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終究還是回了朱家莊。
沒辦法,‘老爹’這人不靠譜,將糧食種子獻給朝廷也就罷了,還將兒子朱缺也給‘連坐’進來了。
為了讓老爹、老娘活命,朱缺不得不妥協(xié)。
不過,經(jīng)過這一次風(fēng)波,心里頭已然開始心生警惕:‘跟朝廷,跟那位洪武大帝可以合作,但絕對不能太靠近。
這種受制于人的感覺,太難受了……’
……
“娘,嘗一口水煮白菜?!?p> “娘,嘗一口鹽煎肉?!?p> “娘,嘗一口阿姨豆腐?!?p> “娘,嘗一口土豆牛肉羹……”
為了給后媽接風(fēng)洗塵,朱缺親自下廚,整治了滿滿一大桌子肉菜,并坐在馬皇后身邊,不停的夾菜。
馬皇后的心情,在美食的侵蝕下,終于陽光明媚起來:“缺兒,這是為娘十年來吃的最舒心的一頓飯?!?p> 說話間,不經(jīng)意的剜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脖子一縮,干脆不聲不響,只是埋頭干飯,委屈的就像一個受氣包小媳婦。
“只要娘喜歡吃,兒子就天天下廚做飯?!敝烊钡男那橐矟u漸好了起來。
不過,想起堂哥朱大標、拱衛(wèi)司的一千大明老兵,他的心里,始終擰巴著一個大疙瘩。
對了,還有那個吉安侯。
得想辦法治一治他們……
“缺兒,你趕緊也吃吧,娘都吃飽了?!瘪R皇后飯量不大,每一樣菜品只品嘗一兩口,便吃不下去了。
“娘,你這飯量不行啊?!?p> 朱缺看著自己精心整治的肉菜,卻便宜了朱元璋、張彪這等俗人,心里便有些不滿,忍不住罵道:“該吃的吃不下,不該吃的吃不罷,下一頓飯你們自己去下廚!”
朱元璋、張彪兩個搶飯最厲害的,哪里顧得上理會朱缺的諷刺挖苦,下筷如風(fēng),專挑各種肉片、骨頭、魚片等爭奪。
“老爺,你慢點搶行不?你的臉皮,咋比少爺?shù)倪€厚?”
“張彪,老爺我牙口好,吃飯快,你咬我?”
噼噼啪啪,一陣亂響。
兩雙筷子在搶著夾肉菜時,不停的碰撞,湯水四濺,竟爆發(fā)了一場又一場甚為激烈的‘爭奪戰(zhàn)’……
朱缺終于忍無可忍,啪的一拍桌子,罵道:“爹,張彪,這是我特意給我娘做的飯菜,你們搶個屁!”
自然,他的話根本就不管用。
朱元璋、張彪二人之間的爭奪戰(zhàn),依然在進行,就差兩個人翻臉,拳腳相向了。
朱缺無奈苦笑,伸出兩指,使勁插了一下自己的雙眼:“這日子,沒法過了……”
馬皇后被逗笑了,道:“讓他們搶著吃唄,娘這一兩年飯量大減,就喜歡看著一家人搶飯吃的樣子?!?p> “這一兩年飯量大減?”朱缺心中微動。
眼下的大明朝,生活醫(yī)療水平十分有限,一場小病,就有可能奪了人的性命,咱娘的年紀才四十幾歲,怎么會飯量突減?
‘肌膚泛白,略顯無光澤,眼圈、兩頰略微發(fā)青,身形消瘦……’
“娘,你經(jīng)常吃素?”朱缺問道。
“嗯,喜歡吃素食,尤喜清涼爽口的菜蔬、果品,不怎么吃油膩葷素之物?!瘪R皇后溫言笑道,“兒子還懂岐黃之術(shù)?”
朱缺搖頭,正色道:“只懂一些醫(yī)學(xué)常識,哪里敢稱懂得岐黃之術(shù)?!?p> “不過娘,你常年吃素對身體不好,還是要適當(dāng)?shù)某砸恍┦萑?、魚肉,否則,容易造成缺鐵性貧血?!?p> 朱缺很自然的捉起馬皇后的手腕,將兩根手指,輕輕搭在她的手腕尺關(guān)寸處:“來,兒子給娘號號脈?!?p> 馬皇后笑道:“好?!?p> 把脈良久,收回兩根手指后,朱缺眉頭微皺:“娘,你不喜油膩肉食之物,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馬皇后想了想,道:“大約三四年了,心口疼過一次后,便聞不得油膩之物了?!?p> 朱缺微微點頭,卻沒說什么。
以他的半吊子醫(yī)學(xué)常識判斷,大概是膽結(jié)石?而且,還伴隨著嚴重的貧血。
不過,就算他現(xiàn)在能夠確診,也是無能為力。
如果是張彪,那就好辦多了,讓沈殺一刀劃拉開來,他正好趁機練練手……
正在與朱元璋搶飯的張彪,突然打了一個冷戰(zhàn),霍然轉(zhuǎn)首,兩只怪眼瞪著朱缺,甕聲甕氣的問道:“少爺,剛才你是不是想弄我了?”
朱缺:“……”
嗎的,這憨貨的第六感還挺靈敏。
“娘,回頭兒子給你搭配一份養(yǎng)生餐,你這身子骨有點弱,得補補?!敝烊焙苷J真的說道。
馬皇后笑道:“好?!?p> ……
飯后,朱元璋、馬皇后便回去了。
朱缺躺平在馬扎子上,開始暗戳戳的思謀,朱皇帝賞賜下來的五十萬兩銀子,該如何去花銷。
另外,拱衛(wèi)司的一千苦力沒戲了。
勞力嚴重不足啊。
魚塘得盡快挖好,水庫也得在冬天來臨前完工,幾畝琉璃大棚需要重新搭建,七八里長的水渠開鑿也刻不容緩……
越想越頭疼。
他嘀咕著罵了幾句老爹,都怪那老頭兒,賤兮兮的在朱重八面前胡咧咧,將他都給拉下水了。
要不然,此刻,他已經(jīng)回到朱家溝享受美好生活……
“沈殺,”他突然想起一事,將沈殺喊了過來,“朱家溝那邊怎么樣了?新開墾的荒地,一定要多翻幾遍,讓土壤充分接受陽光暴曬?!?p> “都按少爺所說,翻曬四五遍了。”
“嗯,農(nóng)家肥一定要漚熟,要不然會有蟲害?!?p> “十二個大沼氣池,差不多都快要溢出來了?!?p> “那還行。”
朱缺又安頓一番,這才放下心來:“老沈,朱家溝算是咱們的第二個老窩,一定得經(jīng)營好咯,而且,還得嚴密封鎖道路,莫讓任何人插足。
眼下,咱們這座朱家莊算是完蛋了。
咱爹那人不正經(jīng),還有毒,咱們的事情絕對要瞞著那老頭兒!”
沈殺點點頭,冷著臉說道:“少爺,老爺?shù)氖拢阋呀?jīng)說過七遍了。”
朱缺:“……”
有七遍了?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說過好幾遍了。
這充分說明,咱爹那人實在不靠譜?。?p> “對了少爺,福建那邊蔡老四傳來消息,說他們的七艘大船,在三個月后要偷著出海,咱們要不要派人?”沈殺壓低聲音問道。
“派,怎么不派,”朱缺終于來了精神,“要不是被朱重八陰了一手,這一次本少爺都想親自跑一趟呢。”
“那可不行,海外太危險了。”沈殺皺眉道。
“那就讓海大貴、鄭二十帶人去一趟吧?!敝烊遍L吁短嘆,愁眉苦臉,就像丟了兩座銀礦那般哭喪著臉。
大明洪武大帝嚴禁百姓入海。
同時,卻又十分重視船舶制造與大明水師的打造,南京就有最大的船廠,問題是,他一個小小莊主,根本就插不進手去。
“少爺,你想弄一艘自己的海船?”沈殺問道。
“肯定啊,少爺我做夢都想著海船,誰讓咱沒什么金手指呢!”朱缺伸出雙手,使勁搓著十根手指罵道。
沈殺早已習(xí)慣少爺?shù)暮詠y語,自然是面無表情的站著,一聲不吭。
“對了,讓你查訪的兩個人,有沒有消息?”朱缺問道。
“那個叫王景弘的,已經(jīng)查明,三年前入宮當(dāng)了太監(jiān),另外那個叫馬三保的,也查到了,果然在云南昆陽的寶山鄉(xiāng)?!鄙驓⒚鏌o表情的說道。
“嗯,回頭把馬三保給咱偷過來?!?p> 朱缺得意洋洋的笑道:“沈管家,你可要記住,在任何一個時代,什么最重要?人才,人才的儲備和培養(yǎng)最重要啊,哈哈哈!”
沈殺點頭,轉(zhuǎn)身出去了。
少爺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歡裝逼,絲毫沒有高手風(fēng)范……
呼!
終于找到一個好船長。
不對,那個馬三保今年才六歲多。
好吧,就當(dāng)成福娃,先養(yǎng)上一二十年再說吧,反正不能讓你進燕王府!
接下來,就該想辦法掙銀子、走關(guān)系。
實在不行,提前占領(lǐng)臺澎寶島,將那地方打造成一個老窩,干脆自己想辦法造船算求……
……
次日一大早,朱缺剛剛起床。
突然,張彪像一頭脫韁的野驢,狂奔而來:“少爺,不好了,朝廷派人來捉拿你歸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