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對穿腸
賈圭喝道：“方公子，第二局對對子，何人出戰(zhàn)？”
劉和安諷道：“姓賈的，四大家族莫非無人了嗎？一介匹夫也敢吟詩作對？”
薛蟠罵道：“放你娘的屁！”
賈圭擺手，“不過一條仗勢亂吠的.騷.狗而已，薛大哥無需理他。”
“你……”
劉和安脹紅了臉。
方以覃道：“哼，牙尖嘴利?！?p> 賈圭道：“這叫做‘以彼之道，還彼之身’。廢話少說，開始吧！”
“等你多時了。”方以覃伸手一禮，“請先生出對！”
背后一人如神經(jīng)病般哼哈直笑，邁著扭曲的步伐緩慢走來，“刷！”折扇一張，手捋八字胡須，聲音抑揚頓挫：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奇聯(lián)，真真是奇聯(lián)！”賈圭重復(fù)念了一遍，想到四川望江樓的名聯(lián)，連連感嘆。
那人催促：“甭說屁話，你要不對，就是不給我面子；你要對不上來，就直接認(rèn)輸！”
“這有何難？”賈圭信步而走，自信一笑，對曰：
“聞墨坊，聞墨芳，聞墨坊內(nèi)聞墨芳，墨坊萬年，墨芳萬年！”
“好工整哦！”
說罷，逾步而出，折扇一甩，衣冠楚楚：“在下八省文狀元兼參謀將軍，綽號‘對王之王’的對穿腸，未請教？”
賈家哂笑：“小弟讀過兩年書，塵世中一個迷茫小武夫，賈圭?！?p> “啪！”對穿腸收起折扇，“好！我這就來會會你！”
再次邁起那扭曲的步伐，和賈圭互相打轉(zhuǎn)兒，直至面面相對。
江天無塵，皎皎月輪；人不見月，月不照人。
臺上一幕，讓一眾看客感到詭異。
薛蟠奇道：“貼個燒餅還偷偷摸摸呢，竟是第一次見大庭廣眾之下貼嘴片兒的！”
甄祉嘆道：“非禮勿視啊！”
方以覃指手劃腳：“別整那些有的沒的，出對！”
對穿腸兩唇一撅，將要親來，賈圭慌忙退后數(shù)步，差點兒跌倒在地，“等等！”
“等什么？”
“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對不起，我倆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是個穿越者呀！”
“莫名其妙。罷，言歸正傳，聽好了！”
對穿腸：“?有?則濁，?有魚則漁，???，江河湖淼淼?！?p> 賈圭：“金因令成鈴，金因玉成鈺，金金金，釵鐲鈿鑫鑫！”
甄祉呼道：“好對！”
薛蟠拍手狂叫：“圭弟好棒！”
另有士子一邊兒喝彩，一邊兒思考自己之對，思來思去，只覺兩人才思敏捷，脫口成章。
對穿腸緊皺眉頭，連邁七步，抬頭道：“一介武夫只會逞匹夫之勇！”
賈圭獨守一隅，言語針鋒相對：“半吊書生豈能繼往圣絕學(xué)？”
“??！”
有士子評論道：“賈公子此對，平仄不合，有逞口舌之利之嫌?！?p> 亦有人駁道：“曹子建七步成詩，王子安過路作序，此皆應(yīng)運而生之輩，世上能有幾人？依我看來，平仄之分本為小失，賈公子出口成章，所對未曾落入下風(fēng)！”
那邊廂，對穿腸陡然一驚，扇骨不住地捶打額頭，似絞盡腦汁；忽眼睛一亮，折扇一開，題曰：
“風(fēng)風(fēng)雨雨，寒寒暑暑，滿滿潺潺，瀟瀟灑灑！”
賈圭遺世獨立，面不改色：
“歲歲年年，朝朝暮暮，恩恩怨怨，憩憩悠悠！”
對穿腸窮追猛打：“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咩！”
賈圭靈光一現(xiàn)：“云雀入云，云沒云雀影，啾！”
方以覃氣急敗壞地說道：“快出對子對死他，對死他！”
“有了?！蹦闱衣爜恚骸八拿鏌?，單層紙，輝輝煌煌，照遍東西南北！”
賈圭思忖片刻，快速回應(yīng)：“三更雨，千滴水，洋洋灑灑，澆完春夏秋冬！”
兩人的這番激烈交鋒，看得周圍觀眾心情澎湃，緊張不已，甚至懷疑他們事先溝通好了，站在臺上演戲。再三確認(rèn)后，方得知兩路人馬不過是偶遇，根本不存在演戲的可能。因此對兩人的才思更加佩服，尤其是賈圭，當(dāng)探聽到他只是一介武考生之時，心中更加驚嘆。
對穿腸急了，“我堂堂參謀將軍會輸給你個武夫？”于是道出經(jīng)典臺詞：
“我上等威風(fēng)，顯現(xiàn)一身虎膽！”
“你區(qū)區(qū)一介幕僚怎懂得善假于物？”賈圭諷罷，以經(jīng)典還之顏色：
“你下鎏濺格，露出半個.硅.骰！”
“什么！”對穿腸冷汗直冒，身體搖搖晃晃，頭暈?zāi)垦！?p> 未幾，重整信心步步緊逼：“爾家墳頭來種樹?！?p> 賈圭絲毫不讓：“汝家澡盆雜配魚?！?p> 對穿腸：“魚肥果熟入我肚?！?p> 賈圭：“你老娘來親下廚！”
“??！”
對穿腸長叫，撲通倒地，想要說話卻說不上來，如鯁在喉，“噗！??！”噴血長達(dá)數(shù)十息，漫天血雨落成一圈兒美麗的紅點兒，在月光和燈光的映照下格外奪目。
雷鳴般的掌聲經(jīng)久不息。
賈圭負(fù)手笑道：“對對子本為消遣作樂，今夜穿腸兄居然對到嘔出幾十兩血，可謂曠古爍今，小弟佩服佩服！”
薛蟠、甄祉等人大搖大擺地走上臺階，對著方以覃就是一頓冷嘲熱諷。兩局完勝，堂堂正正，大快人心！
“賈圭是吧，本公子記住你了。我們還會再見的！”
賈圭抱拳，漫不經(jīng)心道：“賈某隨時奉陪！”
目光對碰，驚濤迸現(xiàn)，似乎卷起千堆雪。
方以覃火冒三丈，但敗局不可逆，小聲咒罵了幾句，一腳踢開面目猙獰的劉和安，帶領(lǐng)著狗腿子、家仆、打手悻悻離去。
賈圭淡定喝道：“慢！”
方以覃轉(zhuǎn)過來冷冷道：“賈公子還有何事？”
賈圭戲謔笑道：“方公子，咱們提前說好的，輸者，要向?qū)Ψ降狼?，并賠償所有損失?！?p> 說著，攙著王仁走來，因笑道：“我的朋友被你的奴才打傷了，我們呢，也不缺那點兒醫(yī)療費，方公子，你只需要道個歉就行了！”
賈圭本想詐他一些錢的，但想到原著中王仁那“惡劣”事跡，替他出頭的心思登時熄了。
薛蟠有意羞辱他一番，便跟著起哄：“對對對，道歉！”
方以覃瞋目裂眥，賈圭大聲質(zhì)問：“方公子，當(dāng)著這么多士人的面，你是要耍賴嗎！”
方以覃抬眼一掃，果然見周圍士子狐疑地看著他，心中的憤怒達(dá)到了臨界。好你個賈圭，讓本公子顏面掃地，哼，咱們走著瞧！
忽眼珠兒一轉(zhuǎn)，計上心來：“劉和安，你打傷了賈公子的朋友，還不向人家道歉？”
劉和安聽了，又羞又怒，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鉆進(jìn)去。同時對方以覃生出了強烈的忿恨之意。
方以覃嬉笑著向賈圭拱手：“賈公子，方某御下不嚴(yán)，請勿責(zé)怪?！?p> 賈圭笑道：“方公子急中生智，行此甩鍋之舉，倒頗有些急才！”
“哈哈！”方以覃如小人得志般一笑，繼而喝道：“劉和安，還不道歉？”
劉和安緊攥拳頭，滿含屈辱地作揖：“賈公子，對、對不起。”
王仁并沒有注意到他所道歉的對象是賈公子，因滿意笑道：“好猴兒崽子，你的道歉王大爺接了！看你以后還敢不敢了？”
賈圭冷冷瞥了他一眼，正欲說“還要向采薇姑娘道歉”，又想到她是下九流之人，此舉一定會招來士人的非議，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內(nèi)心獨白道：采薇姑娘，賈某不是圣人，抱歉了。如果你是自愿的，那是你的選擇，和旁人無關(guān)；如果你是被迫的，你通過自己的努力位列秦淮十八艷之一，結(jié)交之人大都是遷客.騷.人，生活不會太差，賈某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