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陌生的人已然走到了拉斯特的面前。
“你好?！?p> 她就這么伸出自己的手，抓住拉斯特的手，蹩腳的上下晃動幾下。
拉斯特回過神來，抽回自己的手。
現(xiàn)在他看清眼前的人了：瘦削，嬌小，聲音是有著女性特征，但除了她的面孔與長發(fā)，實(shí)在無法將其他部分，尤其是身軀，稱之為女性。
有許多人在之前的時代也都是難以辨別性別的，但眼前這位......
拉斯特猛地后退，本能地舉起雙手作出戰(zhàn)斗姿態(tài)。
“她怎么就接近的我？”
“她怎么，沒被銹給侵蝕？”
拉斯特又不明白了。
但她就是朝著自己一步一步走來。
“這一切都是現(xiàn)實(shí)哦。”
“這街道，這被摧毀的衛(wèi)兵，之前來審判你的人，那些名單上被你殺死的人?！?p> “都是真的哦。”
拉斯特沉默著。
因?yàn)樽约旱南到y(tǒng)，也在眼前浮現(xiàn)著這些話語。
“......”
拉斯特抬頭看那懸掛在天上的太陽，它還是那么無聊枯燥地活著，發(fā)著光。
街道上呢，還是一片狼藉。
然后呢，突然跑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告訴你這一切都是現(xiàn)實(shí)。
告訴你，你是怪物，你干掉了衛(wèi)兵，你被通緝了，你甚至還殺死了摯友們。
“開什么玩笑！”
拉斯特瘋了似地朝眼前的人揮拳，卻只是無力的一擊，沒有預(yù)想到的崩碎感。
“女孩兒”只是微笑看著他。
拉斯特跪倒在地，再也承受不住這一段時間的壓力了。
他雙手捂面。
怪物，銹屑，衛(wèi)兵，審判，處刑，摯友，街道，房屋。
“什么啊......”
拉斯特就是想安安分分地活下去而已，他本不用經(jīng)歷這些的。
原本可以在門托系統(tǒng)里永遠(yuǎn)那么活下去的，永遠(yuǎn)那么暢游，永遠(yuǎn)那么自在。
永遠(yuǎn)，不知道死亡。
現(xiàn)在他心如死灰，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在被“女孩兒”拖著走。
“我叫‘卡布’，要記住，‘卡布’！”
她就這么自顧自地說著。
但拉斯特沒有聽，就像昏死過去，沉默著。
如果有人注意到，會發(fā)現(xiàn)這奇怪的場景：一個小孩兒拖著一副黑色的骨架，在街道上逛著。
卡布毫不在意拉斯特的沉默，倒是興奮地走著，走的越來越快，到最后干脆邁開腳步跑了起來。
......
拉斯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好久沒有感受到心如刀絞的滋味了。
在遙遠(yuǎn)的那不能永生的年代，自己每天都會感覺到的恐怖又纏繞全身。
那是對“死”的恐懼。
“‘死’嗎？”拉斯特茫然，自己好像想起這個字了。
“讓人不舒服?！?p> 身后的叫卡布的人......算了，自己頭疼欲裂，不想再思考了。
拉斯特這樣想著。
可卡布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將拉斯特甩到一堵墻上，“居高臨上”地看著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拉斯特還是不說話，沒有動彈地躺在銹屑上。
那被觸碰到的墻瞬間化為了銹屑崩散，偶爾飄到卡布身上，但卡布只是厭惡地?fù)]揮手，而后又恢復(fù)那充滿活力的得意樣子。
“看看你身后吧。”卡布說。
拉斯特麻木的回頭，然后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屋子——埃魯米的屋子。
以前自己常來這里。
現(xiàn)在呢？從門口到里面，都是醒目的銹跡，在陽光照耀下與光鮮的金屬格格不入。
拉斯特慢慢地站起身，埃魯米還躺在里面睡大覺呢。
他走進(jìn)去，一步一步地走進(jìn)去，去找埃魯米。
“要叫醒他。對，叫醒他?！?p> “讓他再來叫醒我，這個夢該結(jié)束了?！?p> “都是騙人的，對吧?“
......
拉斯特看著眼前的黑色骨架，就那么躺在床上，保持著埃魯米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
“這是你干的哦?！笨ú嫉穆曇魪纳砗髠鱽?。
拉斯特沒反應(yīng)，直立著，看著，不動。
卡布走上前，要伸手向床上的銹像。
“噶啊啊啊啊啊啊——”
拉斯特怒吼，他用力揮拳向卡布。
什么也沒發(fā)生，卡布還是站在自己眼前。
倒是銹像被打碎，粉碎在床上。
卡布先是抑制不住嘴角上揚(yáng)，然后眼角泛紅，面部扭曲著。
然后她的笑聲在這沉默的屋子中迸發(fā)出來。
她笑得沒有力氣，半跪下來，扶著床。
還在笑。
“瘋子！瘋子！”拉斯特又不斷揮拳。
什么也沒發(fā)生。
卡布終于笑累了。
她晃悠悠站起身來時，拉斯特也跪倒了。
拉斯特再也支持不住了。
“你明白了吧?！笨ú加檬?jǐn)堉采系匿P屑，聚在一起，成了一小堆。
她將這堆銹自拉斯特頭上慢慢傾倒。
銹不斷地從她指縫處滑落，一顆一顆打在拉斯特身上。
“你的朋友，已經(jīng)死了?！?p> “但也可以說他還活著?！?p> 拉斯特抬頭，茫然地看著卡布。他以為卡布會說什么埃魯米活在門托系統(tǒng)中，或者剛才的銹像就不是埃魯米。
“他活在......”卡布拖長聲音，搖晃著腦袋，眼珠轉(zhuǎn)著，好像在思考埃魯米活在哪里。
“騙你的！他死了！”
卡布將剩下的銹蓋在拉斯特頭上，又止不住笑了起來。
這輕輕地一碰，拉斯特就隨之躺倒在地。
“瘋子......”
拉斯特再也無法思考這些了，他痛苦的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