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清晨的太陽宛若出浴的少女般盈潤清麗,林靖宇載著郁文直奔機場,滿眼秀色秋光卻不及這姑娘一個細微的動作更能撥動他的心弦,郁文右手托腮望著窗外,頭發(fā)隨風(fēng)飄起,露出美頸,使她的側(cè)顏更顯清秀,不施粉黛更有一番清水芙蓉的韻味,女孩子象征性的飾品她一件不著身,卻透著一種自然的青春芳華!
“文,朗青出去好長時間了吧?”林靖宇的問話把郁文從游離在窗外的思緒拉了回來。
“嗯,兩個多月”
“她一直都這么忙嗎?”
“這段時間是這樣的,她要參加一個全國的服裝設(shè)計師大賽。聽她說,如果拿了名次可以得到去巴黎進修的機會!所以這次把精力全都放在這件事情上了。”
說起朗青,郁文看向林靖宇的眸光沉靜溫柔,“她可是個才女哦!在很多比賽中獲過獎,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最吸引我的就是她那雙杏眼,清澈得如一汪湖水,但眼神的深處卻充滿了故事感,那雙眼睛靜謐卻又藏著幽深的蒼涼,那種矛盾感觸動了我的心,我總感覺她就像一首華麗卻不艷俗的宋詞,帶著時光的溫度和芬芳。她的氣質(zhì)又很厚重,就像從民國走來留過洋的女子,她身上的矛盾感很迷人,雖然經(jīng)歷過苦楚但從未迷失真誠?!?p> “是嗎?怎么感覺像你小說里走出的人物,不太真實。”
郁文淺笑著點點頭:“我對她的評價很客觀。你以前見過她的?!?p> “是,我以前見過她幾次,不過都是很匆忙的。第一次見到她,她身上全是布料,在人造模特前晃來晃去,愣是沒看到她的臉。你介紹完以后,人家背對著我招了招手,說了聲‘你好’,之后的幾次就是她在你家陽臺上,我在車?yán)?。”林靖宇臉上帶著一種幽默的表情,“這次我得正臉好好瞅瞅,飽飽眼福,呵呵——”
郁文聽了咯咯地笑出聲來:“她工作的時候就是這樣,典型的工作狂!今天見到了再從新介紹你們認(rèn)識一下,好嗎?”
“嗯,行。”林靖宇笑著說。
“對了,文,朗青不在的時候你自己一個人不孤獨嗎?她一出去就那么長時間?!?p> “還好吧!”郁文看了林靖宇一眼,笑笑說:“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時候很喜歡這種孤獨,孤獨中我能看到自己的內(nèi)心,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能享受到絕對的自由?!?p> “文,你應(yīng)該走出那種孤獨,自由是屬于內(nèi)心的,而你的孤獨是一種與生活常態(tài)的自我隔離,當(dāng)你不選擇孤獨的時候會更快樂。咱們一起去黃山吧,這么長時間的工作,我也累了,去放松一下,就當(dāng)是你陪我去,不要讓我孤獨,好嗎?”林靖宇用祈求的目光看了看郁文,又轉(zhuǎn)過前方靜靜的開著車。
郁文看著沉默的林靖宇,心里除了矛盾,剩下的便是心疼。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這種心疼的感覺總是讓郁文無奈,也讓她無法再拒絕林靖宇的請求。
郁文點點頭:“好,我陪你去?!?p> 林靖宇聽到郁文的回答,眼睛猛然瞪的好大,目光出奇的亮,激動中摻雜著感動,還不停的眨了幾下,“真、真的嗎?”
郁文笑著點頭,她此刻的笑如秋風(fēng)中的煙嵐云岫般美麗。
林靖宇心內(nèi)激蕩的喜悅較之陽光的炙熱更甚幾分,對郁文他從不提過分的要求,只覺得時機成熟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他也曾有過想要像戀人之間那樣親密相處的想法,但對郁文而言這樣太過倉促也不被尊重,必定那層輕紗般的曖昧情愫還未被揭開。
他們兩個站在擁擠的人群里,還沒見到人就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親愛的姑娘!這里!”
郁文看到朗青便跑了過去,兩個人抱在了一起,林靖宇走在后面,看著此時的郁文他才感受到這個平時不善表露情感的女孩內(nèi)心洋溢著的溫存。
林靖宇笑著說:“嗯,文,你的評價很客觀哦!原來你的這位朋友跟你一樣也是一位標(biāo)致的美女呦!”
朗青笑了笑看著郁文說道:“阿文,這位同樣標(biāo)致的先生就是你說的那位醫(yī)生朋友?”
郁文點點頭。
朗青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林靖宇,對郁文說:“不錯!蠻帥的!跟你很配哦!呵呵呵……”
朗青走到林靖宇面前:“你好!我是阿文的好朋友,朗青?!?p> 林靖宇紳士地說:“你好!我是……”
他看了看郁文:“我是阿文的男性好朋友,林靖宇!”
朗青同樣也看了看郁文:“是男性——好朋友?藍顏知??男閨蜜?還是男-朋-友?”她狡黠的目光有一點得逞的意味。
郁文頓時紅了臉,跟林靖宇眼神交匯在一起時,嬌笑不語!
郎青覺得這個并不意外的結(jié)果是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她曾經(jīng)為了讓郁文走出那段感情的陰霾,不止一次的帶著她去見自己的男性同學(xué)和朋友們,結(jié)果都是自己慘敗,她狡黠地說到:“終于有個勞力來干活了,麻煩林先生幫我把這兩個大箱子搬上車吧?辛苦嘍!”
林靖宇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活當(dāng)然是由我來干了,走,先回家?!?p> 三個人在返回的途中都在各自思量著心事。
林靖宇說:“郎青,我先幫你把行李箱送到家,然后請你吃飯,就算是正式認(rèn)識一下阿文的好朋友吧?”
“好啊!”郎青愉快的答應(yīng)了,偏頭看了看淺笑嫣然的郁文。
回到家,郎青簡單的打扮了一下自己,卸下了些許旅途的疲憊。一襲素色長裙襯得她身型更加芊長,如盛放的白玉蘭般挺拔,職業(yè)使然,她的著裝總顯得雅致清新。
三個人來到一家西餐廳,朦朧的燈光,輕柔的音樂,讓人身心放松,這種清淺時光實在太難得了,朗青這些年的奔忙中也會偶感疲憊,這樣暫停的小憩給予她的是焦灼的心事得以充分的舒展。
“郎青,聽阿文說你要參加一個全國服裝設(shè)計師大賽,是嗎?”
“對!所以這段時間會很忙,幸好有你,要不然我還擔(dān)心阿文一個人孤單呢!”
“呵呵……”林靖宇了然地笑了起來,“是啊!我希望阿文有我的陪伴永遠都不會孤單。”
“您的餐齊了,請慢用!”服務(wù)生的到來仿佛緩解了郁文無語的尷尬。
林靖宇舉起杯子看向郎青:“今天就算正式認(rèn)識你了,以前總是聽阿文講,你是多么的與眾不同,今天終于領(lǐng)略了,很?興認(rèn)識你這么一位美女朋友!我只能以茶代酒了,因為兩位美女需要一位靠譜的司機,呵呵……”
郎青笑著說:“幸會!幸會!我也很高興認(rèn)識了你,其實我很樂意跟帥氣的男士成為朋友。既然已經(jīng)成為了朋友,那我可有事情要拜托你嘍?”
林靖宇看了看郁文,碰了一下郎青舉起的酒杯:“但說無妨!”
郁文只是坐在一邊笑,笑的很溫馨、很滿?!每一次與朗青在一起時她會放下所有的戒備,把自己交付給此時最真實的生活,不再思念,不再彷徨,不再寂寥,不再與韶華爭競誰面對生活更殘酷抑或更堅定。
郎青說:“我真的是有種老母恨嫁的急迫感??!以后阿文交給你了,今天借此機會做一個交接儀式如何?”
郁文臉上煞時泛起一陣潮紅,轉(zhuǎn)動著手里的酒杯,目光凝滯在波動的酒光中。
林靖宇彎起唇角深情地看著郁文:“如果有這個機會,我當(dāng)然愿意,一輩子照顧他,呵護她?!?p> 郁文抬頭看著林靖宇溢滿溫情的眼神,內(nèi)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想拒絕卻開不了口,想接受卻無法逾越曾經(jīng)堅守的愛情信仰,她慌亂的只想逃。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郁文匆忙站起身奔向洗手間。
看著郁文的背影,林靖宇對郎青說:“你是阿文最好的朋友,能不能告訴我,怎樣才能真正走進她的心里?跟她相處兩年多來,她總是跟我保持著距離,到底是什么原因?”
朗青回憶著過往顛簸的歲月,每個人的故事都會匯成一條河,哪怕干涸,但曾經(jīng)流淌過的痕跡也會是一章動人的詩篇。
“你對她過去的經(jīng)歷了解的太少了,她所經(jīng)歷的是她這個年齡所無法承載的。她是一個典型的完美主義者,無論是對感情還是事業(yè)。但是命運卻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讓她成為一個情感世界里的孤兒,你看過她寫的詩嗎?”
“看過,覺得很傷感。”
“其實她的詩里有一種繁華落幕后的蕭索與沉寂,她曾絕望,她的世界里是那樣的荒涼?!?p> 每當(dāng)談起郁文郎青目光就會很幽遠:“她不會輕易接受一份新的感情,如果她接受了,選擇了你,那她將全身心地去愛你,反之她寧可不去擁有。給她一段時間讓她跟以前的感情做一個徹底的告別,雖然,那段感情只有短短的半年,但那是她這二十五年來最刻骨銘心的愛情,那個人曾經(jīng)成為了她暗淡生活中的一束光,這些年她的心里過的太苦,而她又不愿讓關(guān)心她、愛她的人因她而擔(dān)憂,她總是怕虧欠了別人?!?p> “難道她一看《穆斯林的葬禮》就會流眼淚,跟她那段感情有關(guān)?”林靖宇問道。
“是。那是她的初戀,你還記得她兩年前住院嗎?說起這個我對你倒是有些印象了?!?p> “記憶深刻,那時候她很虛弱,胃病特別嚴(yán)重,情緒也很低落,我當(dāng)時是她的主治醫(yī)生,初見時她那無波無瀾的眼神直擊了我的心底?!?p> “那時候她的男朋友剛剛?cè)ナ?,腦癌,一個年輕的生命在她的懷里痛苦的結(jié)束,她深愛著的人就那樣離去,那種拼盡全力卻無法挽留的絕望,沒有經(jīng)歷過根本無法體會。”
郎青眼圈漸漸紅了起來:“那段時間她每天除了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就是去墓地,我能體會她那時的傷痛,但卻什么都做不了。”郎青憶起那時郁文的狀態(tài)仍會心疼。
“她曾經(jīng)在一本文摘上寫過幾首詩,有時間拿給你看看,那就是她當(dāng)時的生活狀態(tài)和心理狀態(tài),我當(dāng)時感覺她的生命已幾近干涸了。”
林靖宇沉默了一會兒:“兩年多我都不曾深入地去了解她,為什么她獨自一人在國內(nèi),父母在澳大利亞?”
郎青無奈的搖搖頭:“人都說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但是生活何曾厚待過她呀!她的父母在她高考那年車禍去世了,那時候她唯一的親人就只有她的外婆,二十歲那年外婆也去世了。這七年的時間本應(yīng)該是一個女孩最青春、最陽光的快樂時光,然而對于她來說經(jīng)歷的痛苦就像進入了雨季,綿延不斷!你說的叔叔和阿姨是她初戀男友的父母,因為失去讓他們惺惺相惜,成為了一家人,這也是那個男孩臨終前對父母的托付!”
林靖宇除了震驚之外,對郁文的心疼更是無以復(fù)加,滿滿的悲傷情緒蔓延在他漆黑的眸子里。愛一個人,不是擁有的快樂,而是即使遠遠的凝望也可以被她的情緒所牽引,為她的快樂而幸福,為她的痛苦而悲傷!
“這一切都過去了,時間是治愈心傷最好的藥,只有痊愈了,她才能更好的去愛。如果你真的愛她,就給她時間,讓她感受你的愛,她會接受你的,在她的眼神里我能看到深藏的一份情意?!崩汕鄬α志赣钫嬲\的說。
而此刻,郁文看著鏡子里自己那張被淚水模糊了的蒼白的臉:“澤寧,對不起!我無法拒絕他,我貪戀于他的溫暖,無法割舍這種似是而非的情愫,但我又無法像愛你一樣去愛他,是不是除了你之外我已經(jīng)失去再愛一個人的能力了?沒有了你我無法幸福,然而沒有了他我就無法堅強,但,我無法讓他替代你,你曾是我生命里沖破黑暗的一束光,燦爛充滿希望,他卻是我在死亡邊緣盤旋時靈魂的救贖,就像輕柔的細雨綿綿滋潤著干涸貧瘠的土地,你能告訴我該怎么做嗎?”
郁文任由淚水劃過臉龐,這七年來她何時不堅強?又何時不在思念中悲傷?
就像一個在漫無邊際的大海里即將溺亡的人,只有真切的感受著不斷下沉接近于死亡的寧靜,才能明白對生的渴望有多么的強烈,還有那種死寂中掙扎的心跳是多么的狂亂!
其實在郁文的內(nèi)心,對于林靖宇的感情是復(fù)雜的,在她最脆弱的時光里,他就像天使的守護,默默地投以真誠和溫暖,不急不躁,猶如暖春的微風(fēng)吹散寒冷,復(fù)蘇的生機讓她有了一絲生命的暖意!
郁文拭干臉上的淚,掩去悲傷,走出衛(wèi)生間的時候平息了一下心情,盡量表現(xiàn)出一絲平和的微笑,看到她走過來,郎青停止了跟林靖宇的談話。
“阿文,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看還需要些什么?”林靖宇關(guān)切的問??粗粑牡难劬Γ碱^緊鎖,心中悶悶的就像雷雨前壓抑的厚重的陰云。
“我不需要了,謝謝!”郁文恬淡一笑。
那一番笑意更加刺痛了林靖宇的心,本不該故作的堅強禁錮著她孱弱的心靈,林靖宇多想擁她入懷,給予她無盡的溫暖和愛,讓她不再孤獨的漂泊。
郎青看著郁文說:“其實你們兩個真的很般配,我曾經(jīng)聽過這么一句話:生命本是一場漂泊的漫旅,遇見了誰都是一個美麗的意外!但是我覺得這場美麗的意外能否有一個美好的結(jié)局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珍惜現(xiàn)在所擁有的才是幸福的?!?p> 郁文看向林靖宇欲言又止,而林靖宇看著郁文說:“如果我是這場美麗邂逅的主角,那我便許你一生幸福,窮盡所有去愛你?!?p> 愛,很抽象,用語言詮釋出來的樣子是那么美好,具象到生活中,林靖宇這兩年多的呵護用行動詮釋了他心里對那份愛的理解。
林靖宇把二人送回家,看著她們窗口溫煦的燈光,他坐在車?yán)锓磸?fù)思量郎青所說的關(guān)于郁文身上所發(fā)生的一切:一個年青的生命怎堪負載那么多的傷痛?她的目光中總是含著一種別離的傷痛,也有一種不想被人碰觸的疏離!是啊,我平安順?biāo)斓纳钪性跄苋ンw會那種感受呢?愛她是真的,但無法去經(jīng)歷她的曾經(jīng),無法只用言語上表達出來的理解與愛去強迫她接受自己。
他自言自語道:“阿文,你是值得被愛的,我從不吝嗇為你付出,我只是想要一個名正言順愛你的資格,自私一點的說是怕失去你,哪怕你一輩子心里都藏著一個人、一份無法收回的愛,只要擁有你,天天跟你在一起,就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