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什么情況?”
“呵呵……我也不知道?!?p> “你爸去哪兒了?”
“不知道。”
“有沒有留下消息?!?p> “不清楚?!?p> “呵呵,一問三不知。”
秦奉靈,工作閑暇時,再次來到張博的小菜館。這一次,他說的事情,確實讓人難以置信。
“你的錢呢?”張博,繼續(xù)問道。
“還在薛青岳那里。”秦奉靈,說道。
“趕快要回來啊!”
“已經跟他說了。”
“他怎么說?!?p> “周一就給我?!?p> “哦……房子的貸款,還差多少。”
“反正,我的積蓄不夠還……”
“這可怎么辦?”
“我來問你,你反倒問我?!?p> “別著急,這些錢,遲早要你來償還?!?p> “我知道,買房子的錢,我爸出了一部分。剩下的錢,當然由我來出。”
“那你著急什么?”
“沒有準備好……”
“咳……人生在世,誰準備好了?”
“什么意思?”
“出生的時候,你有準備嗎?”
“最起碼,在娘胎里,醞釀了九個月?!?p> “哈哈……看來,你的頭腦還很清楚?!?p> “有什么用?思維再清晰,也變不出錢來?!?p> “也對……等到老薛那里的錢,拿回來以后,再想辦法吧?!?p> “嗯……還有一件事?”
“什么?”
“我爸,這次離開,不知道……”
“你擔心……”
“不知道具體情況,也許,比想象中更難處理?!?p> “車到山前必有路,在這吃飯吧,喝兩杯。”
張博,陪著秦奉靈,炒了四個小菜,喝了點酒。他們都沒有,請別人赴宴的意思。
朋友,分為好多種。有的人,只能在一起吃吃喝喝。有的人,適合去茶社清談。有的人,會在危難的時候,靜靜的陪著你,隨時準備,伸出援手。張博,就是秦奉靈的好朋友。甚至,他將自己的老婆,趕回家里,關上店門,只為陪著老秦。
“我走了。”秦奉靈,放下手中的筷子,說道。
“怎么了?你沒喝多?。俊睆埐?,說道。
“沒胃口,明天放假,我想在家多睡一會兒。”
“行,我送你?!?p> “別,你也喝酒了,我打車回去?!?p> “好。別總悶在家里,記得出來轉轉,實在沒地方去,就到這里來?!?p> “嗯,我知道?!?p> 張博,替秦奉靈,打好車,目送他離開……
新房子,郊區(qū)火車站的貨車,進站的汽笛,再次響起。為什么?今天的汽笛聲,如此煩人呢?
秦奉靈,在家待了兩天。除了買菜,沒有離開過小區(qū)。
無聊的時候,他打開電腦,瞪著屏幕,發(fā)呆出神。突然間,秦奉靈,想到了祁小舞。
為什么?要想她呢?在這個煩悶的時刻?不行,不能瞎想……
周一,王武興,主持周例會,他的精神,明顯不好。幾乎,沒說什么有用的指示,完全沒有思路。
“小秦,武興,不對勁啊?!鳖檶W求,開完會后,說道。
“什么?”秦奉靈,詫異道。他的精神狀態(tài),更加不好,會議期間,常常走神。
“你也不對勁……”
“呵呵,你想說什么?”
“先說,王武興吧。”
“他怎么了?”
“他有事兒,瞞著咱們。”
“呵呵,你真有意思!”
“什么意思?你又罵我?”
“沒有,人家有私事,不想說,或者心情不好?!?p> “不是私事,一定是工作的事?!?p> “你又知道。”
“不信,你去問一問他?!?p> “不去,想問,你自己去?!?p> “別呀……我們什么關系?你們什么關系?”
“我們什么關系?”
“你表弟,跟他是大學同學。”
“呵呵,這你都知道?!?p> “你去問他,我看,事關重大?!?p> “好吧?!?p> 秦奉靈,原本不愿打聽別人的隱私。但是,他相信顧學求的直覺。
“武興,你……”秦奉靈,走進王武興的獨立辦公室,說道。
“奉靈哥,你有事?”王武興,說道。
“沒什么要緊事,你……開會的時候,狀態(tài)不好,出什么事了?”
“咳……你把門關上,我正想找個人聊聊?!?p> “好……看來,事情挺嚴重。”秦奉靈,說著,關上門,坐在沙發(fā)上。
“不知道,怎么跟大伙說……先跟你講吧?!?p> “什么情況,聽你這語氣……”
“市級單位,最新下發(fā)了整改文件?!?p> “又要整改?”
“這一次,不太好……”
“難道,我們部門要解體……”
“不是?!?p> “那……”
“全市的業(yè)務獎金,統(tǒng)一取消。”
“什么!”
“呵呵……你看,晴天霹靂?!?p> “行業(yè)小組呢?”
“也一樣。”
“那還好,大家都拿死工資?!?p> “不太好……”
“怎么說?”
“表面看來,新的政策,對于全體員工是一致的。”
“營業(yè)員呢?”
“也一樣?!?p> “哦……你接著說?!?p> “實際上,行業(yè)小組有銷售額分成。”
“什么意思……”
“業(yè)務成交以后,按照交易金額的百分比,發(fā)放傭金?!?p> “這……其實都一樣。我想,公司文件中的獎勵政策,一定會對全區(qū)員工開放?!?p> “話是這樣說,但是……”
“什么?”
“除了行業(yè)小組,其他業(yè)務崗位,沒有客戶資源,沒有技術資源,怎么能辦理業(yè)務?”
“你這么一說,還真是。要資源沒資源,要支撐沒支撐,的確,寸步難行?!?p> “唉……不知道,公司的上層領導,怎么想的?!?p> “你又沒事,反正,績效不高?!?p> “多少績效,都是錢啊……沒有業(yè)務提成,我就比一般員工,多了五百塊,崗位補助?!?p> “唉……一般員工,不是更慘?!?p> “嗯,所以,今天開會的時候,我沒有宣讀文件?!?p> “整改文件,已經下發(fā)了?”
“嗯,我不知道,怎么跟大伙交代?!?p> “算了,不是你的錯。行政辦公室,肯定要公布文件,大家遲早會看到?!?p> “嗯,這我知道。我是擔心……”
“你怕,大家看到文件以后,不再努力工作。”
“嗯,撤銷獎金,誰還有動力跑業(yè)務?!?p> “唉……是呀,我也一樣,正缺錢呢……”
“回頭再說吧,沒事,我走了。今天,不想待在單位?!?p> “我明白,你走吧。”
秦奉靈,再次回到,自己靠窗的辦公位。眼睜睜看著,王武興,離開單位。
他必須走,他不好意思,待在這里。誰知道?行政辦公室,什么時候會公布,改制文件。
王武興,若是不走。就要首當其沖,接受同事們的質問。說得好聽一點是質問,鬼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林子大了,什么鳥沒有?
按理說,取消業(yè)務獎金,不是王武興的錯,他也沒有權利,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誰會理解他?應不應該,理解他?每個人的認知能力,都不一樣。
子非魚,安知魚之“罪”?
果然,次日一早,單位的改制文件,經由行政辦公室,正式發(fā)布。
“武興,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這是公司領導,做的決定。”
“你身為部門主任,為什么?不去爭取?”
“來不及,我知道的時候,文件已經下發(fā)了?!?p> “我們不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
“哦……你有崗位補助,我們沒有,所以……”
“什么?”
“你就不管我們的死活!”
“我沒有……”
“哼……現(xiàn)在,你去找領導反映!”
“文件已經下發(fā)了!”
“沒有獎金,我們都去喝西北風嗎?”
“過段時間,政策肯定會變動?!?p> “不行,你比我們多發(fā)錢,影響不大,我們的生活,誰來保障!”
“這……”
“大伙,都沒有獎金。底薪你最高,你當然不會在乎……”
“我會。”
“你會什么?你會眼睜睜看著,我們餓死?”
“你說的什么渾話!”
“不行,一定要找公司領導,要一個說法。”
“你去要!你去要!”
“你去!你是部門主管,你不去誰去?”
辦公室的同事,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懟得王武興,無話可說。正所謂,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一切的怒火,全部沖著他爆發(fā)……
“你們別鬧,這件事,不是武興的錯。”顧學求,打圓場道。
“呵呵,你說,該怎么辦?!逼渲幸粋€同事,說道。
“別問我?。∧闳柟绢I導,改制政策,不是武興制定的,你有氣,沖領導撒。”
“哼……”
最終,沒有人去找領導說理。他們也知道,這么重要的決策,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說了算。所有人,只不過借機撒氣,真的讓他們去找上級部門反映,誰也不敢。
秦奉靈,沒有吵鬧起哄,他不是沒有氣,而是顧不上。
秦長河,不知所蹤。剩下的爛攤子,不知道有多大。單位的業(yè)務獎金,被取消,指望微薄的基本工資,生活開支,都是大問題。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人生的很多苦難,十年以后,也許只是酒后談資。
但是,時間,不會閃現(xiàn),生活,還要繼續(xù)。身處逆境之中,有誰能真的釋懷……假裝毫不在意?
流星雨,奇幻絢麗,不能夠,澆灌莊稼。人生的一切,都要在須臾之間,保持平衡。理想如此,愛情如此,生活亦是如此。
好在,薛青岳,拿去做投資的錢,連本帶利,全部還給秦奉靈。這讓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奉靈哥,新的改制文件,你看了嗎?”祁小舞,看見秦奉靈到營業(yè)廳交接工單,說道。
“呵呵,看過了,無語死了……”秦奉靈,無奈道。
“唉……你說,以后,會不會有變動?”
“不知道……應該會吧。”
“那就好?!?p> “怎么說?你不在乎嗎?”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管得了?”
“呵呵,你倒是想得開?!?p> “想不開,又能怎么樣?生活,原本如此?!?p> “你也變成哲學家了……”
“沒有,我的思想簡單,苦惱就少?!?p> “呵呵,你是不知道……”
“怎么了?”
“僅靠基本工資,很難維持生活?!?p> “生活開支?能有什么?咱倆的基本工資差不多,我覺得錢夠花?!?p> “呵呵,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么?”
“哦……你又抽煙,又喝酒,錢當然不夠……”
“不止這些?!?p> “還有什么?”
“比如……”秦奉靈,想了想,一時間,說不出什么。但是,他知道,這些遠遠不夠。
祁小舞的生活開支,一定很少,她不化妝,不出去玩,每個月,還能給母親拿一點錢。
顧學求,說的沒錯,祁小舞,真的不錯。
“奉靈哥,你發(fā)什么呆?想不出來了吧?”祁小舞,說道。
“沒有,我只是……”秦奉靈,猶豫道。
“人的欲望,無窮無盡……信念堅定,心境平和,自然,不需要過多的精神開支?!?p> “呵呵,你真行,我明白了?!?p> “下班有事嗎?”
“有!我得回老廠房?!?p> “我們一起,下班回去?!?p> “額……好吧?!鼻胤铎`,再次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回老廠房,看望母親的借口,通常是用來躲酒,躲顧學求的酒。想不到……這一次,弄巧成拙。
祁小舞,愈發(fā)成熟,在她身上,早已看不出一絲稚氣。上門說親保媒的人,絡繹不絕。祁叔過世以后,她的母親,舍不得女兒出嫁,所以,婚姻的事,一直到耽擱。
小時候,秦奉靈和祁小鳳,出去玩,祁小舞,總是喜歡悄悄跟著,被發(fā)現(xiàn)了,她就賴著不走。
可是,如今不是小時候。誰的童年,沒有一個這樣的鄰家妹妹?誰的童年,能永遠留在童年?
山城的大街小巷,再也沒有往日的舊照。就連晚風,也沒有從前的溫度。人是故人,面目全非,城是故城,煥然一新。
秦奉靈和祁小舞,各自騎著電瓶車,悠然馳往,老廠房。
祁小舞的問題很多,都是關于寫作的。秦奉靈,東拉西扯,疲于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