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橋可以帶著心愛的佳人躲藏得杳無音訊,但公公的葬禮不得不如期舉行。
沒有兒子,自己是兒媳婦,得撐起事兒。
金鳳只能吩咐好心上門的鄰居大叔帶上所有的錢先去置辦了壽衣、壽鞋、棺材等必須用品,幾個鄉(xiāng)親合伙幫忙,終于把第一晚上的事情湊合完了。
實在已經(jīng)顧不上明天的日子,她已經(jīng)給比較熟的幾房親戚送了信,尋思著等明日他們過來,再借點錢,把接下來的事情盡量辦得體面一些。
公公的兩個年輕的族弟自動留下來守夜,叫金鳳別擔(dān)心,盡管帶著娃兒去休息。
金鳳實在無心睡眠,待孩子睡熟了,翻來覆去,耳邊隱約傳來大廳里兩個族叔玩跑胡子的游戲,想必也是長夜漫漫,消磨時間而已。
一個人悄悄下了床,跑到廚房里燒了熱水。接著用女兒的烤火罐子添了一堆木炭,點了火。又炒了一小碟花生、芝麻糖塊。
悉數(shù)送到大廳里,兩個族叔很是高興,擦了擦手,一一接過,勸慰道:“沒事沒事,我們倆年輕大爺們,你趕緊去睡吧,明天還要夠你累的,不休息好不行!”
金鳳笑著應(yīng)了,還不放心的把剩余的木炭也留在廳里。
一宿,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似是睡了,又似醒著,又好像什么也不記得了,又好像怎么也沒有睡夠。
第二天,天還沒亮,一群鄉(xiāng)親,男男女女,二三十多號人,有的提著蘿卜的,有挑著白菜的,有提著兩條兒豬肉的,有裹著一包雞蛋的,有端著碗筷的,有扛著長凳的……
熱熱鬧鬧擠滿了院子,很快又各自分工,打掃、煮飯、做菜……忙得不亦樂乎。
金鳳非常感激,眼淚再也止不住,這樣一個民風(fēng)淳樸的家族,而云橋卻只顧離經(jīng)叛道的小情小愛,簡直是云泥之別。
她馬上擦干淚水,趕緊去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幫忙。
幾個女人圍上來,一邊小聲地控訴著云橋不是個東西,一邊安慰著金鳳,別怕,嫁過來就是咱們村的人,我們都罩著你。
剛剛才止住的淚水又翻涌起來,金鳳忍著淚想說些感謝的話--
“媽媽!媽媽!”
突然,女兒尖叫聲劃破了天際,金鳳心中驟然一跳,急忙轉(zhuǎn)身,直奔房間。
女兒正慘白著臉,雙眼死死的盯著房梁,雙手在面前拼命地抓著,抓著,似乎拼盡全力想抓著一切可以救命的東西一樣。
金鳳急忙抱住女兒,伸出一只手抓住女兒的雙手。
女兒反應(yīng)過來,回首看了看自己的母親,神態(tài)漸漸地鎮(zhèn)靜下來。
誰知,一個鼻孔鮮紅的血液流下來,另一個鼻孔也流出鮮紅的血液。
金鳳急忙拿出隨身攜帶的方帕去擦拭,擦了又流,擦了又流。
干脆堵住,很快整個手帕都被鮮血浸透了,滴滴答答,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在素白的孝衣上,格外的刺目?
“媽媽,抱緊我,我好困?!迸畠汗郧啥撊醯臉幼樱尳瘌P徹底慌了神。
“千萬別睡,寶寶!我們都來陪你玩噢!”跟進來的幾個女人見了這模樣,彼此望了望,安慰著,并叫了門外的人去喚了村里的大夫。
大夫搭了搭脈,他本來平日里就一臉嚴(yán)肅,現(xiàn)在更是冷若冰霜。
“正氣不足,陰陽失衡,來勢兇猛,有點像血癥,你還是要有心理準(zhǔn)備,最好是馬上請更好的醫(yī)生再確診一下,耽誤不得?!?p> 眾人唏噓不已,哪里敢耽擱,金鳳抱著流血不止的孩子,馬上往外沖,一個嫂子拉著自己的男人也一起追了來。
金鳳在路上跑著,跑著,不長的村路,卻好像千里之遙,她恨不得長了那通天的長腿一步登天,卻笨拙得只能一步一步奔跑,時間在奔跑中一點一點的流逝,女兒的血在汩汩而流,寒冷的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而過……
“媽媽,我好冷,抱緊我?!?p> “好,寶寶,媽媽抱緊我的寶寶?!?p> “媽媽,可以給我唱唱歌嗎?”
“好,媽媽給你唱?!?p> “媽媽,有人撐著小船來接我,我好想去玩,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