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丑,還極其污穢不堪,據(jù)說是在山溝里被毒蟲咬了,導(dǎo)致遍體生瘡,稍稍一碰便有惡臭膿液……”
“……兄臺,我正吃著呢。”
“啊…見諒,見諒?!?p> “你們不知道,這些都只是其次,主要是那蘇平的品行極其惡劣。”
“這個我知道,定國公報(bào)恩想要嫁孫女,他卻不滿于此,硬要入贅。”
“嘁~你這早就過時了,我可是聽說,那蘇平欺男霸女,仗著恩人之后的身份在國公府無惡不作,已經(jīng)有好幾個婢女被他玩虐至死……”
“我也聽說了,好像連八十老嫗都沒放過?!?p> “嘶~好生猛!”
“太過分了,這太過分了!”
“定國公一世英名,豈非要栽在這種無恥小人手里?”
“哎,有什么辦法呢?定國公重情重義,恐怕便是賠上國公府,他老人家也一定要報(bào)恩。”
“世子夫人到底是婦道人家,太過仁慈了,換做是我,趁著國公離京,直接將這小兒弄死……”
“一家子良善,卻遇到個這種無賴,真是沒處說理去。”
“……”
起先只是兩個角落里的人在議論,只是因?yàn)闆]有壓低聲音,短短片刻就將這個話題擴(kuò)散到整個大堂。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蘇平說成了比蠻族還可惡的存在。
蘇平臉色冰寒,也不在乎浪費(fèi)了一壺醉仙釀,直接起身離開,往國公府走去。
如果說贅婿的名聲就已經(jīng)臭不可聞,那‘主動強(qiáng)行入贅’這個說法,就徹底超出了臭的范疇。
看這‘膾炙人口’的程度,怕不是整個陽京都已經(jīng)傳開了。
可訂立婚書才過去多少天?
要是說這背后沒有人在故意推動,蘇平打死也不信。
至于是誰,答案毋庸置疑。
蘇平敢肯定,只要自己此時站起來說一聲‘我是蘇平’,馬上就會被不計(jì)其數(shù)的口水給淹死。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他知道,輿論被推動到這個地步,事實(shí)已經(jīng)不重要了,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那個‘無惡不作’的蘇平。
至于為什么要做到這種程度……其實(shí)并不難想象。
既當(dāng)又立。
強(qiáng)逼入贅還嫌不夠,僅僅為了占住道義,就將人往死里坑?
自己一忍再忍,結(jié)果換來的卻是得寸進(jìn)尺。
蘇平一路疾走,眼中殺意密布,迎面而來的路人紛紛退避。
而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這么巧。
滿心暴虐的蘇平剛剛踏入國公府,就看到丫鬟翠竹正朝著自己房間走過去。
“站住?!?p> “……蘇、蘇平?”
翠竹回過頭,看到是蘇平頓時有些畏懼。
蘇平冷著臉,一步一步慢慢逼近。
那眼中的兇狠,讓翠竹毫不懷疑蘇平想殺了自己。
翠竹驚恐的后退,“你,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我喊人了?。俊?p> “喊人?”
蘇平陰沉一笑,“最好你將國公府所有人都喊來,讓他們好好看看,一個長舌毒婦是怎么死的?!?p> “你要?dú)⑽???p> 翠竹腳下猛地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一邊手腳并用的向后退,一邊大聲嚷嚷:“不!你不能殺我!你憑什么殺我?我是受世子夫人之命來尋你,你敢殺我?!”
世子夫人?
沈心瀾之母?
蘇平頓足,瞇起雙眼:“說?!?p> “夫…夫人讓我通知你,三日后便是與大小姐完婚的吉日……讓你,讓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p> 翠竹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完。
其實(shí)哪有什么讓蘇平準(zhǔn)備,周氏告訴翠竹的只有通知蘇平,后面一句純粹是怕蘇平怒而殺人翠竹自己添上去的。
三日后……
蘇平瞬間冷靜了下來,開始思索其中深意。
三天的時間,即便永泰帝立即下旨,一來一回之下,定國公也難以在這么短的時間趕回來。
孫女成婚,身為一家之主的定國公卻不到場,這便是于禮不合。
為什么擔(dān)著遭人詬病的風(fēng)險(xiǎn),也要讓自己在這個時候完婚?
沈玉書明明說過,要等自己考上舉人,再擇婚期。
如今朝令夕改,莫非……是不想讓自己參加鄉(xiāng)試了?
要知道,十日后就是陽京所在的平天府鄉(xiāng)試。
不……這沒道理。
自己隱藏的很好,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自己已經(jīng)醞釀出才氣成了一境儒生。
后宅那些人也絕對猜不到自己有中舉的把握,甚至很可能都不會相信自己會參加鄉(xiāng)試。
除非……是防患于未然!
想到這里,蘇平心中的殺意緩緩?fù)藚s,上前一步,在翠竹面前蹲了下來。
翠竹猛地顫抖一下,以為蘇平要動手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別害怕。”
蘇平笑瞇瞇的,伸手拍了拍翠竹的臉頰,“既然是岳母大人命你過來,我就饒你一命,但最好不要再被我聽到什么話是從你這里傳出來的。”
“你……”
翠竹羞憤難當(dāng),但又有種劫后余生的輕松。
“畢竟,現(xiàn)在全陽京都知道我連老嫗都能接受,你嘛,雖然丑是丑了點(diǎn),但好歹年輕不是?”
說完,蘇平站了起來,直接從翠竹身上跨了過去。
剛剛,他的殺意是真的,也的確有動手殺人的打算。
不是沖動,而是想用血來告訴一些人,自己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
敗壞我的名聲?
可以。
我扭轉(zhuǎn)不了這個。
那就別怪我將其坐實(shí)。
不是宣稱我無惡不作,你們寬宏容忍嗎?
那我真正無惡不作了,你們除了容忍,還有別的選擇嗎?
這就是蘇平之前的打算。
然而,婚期的蹊蹺,讓他迅速冷靜了下來。
雖然就自己的處境而言,國公府不太可能循古禮擺宴,但一旦殺掉翠竹,就等于擺明了車馬。
對方就算怕自己破罐子破摔,也絕不會無動于衷。
一來二回,萬一影響到自己鄉(xiāng)試,無疑是本末倒置。
畢竟,想要一步步翻身,只能從中舉開始。
恩怨,與未來,這個還是要分清主次的。
翠竹眼睜睜的看著蘇平走遠(yuǎn),進(jìn)屋,愣了片刻,居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不少低等仆人躲在房中暗暗觀望,心里爽快的同時,對蘇平多了幾分敬畏。
這一天,數(shù)十封請柬自國公府而出,分散到陽京各個地方。
凡官職四品及以上,或爵位在伯以上,全都收到了請柬。
當(dāng)然,請柬也是分級別的。
最高級別的請柬為通體純金打造,連字兒都是請書法大家來寫,然后讓大匠雕刻,最后用銀粉為墨上色。
不過這個只有獨(dú)一份,被送往了皇宮深處。
次一級則是金貼黑字。
按常理,連最高官職祭酒也才從四品的國子監(jiān),是達(dá)不到國公府的宴請等級的。
但這天卻有兩份黑字金貼送了過來。
“蘇平?”
溫道元看著帖子上的名字,皺了皺眉。
“有什么奇怪的,這陣子蘇平的名字已經(jīng)傳遍了陽京,你不知道?”
尹東丘頂著兩個黑眼圈,不以為意道。
他的手上,也有著同樣的一份請柬。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愛出門?!?p> 溫道元橫了尹東丘一眼,道:“我只是疑惑,怎么最近冒出來那么多姓蘇的?!?p> 國公府贅婿姓蘇,掀起白話體話本熱潮的也姓蘇,還有一個過目不忘的監(jiān)生姓蘇。
偏偏還是前后相隔不久冒出來的。
總給人感覺像是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
“好像沒有姓蘇的隱世家族吧?”
溫道元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不過說起來……還不知道那小子叫什么……”
“你說那個過目不忘的小子?”
尹東丘撓了撓頭,“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好像跟我說過?!?p> “叫什么?”
溫道元問道。
“我忘了?!?p> 尹東丘很光棍的攤了攤手。
這讓溫道元頓時打消了將《公子入贅》后續(xù)部分拿出來的打算。
老東西,活該你受罪。
“怎么,你想去?”
尹東丘問道,“前年太子納妃你都沒去?!?p> “你以為我跟你似的,誰請都去,份子錢不給,還腆著臉蹭吃蹭喝?!?p> 溫道元想了想,又道:“不過,這次去一趟倒也無妨?!?p> “沈小子在北邊不容易,剛好借這個機(jī)會去露個臉,也省得有人打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