭,“你誤解了,我對吃眼睛沒有興趣,把它們挖出來之后隨便你怎么處置,我只需要那些尸體沒有眼睛?!?p> “為什么?這么干有什么意義嗎?”
“對我來說這意味著全部,”男孩滿懷渴望地說,“因為所有別人當做理所當然的東西,我都需要用盡千方百計才能獲得……我有我證明自己的方法,和你一樣,‘災星’?!?p> “說實話,不用管我的問題,我一點都不在乎?!惫录诱f,“我不在乎你的奇怪毛病和原因,只要金子足夠就行?!?p> “當然,這也是為什么我找到你。”男孩說,“你的舊雇主們說你拿錢干活,從來不去深究原因。”
“你到底是誰?”哈德加問。這男孩怎么會認識雇自己的人?
“我只是和其他人一樣,是個想要雇傭你的人。”男孩回答,“一個更慷慨的雇主?!?p> 哈德加并不喜歡這個回答,男孩的神秘感讓他感到不舒服。
他警惕地打量著眼前的男孩,想從他藍色的眼睛里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為什么他會對自己的勾當如此了解,他來找自己到底又是為了什么。
男孩淺笑著看著哈德加,靜靜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需要你的名字?!?p> “你可以叫我金雕?!蹦泻⑵鹕硇χf。
“金雕?你看著更像一只野兔?!惫录硬恍嫉卣f。
“你知道嗎?和其他鷹一樣,金雕敢于直視太陽。”男孩意味深長地說,“我飛向太陽,因為我不懼怕它的光亮與灼燒?!?p> “無所謂了。”哈德加說。
“好好休養(yǎng),‘災星’,”男孩起身,“我很快就會需要你的幫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