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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江湖路遠(yuǎn)

9 沖突

紅樓之江湖路遠(yuǎn) 安土重遷人 2681 2022-10-09 18:35:04

  賈圭一陣出神。紅樓世界中的簽、詩往往都暗含讖語,自己隨便一掣,便是一句“夢(mèng)里不知身是客”,好像很準(zhǔn)?

  薛蟠自是不懂簽詩之意,卻故作很懂的樣子道:“好簽,好簽!一晌貪歡,不正應(yīng)了‘今宵有酒’四個(gè)字了?圭弟,發(fā)什么呆?來,干!”

  眾人皆端起了酒杯,共賀賈圭之簽。

  “可見薛大爺是下了功夫的,連‘一晌貪歡’都懂了!”

  清倌人雪白的脖頸一揚(yáng),一口悶了,一抹酡紅嫣然乍現(xiàn),眸中流轉(zhuǎn)出一縷清意,似有若無地穿魂蝕骨,比明艷的容顏更讓人心癢。

  薛蟠等人的目光更加熱切。

  “多謝各位兄弟?!辟Z圭回來神來,笑道,“姑娘再唱一曲罷,估計(jì)大家還沒聽夠?!?p>  清倌人便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殘?jiān)A汲矫谰澳魏翁?,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眾人聽罷,正襟危坐,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畫舫停住了,泊在岸邊,忽見四五個(gè)氣度不凡的男子有條不紊地進(jìn)來,皆戴方巾、著儒衫。

  最中心之人皮膚白凈,樣貌不凡,“刷”地鋪開折扇,故作風(fēng)雅地扇了一番,指著臺(tái)上的清倌人問身旁一人道:“劉兄,這便是你舊日里的冤家、秦淮十八艷之一的楊采薇?”

  劉姓青年身材魁梧,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打量一圈兒,竟暴跳如雷,面對(duì)清倌人質(zhì)問道:“下作的小.娼.婦!昨兒還和我山盟海誓,今兒便出來顯擺你的黃鏡子,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古人誠不欺我!”

  說著大手猛然一按,桌上那青花瓷酒杯噼里啪啦地裂開,“從此以后,我再相信你的鬼話,再舔著臉兒來迎闔你,形同此杯!”

  薛蟠等人不明其意,自然無動(dòng)于衷;賈圭卻是吃了一驚,此人戴巾著衫,本以為只是個(gè)身材魁梧的書生,沒想到牛刀小試,竟有這般手勁,竟是個(gè)練家子!

  清倌人淚眼婆娑,語氣似嗔似怨:“自流落這煙花之地,我的命便不由我做主。劉郎,奴家之心,可昭日月!你難道不明白么?況我若不接客,哪來的錢贖身,與你長相廝守?”

  又凄聲吟唱道:

  才過笄年,初綰云鬟,便學(xué)歌舞。席上尊前,王孫隨分相許。算等閑、酬一笑,便千金慵覷。常只恐、容易蕣華偷換,光陰虛度。

  已受君恩顧,好與花為主。萬里丹霄,何妨攜手同歸去。永棄卻、煙花伴侶。免教人見妾,朝云暮雨。

  劉姓青年怔住,一時(shí)間潸然淚下,竟無語凝噎。

  折扇青年笑道:“這么一唱,好像有多深情似的,區(qū)區(qū)下九流之末,忒會(huì)逢場作戲了!”

  在座之人,除了賈圭,都是“護(hù)官符”上的名人,見來人如此無理,還惹得美人兒掩面而哭,立時(shí)勃然大怒。

  史晃道:“各位,打狗還要看主人的臉兒,怎么說話呢!”

  薛蟠徑直上前,指著劉姓青年的鼻孔罵道:“野牛X的,誰讓你們進(jìn)來?睜開那瞎了的眼珠子好好看看,在座的大爺是誰?姓劉的,要么跪下來給爺磕三個(gè)響頭,要么從爺?shù)目柘裸@過去,否則,今兒絕不讓你們夾著X嘴離了這里!”

  甄祉、賈琿、賈珆亦放聲大罵。

  “死囚攮的,敢打擾你王大爺?shù)暮米趦?,王大爺這就讓你去死!”

  王仁罵完更是大膽,借著酒勁抬腳猛地朝劉姓青年的心口踢去,忽見他靈活一閃,竟踢了個(gè)空,整個(gè)人瞬間失去了重心毫無預(yù)料地半摔而出,剎那間摔了個(gè)狗吃屎。門牙掉了兩顆,疼得他啊啊直叫。

  “嗆啷”一聲,長劍出鞘,寒光閃閃,直指王仁!

  王仁瑟瑟發(fā)抖,一攤黃色的液體自褲襠流出,一瀉千里。

  薛蟠等人大吃一驚,目瞪口呆!

  折扇青年譏笑:“敢情是銀槍蠟樣頭!粗俗,無能,金陵城中的紈绔子弟,都是這個(gè)熊樣兒嗎?”

  又一人道:“劉兄此舉妙哉!這個(gè)就叫做‘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哈哈哈哈!”

  一幫人哄堂大笑。

  “是誰要我磕頭?”

  劉姓青年滿腔怒火,倏忽而至,正要削掉薛蟠尚伸在半空的手指,忽見一人迅疾掠來,屈指一探,“?!钡囊宦晱楅_劍刃,如蛆附骨的勁力傾襲而至,警兆大生,“啪”的一聲,很快啊!憑空接了一指,搖搖晃晃退后數(shù)步,觀察這位橫空出世的高手,心中暗驚。

  薛蟠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濕。

  折扇青年道:“閣下好俊的功夫!”

  劉姓青年道:“閣下是何方神圣?”

  賈圭定睛一看,為首者金冠束發(fā),玉佩懸腰,頤指氣使,恐怕來頭不小。

  便拱手道:“我大哥口出狂言,粗鄙之處令人不適,在下向各位賠罪。但各位未經(jīng)主人同意私闖畫舫,擅自動(dòng)手,有錯(cuò)在先。一來一去,我們兩清,如何?”

  甄祉強(qiáng)笑道:“對(duì)對(duì)對(duì),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各位兄臺(tái),瞧你們的裝束想來是讀書人,我們是四大家族以及甄家的小輩,最喜以理服人,打打殺殺的,多沒意思!”

  薛蟠不服氣,賈圭拽住他的衣角不讓他胡來,因狠狠地嘟囔道:“圭弟放開我,我要喊人來,打死這幫龜孫的!”

  果然,須臾功夫,外邊候著的家仆都來了,約莫二三十人;誰知對(duì)面也來了十?dāng)?shù)個(gè)臂膀紋有紋身的粗糙大漢,和家仆對(duì)峙;在月色、燈火的襯托下虛虛實(shí)實(shí),聲勢頗大。

  賈圭一怔,忽想起來前世看過的一些文獻(xiàn),這些人,來自打行!所謂打行,即以盈利為目的的“職業(yè)”打手。

  打手和衙門的胥吏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一旦出手,只要事情鬧得不是太大,就無人過問。

  比如《上??h志》記載,明朝萬歷年間,本縣打行之風(fēng)頗盛,此輩皆系無家惡少,東奔西趁之徒。

  周遭畫舫上的才子佳人紛紛探出頭來,觀看大戲。

  薛蟠抖似篩糠,賈圭摁住他道:“薛大哥,切莫沖動(dòng),對(duì)面有備而來!”

  對(duì)面之人竊竊私語起來,陰晴不定地掃視著源源而來的家仆,也不知有沒有被四大家族的名頭唬住。

  折扇青年自然清楚“四大家族”和“甄家”的分量,威脅之意溢于言外,當(dāng)下愣了半晌,方嘆道:“我道是誰,敢這么囂張,原來是金陵四大家族以及甄家的子弟,了不起,了不起!”

  賈圭不愿生事,當(dāng)先道:“既然知道了我們是四大家族的人,此時(shí)不走更待何時(shí)?”

  折扇青年道:“呵!四大家族又怎樣!不過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罷了!實(shí)話告訴你們,我上面有人!”

  眾人愣住,紛紛抬頭向上看,雕梁畫棟,燈火連天,月光皎皎,卻是空無一人。甄祉、史晃露出迷茫之色。

  薛蟠傻乎乎道:“沒人???”

  對(duì)面再次哄堂大笑。

  一人道:“真真是井底之蛙、下里巴人!連官場上的話都聽不懂,四大家族的子弟,潦倒不通世務(wù),行為偏僻乖張,竟敗落至如斯地步了嗎?嗚呼悲哉,我為國朝一大哭!”

  又一人道:“你們還不知道方公子的真實(shí)身份吧?告訴你們,方公子姓方名以覃,他二姑的表哥的舅舅的堂兄正是本朝首輔,桓理吉!”

  甄祉常年跟隨甄應(yīng)嘉處理族事,對(duì)朝堂的動(dòng)靜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一聽“首輔”二字,不由得深吸了口氣,和史晃對(duì)視一眼,猶豫之意已生。

  還好,二姑的表哥的舅舅的堂兄,關(guān)系有點(diǎn)遠(yuǎn)……

  賈圭冷冷道:“各位,咱們以和為貴,不騙,不偷襲老同志。所以若是來爭風(fēng)吃醋的,采薇姑娘今兒不便,請(qǐng)擇日再來;若是來嘲笑我四大家族的,請(qǐng)隨意,我四大家族行得正坐得直,從不懼流言蜚語!”

  劉姓青年道:“閣下是個(gè)人物??上拇蠹易宓碾缗H事兒數(shù)不勝數(shù),開國元?jiǎng)椎拿^,早被不肖子孫敗光了!”

  賈圭反問道:“敗不敗光,那是我們自己的事兒,和您有什么亁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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