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盤古倒,不周立。雖不周,立天地。不周山下不周人,心心念念爭天地。
兩百年前,炎黃大地上,不周王朝歷經艱難險阻,千辛萬苦,終成天下之主,不周王為了感恩大業(yè)終成,于是大封天下,王親貴族,有功之臣,均得封地,不周王朝統(tǒng)領著大大小小六十六個諸侯國,風光無限。然時移世易,不周勢微,諸侯崛起,遂天下漸漸形成以東齊、南楚、西晉、北秦為首,十三小國為輔的局面。不周王朝未亡,但卻成了不周國,東東齊的附屬國。不周國由天之驕子跌落神壇,變成蕓蕓小國的一員,這際遇不可不謂之天下地上,天差地別,令人唏噓呀。
楔子
東齊王宮承明殿內
一位美艷的婦人,妝發(fā)精致,服飾華美,此刻正臉色蒼白地癱坐在地上。深夜突然被東齊王宣召,婦人從接詔的那一刻起心中便預料到有些事情瞞不住了,一路趕來發(fā)現(xiàn)承明宮外的守衛(wèi)減少了許多,剩下的都離承明宮遠遠的。婦人一踏進這承明宮便遭到無情且嚴厲的拷問。
原本坐在案幾前的身穿黃袍男子站起來,慢慢走到婦人的面前,蹲下,伸出右手抬起婦人的下巴,如此一來婦人的任何表情反應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別人對他的恐懼使他興奮無比。男子神情陰沉地問:“當日你與宮外那人謀害元兒時可有想過有今日?是否以為你們的陰謀天衣無縫,絕對不被別人發(fā)覺?今日便有人向寡人舉報是你派人殺害的元兒。殺害元兒的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你的出宮令牌。”男子松開鉗住婦人的手,轉身從案幾上拿起一塊令牌重重地扔向婦人,婦人的額頭上頓時被令牌鋒利的邊緣劃出一道血痕。
而那婦人立即趴下喊道:“我是冤枉的。我那令牌早己不知下落了,肯定是有人栽贓嫁禍的?!?p> 男子輕蔑地笑了一下,顯然是不相信的:“鐵證如山,還想狡辨,你跟寡人說說,是用了什么詭計讓太子改變回封地的路線,跑去路途遙遠的兗州,然后將太子殺害的?”
“大王明鑒,太子真的不是我殺了。這真是有人栽贓陷害臣妾。大王你是知道的,臣妾一向十分敬畏大王,臣妾怎會做出讓大王生氣的事。臣妾心里清楚,大王向來看重元兒。臣妾斷斷不會殺害元兒的?!眿D人匍匐在男子的腳邊,百般求饒。
“還在狡辯?”男子譏笑一聲?!翱磥硎遣灰姽撞牟涣餮蹨I?!闭f完,男子再次轉身,拿起案幾上的錦盒,扔在地上:“睜大你的眼睛看看吧?!?p> 婦人顫顫巍巍地打開地上的錦盒,看清里面的東西后,倒吸一口涼氣,渾身顫抖起來。盒中裝著半截血淋淋的左上臂,她認得那手臂上的半截衣物,那是她前日賞給貼身奴婢秋月的衣裳,那是分月軒新出的款式。
男子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地上的婦人:“認出來了吧。這賤婢已將愛妃怎樣誣陷元兒清白的事交待地清清楚楚。愛妃好手段,故意往自己頭發(fā)上抹蜂蜜,然后請元兒幫忙趕蜂蜜的當口,故意往元兒懷里躺。愛妃還掐準了寡人到花園的時間,故意讓寡人看見。寡人說得可是實話?”男子的語言暗藏了無盡的殺機。
聞言,婦人臉色一變,立馬伏地求饒:“求大王恕罪,是臣妾一時糊涂,污蔑元兒清白,污蔑元兒對臣妾有非分之想,但臣妾真的沒殺害元兒。大王請相信臣妾,臣妾真的不知元兒為何會改變路線,轉頭跑去那偏遠的兗州。”婦人苦苦哀求著。
男子冷笑一聲,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看來愛妃的嘴還是挺嚴的,還拒不承認殺害了元兒,打算繼續(xù)瞞著寡人。你將元兒殺害了,那你的兒子公子諸不就可以當上太子了嗎?這可不就是你心心念念所求的嗎?”男子一腳踢翻身旁的架子,架子立即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突然男子不知是因為氣過頭,還是什么原因,用手捂了捂心臟的位置。
婦人伏在地上,看見男子的腳步突然虛晃了幾步,眼珠一轉,心里頓時有了主意。婦人接著伏地,假裝惶恐地辯解道:“望大王明察,臣妾沒有瞞著大王,元兒的死真的不是我下的手。而諸兒成為儲君乃是大王的旨意?!?p> “愛妃以為今日我才知你手段百出就是想讓我改立公子諸為太子。我立公子諸為儲君只為將計就計,是為了讓你露出狐貍尾巴。你真以為殺了元兒,瞞天過海便能勝券在握?今晚我便要你供出宮外與你勾結的那人是誰,要不然我便下令誅殺公子諸?!?p> 婦人聽后,臉色頓時煞白,一時猶如石像般定在那。
男子居高臨下地側身垂眼看著地上哀求的婦人,享受著將婦人玩弄于掌心的快感:“我的愛妃,我已在公子諸的寢宮外埋伏好殺手,若你不老實交待宮外那人是何許人,明年今日便是你兒子的忌日。“
男子口中的“忌日”如利刃般刺激到婦人,婦人突然瘋了似的抓住男子的衣袍,哽咽道:“大王不要,大王不要,他也是你的兒子呀?!?p> “是嗎?他真是寡人兒子?此刻還想拿此事來誆騙寡人。若不是今夜寡人得知消息,你還想繼續(xù)瞞下去,是吧?寡人沒有這種來路不明的兒子的,那是你與紀王生的狗雜種?!蹦凶右а狼旋X,最后一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婦人聽到此言,知道男子已知曉一切,臉上原本驚恐的表情逐漸變成了絕望,然后是平靜。事情已然暴露,那唯有拼死一搏。婦人冷靜過后,假裝伸手擦了擦眼淚,寬大的袍袖擋住了她的半個身子,婦人不慌不忙地從腰帶內拿出一個小東西,放進嘴巴里含著。為了保命,婦人梨花帶雨地懇求道:“臣妾求大王放公子諸一條生路。這些事情皆是我一人謀劃的,與諸兒無關,他什么都不知。懇求大王留他一命,臣妾愿以死謝罪。”言罷,婦人直沖至男子前,欲拔出男子掛在腰間的長劍。
男子見狀,立即摁住劍柄不讓其拔出。婦人用盡全身力氣也敵不過男子。婦人見狀,立馬跪下,哀怨地說道:“大王,臣妾雖然沒有殺元兒,但污蔑元兒清白,也算犯下滔天大罪,你且讓臣妾赴黃泉吧!”
此時男子不知是被婦人的慚悔打動,還是因為別的原因,竟換上另一種表情,蹲下身來,溫柔且深情地對婦人說:“愛妃放心,寡人不會讓你死的,求死不得才是最好的刑法,何況寡人還舍不得你這樣的大美人離寡人而去,寡人疼你還來不及呢。只要愛妃說出宮外與你呼應之人的名字,寡人便會放過你和你兒子,他也還是我東齊的公子。寡人保證讓你們母子還是和之前一樣,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男子說罷,用食指沿著婦人雪白修長的脖子一寸一寸地往下滑。
若是他人聽了此番言語,必定心中開始動搖,但婦人深知眼前男子的話切不可當真,他從來都是一個翻臉無常的人。婦人忍著心中被如此惡心調戲的不快,嫵媚地看著他說:“臣妾承蒙大王多年的憐愛,明白大王定是重情重義之人,斷不會輕易拋下我們母子。大王莫要惱臣妾啦,給臣妾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闭Z罷,婦人將身上的衣袍徐徐脫下,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
男子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愛妃,你看看,你掛著淚痕的臉蛋,多讓人心疼。愛妃這皮膚還是那么吹彈可破,這身材曲線讓人迷戀。”
婦人這時主動摟著男子的脖子,嘴巴湊了上去,親吻男子,四唇交接,溫香軟玉,好不令人沉迷。
突然男子想大力推開婦人,可婦人緊緊環(huán)繞著男子的頸脖,不撒手。兩人僵持了一陣,婦人的鉗制還是被男子掙脫,婦人被推倒在地。男子表情痛苦地捂著胸口勉強地站立著,臉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惱怒地指著地上的婦人,大聲呵斥道:“你對我做了什么?你,你這個——”男子痛得說不出話來,捂著胸口在那喘著粗氣。男子沒有料到平常對自己畏之如虎的婦人,竟然對自己起了殺機。想到這,男子更加氣憤,胸口的絞痛更加強烈。男子終將是站不住了,踉蹌著往后退,跌跌撞撞地癱落在身后的案幾上。男子大口喘著粗氣,臉上的汗珠,大珠小珠匯聚成汗水,打濕了衣襟。案幾上的竹策和筆全被推翻,散落一地。
這時,原本癱坐在地,密切關注男子狀況的婦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撿起散落在身旁的衣物緩緩穿上,臉上掛著一抹癲狂的笑。
男子雖久經沙場,見此情景,也不由得心中浮現(xiàn)幾分害怕,眼前的婦人如同是閻王派來的索命鬼。婦人整理好自己的衣裙后,癲狂狀笑著問男子:“怎樣,心如絞痛的感覺過癮吧。像你這種冷血無情的人這輩子應該都不知道心痛是什么感覺吧。當初你這魔鬼將紀遠殺害時,我就是這樣的痛,還要比你如今的痛上萬分,心像是被人揪得緊緊的,呼吸不過來,稍微動一下便是錐心的痛。心又像是被人一瓣一瓣地掰碎了一般,很痛,卻感受不到它的存在?!眿D人也捂著自己的胸囗,仿佛她也在犯心狡病一般。然后婦人突然一陣狂笑,問道:”心痛的感覺,好受嗎?!?p> “你這個毒婦,虧我待你不薄,居然對我下了毒?”男子好像用盡全身力氣咬牙切齒地說。
“不,這不是毒。這是我精心為你制作的催命符。你每日吩咐膳房烹制的藥膳湯中加入了我特別為你準備的一味藥——鈴蘭,飲食加了鈴蘭的湯藥后心跳加快,神清氣爽,當時你應該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如年輕時那樣強壯,但隨著藥量增加,心臟跳動越快,就會慢慢失控了,這兩天你是不是覺得時不時會心痛呀。”言罷,婦人從牙縫間取出一個小藥包,用指尖提著,對男子炫耀道:“你看,這就是你的催命符。當年你征戰(zhàn)紀國,屠殺紀城,城內血流成河,哀聲遍野,當時你是多么地狂妄自大,你可曾想過今日的下場。我就是要你心痛而亡,為死去的紀城十萬亡魂而心痛?!?p> 失控的婦人瞪大著眼睛慢慢逼近男子,伸出雙手,抓著男子的肩膀,拼命搖晃,嘴里喊著:“你是殺人兇手!你是殺人魔!”喊著喊著,婦人哽咽了,竟然哭了起來,嘴里念叨:“我的夫君,我的夫君,你當著我的面把他殺了,你把他殺了?!?p> 男子見婦人情緒激動,眼光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忍著心痛,伸手抓起放在案幾上的匕首,并用盡剩余的力氣刺向婦人的胸口。
說時遲那時快,婦人眼見匕首寒光閃爍,將男子的肩膀用力往后推,差點將男子從案幾上推落地。而匕首順著男子往后倒的方向,也被甩到地上。男子捂著心口,努力平息這錐心之痛,沒有偷襲成功,男子不死心,想抬手伸向腰間的長劍,可已汗如雨下,氣喘吁吁,痛得五官扭曲,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癱在案幾上,像離水的魚兒,無力地張著嘴巴,雙目無神,等待死亡的到來。
婦人見狀,譏笑兩聲:“你果然是殺人魔,死到臨頭還想殺人,真是死性不改,那我讓你嘗嘗被殺的滋味吧?!?p> 說完,婦人繞到案幾后面,緩緩撿起掉落在地的匕首,然后轉身,一步一步地走向男子,此時男子只能喘著氣,惶恐的眼珠緊盯著婦人的一舉一動,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婦人雙手握著匕首把柄,直接無視男子驚恐的神情,毫不猶豫地舉起匕首刺向男子的胸膛。
婦人冷漠地任憑男子掙扎,然后便一動不動了,接著七竅微微滲出血。良久,婦人確認男子已然真的死去了,才松開匕首把柄,掩面痛哭,身子慢慢軟了下去,跪坐在地上喃喃道:“我殺了他了,我終于除掉這殺人魔了……夫君,你在天之靈,看見了嗎?十七年了,我終于為你報仇了,也為紀城的十萬亡魂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