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昭昭
最后還是治安司的人聞?dòng)嵹s來,才讓秦鏡語她們得以從人海中掙脫了出去。
為了不被請到治安司去喝茶,二人在狹小的巷子中左拐右拐,一直跑出了貿(mào)貨街,才堪堪停住腳步。
“呼…呼…”老婦人的身體到底比不上秦鏡語,才跑了不到半刻鐘,便喘了起來。
秦鏡語見狀,連忙上前攙住了她的胳膊,一臉關(guān)心道:“老夫人,你還好嗎?”
“呼…還好,還好,就是跑得急了點(diǎn)兒?!崩蠇D人對秦鏡語輕輕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并無大礙,“說真的,我已經(jīng)很久沒這么跑過了。嗯,感覺還是很暢快的!就好像是,回到了我年輕的時(shí)候一樣。”
她的心態(tài)如此樂觀,感染得秦鏡語也不由自主地翹起了嘴角:“老夫人,你的心態(tài)真好!想必你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吧?!?p> “幸福?”老婦人聞言,驀地頓了頓。過了好一會(huì)兒才說道,“嗯,我的后半生,的確挺幸福的?!?p> 后半生?
老婦人這個(gè)用詞,讓秦鏡語的心微微一動(dòng)。
她察覺到自己說錯(cuò)了話。
想要說些什么來彌補(bǔ)一下,卻又覺得用意太過明顯。
許是看出了她的窘態(tài),老婦人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一派淡然道:“如果用這塵俗間的眼光來看的話,那我的前半生可謂是凄慘至極。
不過,也多虧了那段經(jīng)歷,才促成了現(xiàn)在的我。
若是這么看的話,那姑娘你說對了啊,我的一生,其實(shí)都是幸福的?!?p> 秦鏡語低頭看著老婦人臉上那抹慈祥的笑容,心中某處突然綻放出了一道煙花。
她真的沒想到,一位平凡的老婦人身上,竟有如此巨大的能量。
不僅有著修士都不一定有的俠心義膽,還樂觀豁達(dá),充滿了智慧。
這種人,真的值得擁有一切美好。
“嗯?!鼻冂R語肯定了老婦人的說法,然后很自然地轉(zhuǎn)移了話題道,“老夫人,之前聽你說,你是第一次來寶州城,是嗎?”
“對啊,第一次來呢?!崩蠇D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要不要我?guī)е愕教幑湟还??”秦鏡語問道,“放心,保證帶你玩得開心?!?p> “哎呦!”老婦人眉開眼笑地握住了秦鏡語的手,道,“那敢情好哇!就是我這身子骨…”
“無妨,我?guī)悖憔筒挥脫?dān)心累的問題了,就開心地玩就好了?!?p> “好,好?!崩蠇D人聽她這樣說,一連說了好幾聲“好”。
之后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說道:“對了,姑娘,你以后也不用稱呼我什么‘老夫人’了,太生分了。我娘家姓沈,名昭昭,你就喊我‘昭昭’好了。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秦,名鏡語?!鼻冂R語本來想說自己的化名的,可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對方她的真名,“那個(gè),老夫人,直呼你的名字肯定是不行的。要是你覺得‘老夫人’太生分,要不我就喚你‘沈大娘’吧?!?p> “什么沈大娘、李大娘的,平白把我喊老了?!鄙蛘颜燕亮饲冂R語一句,道,“我可是要跟你做姐妹的!喚我‘昭昭’,就這么定了!”
見對方如此堅(jiān)持,秦鏡語無奈之下,只能答應(yīng)了下來。
接下來,沈昭昭便在秦鏡語的大力托抱下,幾乎逛遍了寶州城的主城區(qū)。
等到太陽西斜,家家戶戶的煙囪里開始飄出飯香的時(shí)候,二人才結(jié)束了這個(gè)狀態(tài)。
“年紀(jì)大了,體力就是不行了。鏡語,要不咱們今日就先逛到這里吧。”沈昭昭的臉上疲態(tài)盡顯。
“當(dāng)然可以?!鼻冂R語也看出了她的乏累,“那我這就帶你找家客棧住下吧。”
“不用?!鄙蛘颜岩宦?,連忙搖了搖手,“忘了告訴你了,我來寶州城,是來投奔我六哥的。他住在北城區(qū)的煙袋長街…哎呀,具體第幾家我忘了,總之他家門前種有一棵樟樹?!?p> “行,那我現(xiàn)在就送你過去。”
秦鏡語說完,便帶著沈昭昭奔到了北城區(qū)。
經(jīng)過打聽,二人來到了煙袋長街。
剛走沒幾步,她們便看見了一棵高達(dá)十丈的樟樹。
“是這里嗎?”秦鏡語轉(zhuǎn)頭問道。
“應(yīng)該是吧?!鄙蛘颜岩膊惶_定。
“嗯…不要緊,敲門問問就好了。”秦鏡語邁步上前,叩響了門上的獸環(huán)。
過了好久,門才被人從內(nèi)打開了,露出了一位年邁的獨(dú)眼老者。
“你們找誰?。俊崩险甙言陂T口,緩緩問道。
“請問這里是…”秦鏡語說到這,便轉(zhuǎn)身看向沈昭昭,目光示意她報(bào)出自己六哥的姓名。
但沈昭昭在看到老者的面容時(shí),卻突然張大了嘴巴,驚訝道:“你,可是齊陸齊大哥?”
老者被沈昭昭喊出了名字,很是納悶。
他睜著僅剩的一只眼睛,仔細(xì)打量了一番沈昭昭,最后也驚訝地低呼了一句:“你是…七小姐?”
“嗯,是我,沈昭昭?!鄙蛘颜驯积R陸認(rèn)了出來,一時(shí)淚眼朦朧,“你還好嗎?”
“好,好,挺好的。”齊陸被沈昭昭的情緒感染,激動(dòng)地也快要掉下淚來,“自你嫁去千鹿國,我們得有四十年不見了吧?!?p> “嗯,四十年了。”沈昭昭又抹了抹眼淚,“六哥他還好嗎?”
“好,也好?!饼R陸說著,便將門大打了開來,伸手示意沈昭昭進(jìn)去,“快進(jìn)來吧!我?guī)闳ヒ娏贍敗K吹侥?,肯定?huì)很高興的。呃…這位是…”
“哦,這是我的好友,秦鏡語。我能找到這里來,真是多虧了她。齊大哥,我打算邀請她在咱這里小住一段時(shí)日,你看可以嗎?”沈昭昭一臉期冀地看著齊陸說道。
“這個(gè)…”齊陸有些為難。
“不用了,昭昭。”秦鏡語看出了齊陸的為難,連忙拒絕了沈昭昭的好意,“我有住的地方,就不叨擾你跟你的家人了?!?p> “不行,你得住進(jìn)來陪我?!鄙蛘颜巡恢獮楹?,嬌小姐的脾氣一下子上來了,拉住秦鏡語的手就是不松開,然后看向齊陸道,“齊大哥,你要是不讓鏡語進(jìn)去,那我也不進(jìn)去了。但你記得跟六哥說一聲,我來看過他了。”
齊陸一聽,知道沈昭昭這是倔脾氣上來了。
若是她真的因此走了,估計(jì)六少爺知道了,能怪罪死他。
“七小姐,你這讓我很為難??!”但他還想爭取一下。
“不就是多一雙筷子的事嗎?有什么好為難的?”沈昭昭的小姐脾氣在此刻發(fā)揮了個(gè)淋漓盡致,“還是你信不過我選朋友的眼光?我告訴你,齊陸,我已經(jīng)不是四十年前那個(gè)我了。這些年,你不知道…”
沈昭昭說到這,眼眶便開始泛紅,聲音也變得嘶啞了。
可她最終還是忍住了訴苦,只睜著一雙大眼睛,直盯著齊陸看。
齊陸雖然不知道她過去四十年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但見她現(xiàn)在這副模樣,也知其必定受了不少苦。
這么一想,齊陸最終還是低了頭:“唉!好吧,好吧,拗不過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