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在有些人心中是象牙塔，是避風港，是想回也回不去地青春時光，但在有些人心里卻是怎么逃也逃不掉地噩夢。
鄒辰剛上小學一年級沒多久，母親就死了。在學校里，同年齡段地孩子們都像躲瘟疫一般躲著他，說他身上有鬼氣。
堂哥更是對那些小孩子們說，如果有人欺負鄒辰，他媽媽就會纏著他，夜里還會睡在他們被窩里給他們講故事。
90年代，哪家孩子沒看過香港恐怖片。哪怕家里沒有電視，同學、鄰居家里總有，那時候電視上沒幾個臺，還都是婆婆媽媽地電視劇，孩子們尤其男孩子們不喜歡看，可不就看港片嘛。膽子小的，很難不被那些片子唬住，尤其年齡小的……
年齡小的孩子不敢欺負沒媽媽的孩子，自然就有年齡大又膽子大的孩子，他們表示，想見見鬼是什么樣的。為了這個故意欺負鄒辰。
最開始的時候鄒辰哭過，但一想到自己沒有媽媽了，哭也沒人心疼，他就不哭了。一個怎么欺負都不會哭的小孩，他還沒法跟大人告狀，因為他爸爸在看守所。種種原因，鄒辰幾乎不敢去上學。
鄒老太太看著小孫子身上的臟衣服，這不是第一回了。九十年代末可沒那么多洗衣機，都是大人手洗的。她怪小孫子不知道心疼她，起初打了他兩回。后來明晃晃地腳印在屁股上，鄒老太太想當作看不見都不行。
再不出面，就誰都當他們老鄒家地人好欺負了。鄒老太太一個人扛著搟面杖就去學校了，她還是在學校正常上課地情況下去的學校。這通鬧讓鄒辰在學校的生活好過了些，但課程他跟不上，什么都聽不懂。母親地離世，讓他缺了至少兩個單元地內(nèi)容，鄒辰家里沒有大人，爺爺奶奶課本上地字都看不明白，沒人能輔導鄒辰學習。他每天坐在教室里，都覺得度日如年。
終于，小姨終于來看他了。
為了不讓鄒老太太為難，劉春霞沒去家里，而是來了學校。
“辰辰啊，這些日子過得怎么樣？”劉春霞問。
“小姨，我過得挺好的。”鄒辰地臉有些紅，小手因為天氣冷，有些干燥。被小姨握在手里擦香香。
劉春霞說：“那就好，有什么困難一定要跟小姨說?！?p> “小姨，這周末我能去你家里玩嗎？”鄒辰說。
“那你要問你奶奶愿不愿意，她如果愿意，小姨就來接你?！眲⒋合颊f。
“她愿意地?！编u辰說：“我去跟奶奶說?！?p> “行，小姨周六去你奶奶家接你?！眲⒋合颊f完，將一兜柿子和蘋果交給鄒辰，“這是給你吃得，可以分給老師和小朋友，要團結(jié)同學知道嗎？”
“他們都不愛跟我玩?！编u辰拿過水果，頭埋地低低的。
“你可以幫助他們做值日，”劉春霞說：“人不能沒有朋友，他們不主動找你你去找他們玩??？”
“可是，他們說我身上有鬼氣。”鄒辰紅了眼眶。
“這話說得，誰沒有親人過世，人人身上都有鬼氣嗎？”劉春霞說：“再說了，鬼只會傷害壞人，你只要是好孩子，鬼也怕的?！?p> “真的嗎？”鄒辰說。
“對啊?！眲⒋合颊f：“那些不愿意跟你玩得就不要搭理，我們跟那些愿意跟你玩得一起玩?！?p> “要是他們都不愿意跟我玩呢？”
“不會的?！眲⒋合颊f：“辰辰，你要相信，總會有孩子愿意跟你玩的，每個人都有交朋友的權(quán)力?！?p> “我知道了小姨，我會努力試試的?！编u辰被小姨安慰到，心底像被注入了一縷陽光，“小姨，我去你家里住，小姨夫會生氣嗎？”
“不會?！眲⒋合颊f：“你小衣服也在努力，我相信他會改變我們的生活?！?p> “我們？”鄒辰疑惑，小姨說錯話了吧？
劉春霞自覺說漏了嘴，但小孩子很好騙，“對，我們！”
“小姨有小寶寶了嗎？”鄒辰只能往另外一個方向想。
劉春霞失笑，臉上染了一抹紅暈，“還沒有。辰辰，你想要給小弟弟還是小妹妹？”
“妹妹?！编u辰說：“弟弟太鬧了。”
“嗯，小姨也想要個女兒呢！但是，你小姨夫可能想要個兒子吧？”劉春霞如是想著……男人哪有不想兒子的？
上課鈴聲響起，鄒辰站起身，“小姨，我要去上課了?！?p> “好。”劉春霞站起身，目送鄒辰柃著兩袋水果進了教室。
劉春霞回到家，就看見她現(xiàn)在不想看見的人，她的婆婆、小叔子。他們來這邊還是因為房子的事，之前被洪艾果一句話給拒了，再來可能是覺得她好說話。興許說點示弱地好話，就能同意把房子借出去。
要怎么對待他們劉春霞心中早有計較，她在幼兒園里見到最多地，除了孩子就是家長，什么樣地大人沒見過，心中有數(shù)地她見到是他們等在家門口，立刻變了臉色。
“媽，弟弟，你們來得正好。這些天我一直猶豫，要不要找你們幫忙，剛好你們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母子倆對視一眼，帶著疑惑走了進去。
走進屋子，不過七十平地空間里分割出兩室一廳，客廳進來三個大人就顯得擁堵。而且因為采光不好，客廳特別暗，大白天就得開燈。但九十年代末，人們對城市就帶著莫名地向往，哪怕是村中城，只要能住進來，就能假裝自己是城里人。
劉春霞給婆婆還有小叔子倒了茶，也讓母子倆把她這房子觀察了一圈。
“是小了點?！毙∈遄诱f。
“是吧？”婆婆念叨：“家里又不是沒房子，非得在這里買房?！?p> “翠英就喜歡住樓房?！毙∈遄幽樕蠋?。
劉春霞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說道：“媽，二弟，你們也知道我姐姐剛死。我姐姐那個婆婆對她不好，現(xiàn)在孩子跟著奶奶生活，我想多給孩子點生活費，就是剛買了房，錢不夠?！?p> 母子倆眼神閃躲，對視一眼后，由老太太出面，“你打算要多少？”
“兩千，給孩子準備下半年的學費，你看這天氣轉(zhuǎn)涼，給孩子再買點過冬得秋衣秋褲，棉鞋什么的?！?p> “這錢憑啥你出？你一個當姨的，買點果子糕點就夠了?！崩咸闹胁黄降溃骸斑€當自家孩子養(yǎng)？他們鄒家沒人了？”
劉春霞滿臉憤憤，“我姐就是給他們害死的，能指望什么？辰辰才八歲，以后日子長著呢，總不至于學都上不下去？”
母子倆一同站起身，劉春霞疑惑地抬起頭。
“這就要走？”
“嗯，家里有事?！编u老太太拉著小兒子，母子倆幾步到了門前，“回頭跟老大說一聲，我們來過了?！?p> 一說借錢，跑得比兔子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