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彼岸花下黃粱夢
鬼物剛消失不久,文軒才從隱匿處走出?!翱峙虏荒苋缒闼噶恕!比缢舷?,當(dāng)他將身上布滿魔氣之后很容易便隱藏在這陰寒之地。
也許是壓抑許久的緣故,此刻他毫無顧忌地釋放著自己的氣息,竟感覺頗為暢快。看著四周盡是昏暗的空間,一時不知道路在何方。
他雖不知如何離開這幽冥鬼府,但鬼物既然處心積慮地想進(jìn)入人間,即使真的找到出口也必有重兵把守。只身前去無疑又是一場冒險。別無他法,他只能放手一搏。隨意挑選了一個方向,他已沒入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更不知道到底走了多遠(yuǎn),遠(yuǎn)遠(yuǎn)地文軒便停下了腳步。放眼望去,盡是一片血色。離血色不遠(yuǎn)則是一條雪白的條帶伴隨而列,二者中間被一條黑色分割而開,頗為詭異。
走近看去,他這才發(fā)現(xiàn),那團(tuán)血色并非血液,而是一朵朵的花相伴而成。他本以為這陰森冥界除了那些陰邪鬼物外再無他物,沒想到此處竟也能綻放出如此艷麗之花。更讓他驚奇的是此物說是“花”也只不過賴之顏色的鮮艷而已,任他如何細(xì)致的尋找也沒見它的葉子。
它大批大批的開著,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是血液鋪成的地毯,光芒流轉(zhuǎn)間似河流緩緩流動,更似一條火紅的條帶鐫刻在詭魅的冥界之內(nèi)。
火紅條帶的旁邊則是一條三丈寬的河,河水血黃,近看去卻平靜無波?;叵肫饎偛胚h(yuǎn)處暗流涌動的一幕,他知道這條河定然不簡單,此花亦為不凡。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萬物遁其一線生機(jī)。冥界本為死地,此花能死里求生,可謂神物。此刻他不禁有些懊惱,任他如何思慮竟然都沒有眼前之物的任何信息,暗嘆書到用時方恨少。
河雖不寬,對修行之人更可以說是咫尺之距,連對岸的白色花朵也似乎像近在眼前一般清晰可見,但他卻并沒有莽撞的凌渡其上。
河流總能給人帶來希望,即使文軒能感受它的詭異。還是抑制不住靠近的心情,才有機(jī)會真切看清這血紅色的花朵。它長剛及小腿,花雖看著碩大,但葉卻是極細(xì)且長,宛如傘針,不過卻是上揚的,更顯邪魅、妖異,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兩步。
花海無風(fēng)自動,四周立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股濃濃的香味遠(yuǎn)遠(yuǎn)飄來,馥郁芬芳。細(xì)細(xì)品味間似乎還有絲絲血腥味,不知是確有其事,還是他臆斷所為。
恍惚間,一個昏黃幽暗的空間映入眼簾,四周則是一片漆黑,唯獨這一片天地相比而言多了些許的光芒。只是不知道它來自何處,又為何存在此處。
此地昏暗無物,感受不到絲毫的時間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原本虛無一物的空間之中奇異地出現(xiàn)一顆黑色的珠子。更詭異的是黑色的珠子卻發(fā)出柔和的白光,本來有些昏暗的四周一下子明亮了起來,但也僅是方圓三尺的距離。
時間流逝,珠子越來越大,不知何時起,空蕩的空間內(nèi)突然傳出“哇哇”嬰兒的叫聲,可并沒有多久便歸于沉寂。再看去,那空間中突兀出現(xiàn)一黑衣少年,他一雙血紅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空間內(nèi)顯得格外凌厲妖異。
猛然間他伸了伸懶腰,接著以他為中心的這片天地突然間風(fēng)起云涌,無數(shù)黑暗之氣以他為中心形成一個大大的漩渦,接著他卻以鯨吞之勢將其吸入體內(nèi)。
隨著黑氣入體,他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強(qiáng)盛,過了許久,他才將這一番天地的黑氣吸食殆盡,身上的氣勢一時間無可匹敵。而整個空間之中再不像原來那般漆黑,雖仍是昏暗,但較之之前可謂天壤之別。
那少年啊向四周看了看,似乎是覺得索然無味,便朝著一個方向大步走去。不知過了多久,一片火海已橫亙在他面前,火光沖天,映照著整個空間,四周都變得虛幻不定。
邪異少年看了看熊熊燃燒的火海,嘴角竟然泛起一絲冷笑。沒有絲毫的遲疑,竟赤腳徑直踏上一團(tuán)燃燒的火苗。那火花不但沒有熄滅,反而變得更加旺盛,頓時傳出陣陣“噼里啪啦”的聲音,伴隨而來的是刺鼻燒焦的味道。
少年似乎感受不到痛意,反而繼續(xù)朝前走去。不多時本來只是漫上雙腳的火苗已經(jīng)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整個人已經(jīng)完全置身于火焰之中,好似火中誕生的精靈。
但他仍渾不在意,嘴角仍銜著莫名的笑意,只是笑容鐫刻在火焰中是如此詭異。他全身已是焦黑一片好似燒炭,雖與他本來的肌膚一般顏色,卻讓人分不清他是膚色使然,還是抵御不了無邊的炎熱,形體已經(jīng)被燒毀殆盡。
他仍不在意,反而席地而坐,似是要長留此地。他雙目微閉,氣息也變得悠長,如老僧入定。此處并無第二人,不然一定會驚訝有人能在如此環(huán)境下入定修行。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老僧入定的邪異男子仍沒有醒來的跡象。但細(xì)看去,他本來漆黑的肌膚卻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黑色已龜裂成一塊一塊。接著那裂開的黑色緩緩自他身上脫落,黑色之下竟已是一片雪白,看上去晶瑩剔透,宛如潔白的美玉。
他突然睜開雙眼,那雙血色的雙眸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仍如原來一般邪異凌厲。他赤身果體身上已孑然無一物。好在空間之內(nèi)并無他人,不然定不會容忍他如此粗鄙。
他能承受烈焰炙烤,不用想也必是大修為加身,卻不知道為何要赤身果體,畢竟用靈力幻化一身衣物也非什么難事。
他站起身來,仍沒有絲毫遮掩的意思,再次朝前走去。雖離火海越來越遠(yuǎn),但四周仍是詭異的明亮。
突然那少年一頓,似乎是有所發(fā)現(xiàn),接著突兀地伸出右手,詭異地向前一探。頃刻間那好不容易晶瑩剔、透吹彈可破的肌膚立刻皮肉皰起,整個手臂已覆于一層寒霜之上。
少年仍沒有因此停下腳步,舉起的右手都沒有落下便繼續(xù)朝前走去。行走間凍瘡已經(jīng)蔓上他整個身體,他囫圇已是一攤爛肉。
他口中不時傳出牙齒碰撞的聲音,漸漸地聲音愈來愈小,慢慢消失不見,似乎連舌頭都被凍住了一般。他身上的傷口由小及大,漸漸似青蓮花,后又似紅蓮花,再似大紅蓮花。傷口竟然像花朵一般盛開,這是何等的邪異。少年卻無動于衷,仍傲然地屹立在這方天地之中。
他就這般站著,如一座高山,巋然不動。
許久,那如大紅蓮般的傷口竟然慢慢地愈合了,只是他全身結(jié)痂的樣子屬實慘不忍睹。他又停留了許久,似乎是覺得索然無味,再次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撕掉身上的血痂。奇異的是如此嚴(yán)重的傷口竟然沒在他身上留下絲毫的疤痕。
這不知何處的神秘之地似乎注定是苦難之所一般,既無邊無際,又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而少年不知是天生的癡傻,還是亙古未見的執(zhí)著,他就這么向前走,既不知疲憊,更不覺痛苦。也難怪,能承受住那火海寒風(fēng)的煎熬,還有什么能難倒他。
也不知道走的多遠(yuǎn),更不知道是什么方向,眼前突然多了一些忙碌的身影,本來無邊無際的空間竟然被高山阻擋,而腳下卻是無邊的海水。不知何時,他已站在一面海面之上。
不遠(yuǎn)處的海面上漂浮著一艘小船,船上的人正干勁十足地朝船上拉扯著漁網(wǎng)。他們雖忙碌,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掩飾不住的笑容。唯有船頭放哨的男子不時朝著四周張望,似乎在戒備著什么。然無論他怎么張望,仍對這漂浮在海面上赤身果體的少年熟視無睹、視而不見,既不覺驚異,也不呵斥,就宛如沒有看見一般。
少年卻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聽著他們使力的口號。他漸漸飄身靠近漁船,待到近處,隨便在船上找了個角落,學(xué)著那群人的姿勢坐下,然而船上的人仍然沒有反應(yīng),既不說接納,又不拒絕。
似乎是對他們身上的蔽體之物有了興趣,少年起身慢慢靠近一人,身手便朝他衣物摸去。然而伸出的雙手很輕松便透過衣物,甚至直直透過了男子的身體。但男子并沒有因此而喪命,而是不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叫罵道:“這破老天,怎么還突然有點冷呢!”
男子剛說完便被旁邊男子接過話茬,“嘖嘖,海生你呀,是不是昨天晚上太賣力了,這艷陽高照的天氣你說冷?出海還不虔誠,小心海神娘娘怪罪喲?!?p> 男子話音剛落便引得一船人哈哈大笑,而那個被嗤笑的男子立刻不服氣地喊道:“你可別胡八道,明知是出海的日子我哪有那個膽子,要是惹怒了海神娘娘咱們可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