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逝,轉眼間半月光陰一晃而過。
道衡宮,練功堂校場。
校場由青石堆疊而成,四周用鐵木制成的欄桿圍繞,點綴著些許加固用的符文。
弟子們大多盤膝而坐,吐納著天地靈氣。
“白令客老門下的弟子都出列,出發(fā)去潮汐洞歷練?!?p> 身披銀甲,手提長槍的女弟子站在校場前,朗聲說道。
“是,大師姐!”
弟子們齊聲應道。
練功堂有六位客老,堂內所有弟子都由這六位客老負責教導。
人群中,有不少身著月白服飾的弟子走出,排成兩隊,跟著走下校場。
天衍宗下管理著十來處石洞,其中有個連著暗河的石洞,喚作潮汐洞。
每月月末,潮汐洞中地下暗河的水位都會升高,隨潮水涌來的是成群的水生異獸。
每到這個時候,練功堂都會組織弟子先去固守河堤,一來謹防異獸沖擊堤岸,二來也可以磨練弟子。
每隔六天是為一輪,今日正是輪到白令客老門下的弟子。
而領頭的女弟子,正是白令客老的大弟子,也是練功堂的大師姐,徐佩寧。
隊伍已經(jīng)走出了道衡宮,朝著潮汐洞的方向走去。
“大師姐還是這般威嚴!”
孫朝身后背著行囊,忍不住感慨道,語氣里充滿敬意。
沈倦跟在孫朝身后,朝他問道:
“孫師兄,我聽說大師姐的實力在練功堂首屈一指,不知是真是假?”
得知沈倦是被白令門下的弟子救起后,易蘇譚就讓他拜入白令客老一脈。
這幾天下來,沈倦倒也跟這些弟子混的熟悉了。
畢竟自己是這些師兄師姐所救,對他們自是心生好感。
孫朝他們也沒有因為沈倦沒有修行內法的資質而心生輕視,反而對這位新來的小師弟多加照顧。
“那當然,練功堂六位親傳弟子中,我們師姐可是名副其實的第一,每次門內大比都把剩下五個打的找不著北!”
孫朝自豪的說道,與有榮焉。
他嘿嘿一笑,拍了拍沈倦的肩膀,說道:
“放心吧師弟,有師兄我罩著你,這次歷練定然保你平安?!?p> 聞言沈倦翻了個白眼,冷笑不止。
“得了吧,昨天某人掰手腕還沒掰過我呢,誰保護誰啊?!?p> 聽沈倦這么說,孫朝也不害臊,繼續(xù)說道:
“誒,怎么能這么比,我一個道修怎么能跟你體修比力氣?”
“這回去潮汐洞,師兄定讓你看看我天演劍術的威力?!?p> 前者聳了聳肩。
“那我拭目以待嘍?!?p> “不過應該得等下次了,新人都是師姐親自帶隊,下次,下次師兄讓你開開眼?!?p> 孫朝還沒說完,最前方的徐佩寧忽然停下腳步,轉身開口。
“都安靜下!”
她一開口,所有弟子都立刻閉上嘴,聽候發(fā)話。
“這次歷練一共十一人,分成三組?!?p> “你們八人按照原來的行伍不變,孫朝跟董溪領隊?!?p> “沈倦,李青婷跟我一隊?!?p> 話音落下,孫朝拍了拍沈倦,說道:“師弟你自己小心點,回見?!?p> “師兄你也是?!?p> 旋即沈倦便跟著流動的人群,站在了徐佩寧的身旁,在她的右手邊還佇立著名楚楚動人的少女。
少女名叫李青婷,跟沈倦一樣是新拜入宗門的弟子,內法資質也不高,只有丁等,勉強可以修行。
“沈師弟,李師妹,你們兩個在歷練的過程中不要離我太遠?!?p> 徐佩寧仔細叮囑道,在行進的過程中,又將這次歷練需要注意的事項事無巨細全都給沈倦二人講了個明白。
在場所有人都是這么被徐佩寧帶過來的。
這對于練功堂其他親傳弟子來說,簡直就是不可理喻,純粹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
這種事讓記名弟子們自己去藏書閣看就好了。
但是徐佩寧依然我行我素。
在她看來,自己既然身為他們的大師姐,就應該擔起這個責任。
看著師姐孜孜不倦重復的模樣,語氣雖然嚴厲,卻讓沈倦心中泛起縷縷暖意。
徐佩寧對于所有的弟子都一視同仁,不論天資實力如何,她都盡心盡力的教導他們,從不藏私。
在面對危險時,她也總是身先士卒,一馬當先的擋在眾人身前。
她不喜說話,但是為了師弟師妹們的安危,她能將一句話重復無數(shù)遍。
這也是為何徐佩寧在弟子中深孚眾望,得到眾人擁護的原因。
分好隊后,所有人都加快了腳步,穿過太陽榕,越過青榕原,來到東側的青云澗。
青石洞主要分為三片區(qū)域,最中央的是以太陽榕為核心的青榕原,靠西的是星藤遍布的碎崖,靠東的是水汽升騰的青云澗。
其中碎崖毗鄰的是黃石洞,青云澗毗鄰的是潮汐洞。
一進入青云澗,沈倦最先感受到的是迎面而來的水霧,打在臉上,沒多久就凝結出滴滴水珠,順著臉頰往下滑落。
再環(huán)顧四周,印入眼簾的是潺潺的溪水,以及碧綠的青苔。
目光所及之處,土壤上,石壁上,縫隙里,只要水汽可以彌漫到的地方,都長滿模樣各異的青苔。
“都仔細清點下東西帶齊了沒,確認無誤后出發(fā)?!?p> 徐佩寧雙臂環(huán)胸,時不時有水滴順著她身上的銀甲滴落在地上。
站在沈倦這個方向,只能看到她凜然的側臉,五官如刀刻,尤其是那高揚的劍眉,引人矚目。
不像一般女子那般柔和,充滿了線條感。
給人的感覺是生冷強硬,像是即將出鞘的長劍,遠觀清冷銳利,近看卻是會讓那劍氣割傷了手。
不過沈倦覺得她要是笑一笑的話,應該會更好看。
“好看嗎?”
徐佩寧側過來臉,看著沈倦,語氣泛冷。
“挺好看的。”
沈倦老實的點了點頭,如是說道。
聞言徐佩寧先是一愣,她沒想到沈倦會這樣回答,隨后眉頭微揚,說道:
“不尊敬師姐,回去罰抄劍經(jīng)一遍?!?p> “確實挺好看的,難道師姐你喜歡聽別人說你丑?”
沈倦故作郁悶道。
一旁的李青婷縮了縮肩膀,她沒想到這個跟她一樣新來的同門膽子這么大,竟然敢調戲大師姐。
聽見沈倦這話,徐佩寧心中不滿,冷哼道:“三遍?!?p> 見大師姐油鹽不進,沈倦沒法,只能面作無辜,連忙舉著雙手做投降狀,可憐兮兮的說道。
“師姐我錯了,開個玩笑而已,您大人有大量,放師弟一馬吧?!?p> 看著青年翻騰著憐意的眼眸,徐佩寧忽然彎了彎嘴角,明凈的眸子純粹似水波。
“看來還沒認識到錯誤,那就抄個五遍吧!”
她打小以冷面對人,在天衍宗積威甚重,除了宗門公事和指導同門外,平日里就只在自己廂房中打坐修煉,基本不與他人交流。
師長信任她,同門敬畏她。
倒是從來沒有人敢這么跟她說過話,還挺有意思的。
說實話,她這還是第一次行使自己身為大師姐的“特權”呢。
沈倦焉了吧唧的,整個人好似生無可戀的模樣。
“師姐,船都準備好了?!?p> 有弟子從一旁向徐佩寧稟報,沈倦這才抬頭,目光順著那位弟子來的方向探去。
只見三艘木舟停靠在不遠處的碼頭上,船身長滿青苔,顯然存在的時日已久。
再往前看去,幽深的澗水,不知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