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坐在書房里的爹爹面色黑沉如水,可我愚笨卻不知怎么安慰他,那可是他的小妹一家人的掌上明珠現(xiàn)在卻慘遭毒手,尸身都不是完整的。
更別說爹爹了,就連我自己都心梗如鯁在喉。
我抬起頭看著爹爹,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為什么?”
可爹爹偏偏知道我在說什么,還回答道:“怕你卷進風波,我想讓你一生安穩(wěn)快樂,可這是因果循環(huán)吶!要報復在我們一家人身上?!?p> “誰?”我問出了我心中最想問的那個問題。
爹地沉默許久終是嘆了口氣,最后妥協(xié)了,“楚王?!?p> “怎……怎么會是他?”我千算萬算是真沒想到會是他,果兒的——心上人。可我沉靜一會兒,感嘆自己該想到的,一個連自己的心愛之人說不在乎就不在乎的人,為了權(quán)力無所不能怎么不是如此?
爹爹向我講了楚王何故如此的經(jīng)歷,一個下賤胚子的孩子。他娘名叫喬香我姑母的婢女,可她卻不知廉恥竟然背著我姑母爬上了帝王的床。
這樣的女人就是個下賤貨,我姑母寬容放過了她可她竟然還懷了皇家血脈。我姑母因早年受過傷遲遲無法生育,她就容忍著讓她生了下來想要親自撫養(yǎng)。
畢竟像這種沒身份沒背景的人,在深宮難以立足,能活下來已是大幸。
都說心軟被人欺,我姑母就是個例子。她細心撫養(yǎng)著風秋云把他當親兒子看待,喬香因為不甘心她搶了自己的孩子,心狠到在自己主子的茶里下毒。
要不是當時被姑母養(yǎng)的貓兒湊巧喝了,恐怕當時一命嗚呼的就是姑母了!
這女人卑賤心也狠,最后我姑母將她當眾杖斃,就沒有再養(yǎng)著風秋云未免養(yǎng)虎為患??伤烤箾]想過斬草除根,沒想到把風秋云送去冷宮他竟然還活了下來,成為了皇上眼前的紅人。
爹爹對我說他甚至能猜到,一年前刺殺我的人就是楚王,我姑母也是被他殺的。
只是現(xiàn)在他在朝中威望頗高,眾多勢力都倒向他方。我奚家位列京城八大家之首,八大家下盤根錯節(jié)難以推倒,可他風秋云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籠絡(luò)了其他六大家。
就連戶部和兵部都自甘歸于他手下,要不是內(nèi)閣一直處于中立狀態(tài),恐怕這朝中局勢就要變天了。
我沉默良久什么也沒說。
晚些時我又去了東街的那條大河——吹河風
到了落日的余暉灑下河面時,我才乘馬車回了家。
我坐在床上那一刻這一天容忍的情緒終于繃不住了,眼淚像珠子短了線無聲落下。
我聲嘶力竭,肩膀抖動,似是用哭聲掩蓋我不愿想起的事。
如鯁在喉,我越不愿想起它們偏偏越是清晰,一遍一遍在我腦海中重演
——姑母的死訊,那夜的瀟哥哥……
我縮在床上緊緊抱著被褥極力去平復心情,此刻的我無力又渺小,如同陷入深淵。
我的母親和尚書府夫人乃閨中密友,從我生下來我就和方瀟訂下娃娃親。
他喜歡找我玩,給我買好多好吃的。門當戶對,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在方間好一段佳話。
十五歲那年瀟哥哥帶我去賞花燈,他送了我一只步搖我現(xiàn)在還寶貝著呢。
我竟全然不知危險的降臨,瀟哥哥帶著我來了一棟宅院到處懸掛著燈籠很漂亮,說只為同我一人看,卻又讓人心悸。
黑暗中來了幾個不速之客,個個身著夜行衣。一把明晃晃的刀向我刺來,瀟哥哥抱著我避開背后挨了一刀,鮮血淋漓。
他攔截所有刺客叫我先走,我還記得他那鮮紅的眼眸。
我不想丟下他,可我也不蠢留下來只會拖后腿,我?guī)е桓倚南热グ峋缺?p> 可我?guī)е缺綍r只看到了他洞穿的軀體,一片鮮艷染地。我的眼睛也染上了同樣的顏色,恍如瀕臨絕境。
我抱著他的尸體聞著死亡的味道,在萬籟俱靜的黑色中想要一同沉眠。
最后悔的事,最難忘的事都發(fā)生在了那一夜。
為什么?為什么結(jié)果偏偏是如此?楚王的人心呢,都泯滅人性了嗎?
瀟哥哥和他無怨無仇為何偏偏如此,是因為我嗎?我后悔了不該的,該死的人是我??!我真不是個人。
倘若他們當夜一刀把我給了結(jié),會不會放過瀟哥哥?我可真是想多了,楚王是什么人?他可是個瘋子。
瘋子又怎會手下留情,寸夾不生才是他的性情。
那夜的我比今天還要瘋,差一點就如同瘋魔了。
那是我的及笄之年,瀟明明說好了要準備十里紅妝來娶我,那棟院子就是他送我的禮物……
突然我感覺身子一暖,我好像被誰抱住了,他還親吻著我的額頭。
我的身子突然猛地一顫用手把他推開,那個白衣眼中飽含深情的人,他就這么憑空出現(xiàn)在我面前又是夢嗎?
我用力的掐了一下手背可是好疼是怎么回事?想哭又想笑,他回來了——
我忍不住叫了一聲,“瀟哥哥???”
憋回去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我伸手將他抱了個滿懷,頭枕在他懷里聞著熟悉的味道,安心的感覺。
他撫摸著我的頭發(fā),親吻著我的眼睛,一遍遍說著:“霧霧兒我在!”
“奚霧!霧霧!小霧兒?”
“別哭了好不好?再哭我就徹底拜倒在你梨花帶雨的石榴裙之下了!”
我輕“嗯”的一聲,我們在寂靜的黑夜中擁吻,他吻著我的唇瓣像在索取,我們呼吸交錯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臉頰。
我的身子逐漸癱軟嘴唇也有些麻木,他把頭埋在我的頸間咬著我的鎖骨,潮氣沾濕了被褥。
良久,我縮在瀟哥哥懷里閉著眼,但至始至終我都沒有問過他,那夜他的尸體現(xiàn)在的他。
可我知道眼前的就是他,他回來了這就足夠了。
少頃他同我講起了話,他的下顎抵著我的頭溫熱的氣息噴灑出來。
他同我講:“霧霧兒,你知道嗎?”
“我其實并不是尚書家的血脈,我化形還是兒童的模樣時被綁架犯抓到了,他們將我當做貨物在我的手上銬上鎖鏈供著人欣賞和買賣?!?p> “我當時不小心擦傷了額頭,長相不好看賣家也不愿多看我,是尚書夫婦贖回了我把我當親兒子養(yǎng)?!?p> “化形?”我不明白的問了一句。
瀟哥哥笑了一下,又報緊了我,“霧霧兒怕嗎?對不起!我怕你害怕一直以來瞞著你,我其實——是只妖是絨白?!?p> 我將那句話又原封不動的對他說了一遍,“不怕!瀟哥哥什么樣子我都喜歡,只要是你我喜歡?!?p> 說完這句話我感覺有人在偷著樂但又不能完全確定,就聽頭頂傳來聲音說:“我其實是只魂獸,我們魂獸一族最不擅長攻擊,只擅長魂術(shù)。所以我家的霧霧兒才能被我迷得魂身魂顛倒不是?”
我的尖酸刻薄突然在他心口上扎了一針,“所以你的真身是只狗?”
他拿起我的手放到他的心口,說:“為夫的心好痛痛,我的真身是藍—色—的鹿?。俊彼堰@四個字拖得老長。
我老臉一紅,手像是觸摸到什么滾燙的東西,猛地縮了回去。
他突然又問我,“那……霧霧兒知道你為什么單名一個霧字嗎?”
“因為瀟水朦朧有霧相伴?!?p> 在我迷迷糊糊要睡著時,又聽到瀟哥哥在我耳邊喃喃:“霧霧兒,因為某些原因我只能在晚上我化形出來陪你,對不起!”
我還未來得及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就已經(jīng)被濃重的睡意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