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以理服人
老板的伙計們不敢笑。
一開始有人還假裝摸自己的下巴,一下沒忍住。
“噗!”
察覺到自己不該笑,他趕忙咳嗽兩聲偽裝過去。
有人眼神朝天,試圖轉(zhuǎn)移注意力。但不小心發(fā)出了“嗤”得一聲。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還有個伙計,假裝旁邊的桌子腳松了,自己輕輕踢著它。他的嘴巴咧開又收回,像橡皮筋似的。在桌子腿和地面摩擦,發(fā)出噪聲時,他趁機(jī)“嘁”一聲,每發(fā)出一聲,就趁機(jī)抽動一下嘴角,試圖紓解體內(nèi)快壓制不住的笑的能量………
爆頭溫卻不管這些。
雖然他反應(yīng)較慢,等郝無情講完以后,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
但當(dāng)他反應(yīng)過來時,他毫不猶豫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旦有人開了頭,笑聲就像是會傳染一起,把大家全部點燃了。
“哈哈哈!”
“老板王八蛋哈哈哈!”
“跟著小姨子跑啦!”
“還我血汗……血汗錢,哈哈哈!”
東倒西歪、前仰后合、拍腿擊節(jié),不一而足。
就連一直面無表情的始雨辰,此時也捂著嘴在那輕笑。
郝無情完全理解大家為什么會有這種反應(yīng)。
因為別看這段子很小,但其中集合了仇富、八卦、私情、復(fù)仇等多種戲劇元素。
不僅如此,給出促銷理由也很合理,促銷的信息也很清晰。
最重要的是,其中還暗示了時間信息。
因為誰都知道,拿貨抵工資這事兒不是長久的?;顒邮且淮涡缘?,賣完就沒了。
這無形之中增加了緊迫感。
所以在前世時,就這么一個簡單的宣傳詞,卻能在短短數(shù)年間傳遍大江南北,不是沒有道理的。
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唯有老板臉色鐵青。
終歸是只有老板受傷的世界嗎?
李正李老板鐵青著臉,站起來怒道:“我不同意!”
“哦?說說理由?”郝無情平靜道。
“我李某人在逍遙城經(jīng)營多年,口碑、人品、做人做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這樣的促銷語一出,東西賣不賣的出去尚且兩說。我李某人一聲的名譽(yù),卻是被你們毀了!”
“這一點,你想過沒有?”
郝無情笑道:“當(dāng)然想過?!?p> 老板微微一怔,更加憤怒道:“既然知道會對我李某人造成這么嚴(yán)重的影響,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干?”
“難道你非要毀了我李某人不成嗎?!”
一旁的伙計這時也笑不出來了。
他們知道,李老板說的是事實。
這樣的促銷一出,李正在逍遙城內(nèi)的名聲就臭了。且不說是否能度過危機(jī),即便度過了危機(jī),后面他還要不要生活,還要不要在逍遙城里混口飯吃呢?
郝無情平靜道:“我當(dāng)然不是要毀了你,但我問你幾個問題?!?p> “什么問題?”
“第一個問題,當(dāng)初你既想突破,又想吞下那批低價原材料的時候,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現(xiàn)金流會非常緊張?”
“我……我知道啊!但突破之機(jī),實屬難得。而低價貨物恰好又在那時放貨,正好遇到了,我也沒……”
沒等他說完,郝無情揮了揮手,打斷了他。
“那你為什么一定要執(zhí)意吃下那批貨呢?”
“那批原材料劃算??!我一個商人,看到有利潤,動心了也很正常吧?”李老板義正言辭。
“哦,就是貪心嘛!但你貪心的同時,難道你不知道,這里面的風(fēng)險?”
“我知道有風(fēng)險,可是……”
郝無情再次打斷了他。
“第二個問題,夢云澤的大墓,雖說是突然出世的。但之前恐怕早已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了吧?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知道啊!但修真界消息真真假假,誰知道哪個是……”
“所以,你知道那里有可能會出大墓咯?”
“我知道啊,但是……”
“我再問你,你既然知道那里可能會出大墓,那你知不知道,離夢云澤最近的是靈鶴城。大墓必然會吸引人流,而人口流動,吃穿用度,必然會選離它最近的靈鶴城。因此大墓會影響逍遙城的人流量,這點,你知不知道?”
李老板還想辯解,但郝無情補(bǔ)充到:“你一個老板,不可能不知道人流對生意有影響、大墓對人流有影響吧?”
李老板默然,但仍解釋道:“但誰知道是真是假呢?”
郝無情冷笑道:“當(dāng)然了,你就是要賭啊?!?p> 他揮了揮手,不再糾纏。
繼續(xù)問道:
“第三個問題,既然你缺錢,為什么不去找錢莊借,要找金玉堂借呢?你不知道金玉堂利息高,路子野嗎?”
李老板沉默了一下,回答道:“錢莊借錢要做抵押,對我來講,風(fēng)險太大……”
郝無情哈哈一笑,眼神里卻沒有任何笑意。
“李老板,恐怕你不是擔(dān)心風(fēng)險,而是,你本來就在錢莊里有欠款,此時能抵押地都抵押了!實在逼不得已,才找金玉堂借錢了吧!”
此話一出,李正猛地站起身來,驚道:“你怎么知道!”
“你調(diào)查過我嗎!”
“你是不是故意來搞我的?!”
他又驚又怒!
看李老板的反應(yīng),在座諸位也都知道,郝無情說的話,大概率是真的了。
伙計們頓時竊竊私語的起來,誰也沒想到,看似經(jīng)營良好的金玉堂,財務(wù)問題卻這么大。
郝無情搖搖頭,輕聲道:“還要調(diào)查什么。以你這個店鋪,一個月百來萬的業(yè)績,在錢莊里怎么可能借不到錢。”
看著李老板臉色,已逐漸鐵青,郝無情卻不準(zhǔn)備放過他。
既然要談問題,那自然要談透。
他繼續(xù)說道:
“更何況,要借的錢只有區(qū)區(qū)二十萬?!?p> “即便不是錢莊,找朋友周轉(zhuǎn)一下很難嗎?以你在逍遙城幾十年來的積累,你會一個朋友都沒有嗎?”
“該不會,你只有窮朋友吧?”
郝無情冷笑道。
“誰都知道金玉堂吃人不吐骨頭,金元寶……我們堂主,綽號‘榨金花’,逍遙城里稍微有點門路的老板,哪個不知道?”
“你在明知他利息很高,且一旦粘上恐怕如跗骨之蛆一般。但你還是選擇了找他借?!?p> “而且,還借了不還?!?p> “這只能說明,在財務(wù)這一塊,你早已經(jīng)負(fù)債累累,積重難返!借無可借了!”
郝無情總結(jié)道:“明知資金緊張,還要吞下那批低價原料,這是你貪;明知周邊有大事發(fā)生,自己卻不去小心驗證,這是你蠢;明知自己財務(wù)狀況已經(jīng)糟糕至極,卻選擇飲鴆止渴,這是你傻。”
“走到如今這步田地,你又能怪得了誰?”
李老板如被雷擊,面如死灰,癱軟坐倒在椅子上。
郝無情見狀,也不再說話了。
他招招手,讓一旁的伙計熱上水,待水沸后,又泡上了一壺茶。
郝無情、爆頭溫、始雨辰、李正四人相顧無言,各自飲茶。
數(shù)杯下肚,場面又逐漸緩和了下來。
郝無情道:“李老板,我這也是在給你一個機(jī)會?!?p> 李正抬頭看著郝無情,眼如死灰道:“什么機(jī)會?”
郝無情笑道:“當(dāng)然是一個金蟬脫殼的機(jī)會了?!?p> 他輕嘆道:“即便我不入這局,恐怕你自己也遲早東窗事發(fā)。”
“此時我提前將炸藥桶點爆,至少在這最后的時間里,可以回上一大筆錢。”
“我,只要我金玉堂的這一份。剩余的,你是另尋他地東山再起,還是欠債還錢,清白再來,這是你的事,就與我無關(guān)了?!?p> “你覺得如何?”
李正突然之間,嗤得一聲笑了出來。
看著他陰著的臉,郝無情頓時感覺有點不妙。
但他的心里倒不算特別慌。
前世與人談判時,翻臉的情況也極其常見。剛才還笑嘻嘻的,有商有量,轉(zhuǎn)眼間,別人就可以和你以命相搏,什么丑話都說得出來。
利益,可以讓豺狼忍住自己的獸性,裝作人樣;但利益,也可以讓人變成豺狼。
李正抬起頭來,臉上竟有隱隱陰紋,他笑道:“其實我還有另一個選擇?!?p> 郝無情道:“什么?”
李正笑道:“我?guī)е浳镞h(yuǎn)走高飛,從頭再來?!?p> 郝無情也笑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殺了你不就行了?”李正沉吟道。
“殺了我以后,你又怎么向金玉堂交代呢?”
李正搖搖頭道:“這有何難?將現(xiàn)場偽裝一下,你郝無情,殺了我李正,然后你卷款跑路,不就行了?”
“你是個混混,又這么出名。誰都知道,你貪財啊?!崩钫Φ?,笑容里竟然有邪惡的意味。
郝無情嘆道:“看來,你那些消失的錢,恐怕和你現(xiàn)在這個奇怪的樣子有關(guān)系了?”
李正沉默了一會兒,接著道:“其實我功法還差一點才能小成。只要再拖一段時間,屆時,這些問題都不會是問題了?!?p> 他嘆息道:“所以啊,你郝無情啊郝無情,你老老實實當(dāng)那個沒用的混混不好嗎?你怎么突然就變得精明了呢?”
“難道你不知道,你的精明,會害死你嗎?”
郝無情卻淡然道:“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p> 李正的拳鋒上,此時已長出了利刃,眼睛也已慢慢變紅。整個人形態(tài)上的變化,讓人根本就想不到,就在剛才,他還是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老板。
他舔了舔利刃,強(qiáng)行壓制著自己的獸性道:“給你最后一個機(jī)會?!?p> 郝無情笑道:“萬一,你殺不死我呢?”
話一說完,還未等李正反應(yīng)過來,郝無情一掀桌子,整個人飛速往后退去。
爆退中,他對著爆頭溫和始雨辰道:
“動手,以德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