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屋內(nèi)玄陽與玉玲瓏的打算,文軒自不知曉,一抬頭卻已看到等候的古風(fēng)林三人。
“文軒,師伯找你什么事?”
“沒事,玉掌教來拜訪。對了,你們怎么等候在這?”
文軒所言自然引得三人遐想,但見他不欲多言,只得作罷。
“這不馬上要趕回蜀山了嘛,兩位師兄之前一直忙著調(diào)理傷勢,忙里偷閑,我想趁著這段時間帶著他們游覽一下湛盧山。”
“如今已是一片狼藉,怕是沒什么景色?!蔽能帗u搖頭。
古風(fēng)林卻嘴角一咧,“這豈不是最好的景色!”
其余三人互視,苦笑不已。
“文師弟無事不妨一起,昨日天劍派大陣之威,令人記憶猶新。我和冥師兄也想再近距離感受一番。”
冥滅點點頭,“湛盧山大陣之威比咱們蜀山陣也不逞多讓,甚至還要強(qiáng)盛幾分。文師弟若有高見,也不要敝帚自珍?!?p> 文軒還欲開口,已被古風(fēng)林一把拉住,“好了,走吧!”
玄陽送走玉玲瓏,本欲將文軒找來細(xì)問,卻只見空空如也,只得搖搖頭作罷。
四人正走著,一個刺耳的聲音如同道袍撕裂,尖銳地刺進(jìn)他們耳中?!熬褪沁@小子將劍心師兄打傷的!”
一個身著小劍服飾的天劍弟子直直指著古風(fēng)林一臉氣憤。
“對,就是他···”旁邊還有弟子附和。
古風(fēng)林眉頭一皺,“你算哪根歪脖子樹,亂指什么?”
“小子,你打傷人還敢如此狂妄,真當(dāng)這是你蜀山不成?”一灰衣中年冷哼一聲。
此人名為劍暴,在天劍弟子中名列前茅。雖不像劍無雙、劍心一般天資出眾,廣受關(guān)注,但所謂勤能補(bǔ)拙,又加之修煉日久,一身修為也到了還虛期。
“像不像蜀山我不清楚,但這就是天劍派的待客之道?”韓風(fēng)站出來擋在身前。
“入山行兇便是蜀山的為客之道?”劍暴針鋒相對。
話不投機(jī)半句多,古風(fēng)林心知說下去也是浪費時間,索性又道:“那你待如何?”
劍暴眉毛一挑,“你遠(yuǎn)來是客,我們也不好錙銖必較。但作為始作俑者,你也該登門道歉?!?p> “哼,劍心出手在前,技不如人反遭其報也是咎由自取,若天劍派是個人落敗就要我道歉,那我豈不是要累死不成?”古風(fēng)林嘴角一歪。
“小子,你!”先前所言,劍暴已壓著性子,不然以他暴躁的脾氣,早已大打出手。不料此子竟不知好歹,還敢出言譏諷。
“怎么,你還想動手不成?”韓風(fēng)眼神一冷。
劍暴本欲出手,被韓風(fēng)一喝,反倒有些進(jìn)退兩難。韓風(fēng)身周散發(fā)的威勢并不簡單,他也不敢等閑視之,更何況旁邊還有另一人虎視眈眈。
雖然身在湛盧山,但雙拳難敵四手,他可不想落得劍心一般的下場,縱然事后有人為他出頭,那也于事無補(bǔ)。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雖性急,卻自詡不如劍心那般執(zhí)拗。
然而進(jìn)退兩難的滋味也不好受,正當(dāng)他思忖一擁而上有幾分勝算時,身后卻傳來破空之聲。
“大師兄!”
文軒眼神一凝,劍秋身上的氣勢竟又盛了幾分。“咦,那莫不是道人身上的仙劍?”之前他還不清楚那老道人與天劍派的關(guān)系,如今看來關(guān)系匪淺。
冥滅眉頭一皺,他隱隱嗅出了不一樣的意味。劍秋修為高絕,若他執(zhí)意緊抓不放,事情便難善了。唯一辦法是去稟報玄陽,但同為大師兄,他豈甘心長他人志氣?
劍秋腳尖落地一雙眸子已落在文軒身上,劍暴緊走兩步湊到身前竊竊私語。
片刻劍秋淡淡開口道:“弟子間爭強(qiáng)好勝不過尋常事,但以死相拼卻非好事。長此以往,且不說外界入侵,人間內(nèi)亂也時不晚矣。常言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過則改之。這位小師弟可愿屈尊去拜訪劍心師弟?!?p> 古風(fēng)林眉頭緊皺,劍秋說的不無道理。他雖莽撞,卻不愚鈍。怎會明知玄陽來此斡旋,還要故意重傷劍心?
他心中苦澀:“我若能舉重若輕,自然不會下重手。只是半斤八兩,加之斗出真火,非死即傷也只能放手一搏?!?p> 而且他逃得一劫也是僥幸,讓他登門道歉,他千百個不愿。但劍秋既和顏悅色地與他商量,他雖厭惡這張嘴臉,卻也不好針尖對麥芒。
古風(fēng)林久久不言,心意已顯而易見,劍秋卻仍不緊不慢,似乎執(zhí)意要個答復(fù)。
“既弟子間爭強(qiáng)好勝是常事,玄陽師叔已然登門看望,又何必再登門小事化大?!壁缫褤踉诹巳饲懊?。
劍秋面色一冷,“取人性命可不是常事!”
冥滅搖搖頭,“兩人修為不相伯仲,點到為止豈會如說說這般簡單。至于說生死相搏,那也無奈為之?!?p> “你這個做師兄的豈不失職?”
冥滅一口濁氣上涌,索性不言?!皠e的弟子雖然可惡,但霸道囂張表現(xiàn)的直接,這劍秋表面上彬彬有禮,但霸道無禮的本質(zhì)卻不曾改變,又當(dāng)又立,更是陰險?!?p> “師弟們,咱們走!”話不投機(jī),冥滅也沒有耐心與他們虛與委蛇。
“等等!被點到痛處,就惱羞成怒,一走了之不成?”
“你待怎樣?”冥滅面色一變,心知此事難了。
“所謂養(yǎng)不教父之過,教不嚴(yán)師之惰。作為師兄你亦有疏于督導(dǎo)之責(zé)。既然師弟不愿上門,那便兄代弟償,委屈你走一趟了?!?p> “哼,癡人說夢?!?p> 劍秋眼神一瞇,身周氣勢如水中漣漪,震蕩而開,吹得眾人道袍呼呼作響。“還要我三請不成?”
冥滅仍不為所動,“那就看你幾分本事了?!?p> “好好好!”三聲大笑,殘影流光已飛射而來。
冥滅心驚急忙后退,“師弟們你們退后!”他話還不曾落的干凈,一雙手已扣住了他的肩膀。
“好快!”一旁的文軒也是一驚。劍秋幾次出手,他都曾暗自揣摩,然今日手段之高明,如士別三日,令人刮目相看。
“看來他在爐鼎內(nèi)收獲亦是不小?!蔽能幮闹朽止?。
冥滅右肩一沉,左掌順勢而出直奔劍秋而去,右掌雖被掣肘,勉強(qiáng)使出海底撈月。劍秋身形后轉(zhuǎn)躲過迎來的兩掌,接著陡然向前,再次扣住冥滅的左肩。
“你!”冥滅大喝一聲,身形再變,卻又接連被劍秋扣住。
“冥師兄!”古風(fēng)林急忙喊道。
“你們不要出手。”冥滅雖羞惱氣急,但也不想牽扯進(jìn)三位師弟。
高手過招,往往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他修為本就不如劍秋,又被劍秋打個措手不及,落于下風(fēng)實屬正常。
若二人修為相當(dāng),他還有反轉(zhuǎn)的可能,但現(xiàn)在說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間也不為過,哪有還手的余地。
幾經(jīng)閃躲仍無法擺脫,冥滅索性一橫,自腰間拔出青鋒,斜刺而出。
劍秋身形翻轉(zhuǎn),躲過道道劍芒后停在三丈之外。他眼神一瞇,冷笑三聲:“好好好!”
終于擺脫了劍秋,冥滅卻并無多少喜意。門下私斗素來有默契,一是不能傷對方性命,二來便是不能刀兵相向。
束縛無形卻有界,一旦突破了某些界限,結(jié)果便會超出控制。譬如此時,若只是交手,縱然事情鬧大,若兩派沒有撕破臉的準(zhǔn)備,也可歸置于門下切磋??梢坏﹦恿说侗?,事情便理不清楚。
之前劍心與古風(fēng)林交手便是如此,只是當(dāng)時天劍派需要蜀山共御外敵,才當(dāng)吃了啞巴虧,沒有咄咄逼人。這不強(qiáng)敵剛走,便開始秋后算賬了。
而現(xiàn)在冥滅用出兵器,看似占了一時上風(fēng),其實卻是將一身安危寄于劍秋之手。畢竟他修為不占便宜,一旦劍秋用出武器,劣勢更大。
文軒在一旁看得真切,天劍派的咄咄逼人也在他意料之中。自古共患難易,共富貴難,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事也不勝凡舉。
湛盧山大亂時,天劍派需要共域外敵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秋后算賬也在情理之中。從大比尚未結(jié)束,天劍派便開始驅(qū)趕散修就可看出端倪。
無非是怪他們趁火打劫從湛盧山上渾水摸魚,對待散修尚且不惜名聲,更何況素有嫌隙的蜀山派。只是劍秋不時有意無意地打量,讓文軒明白了他的醉翁之意。
他心知必然遺漏了些什么消息,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代他受過。一道火光閃過,下一刻文軒已沖進(jìn)二人中間。
“文師弟,你速速退下,他修為高深你不是對手。”冥滅疾聲喊道,同時渾身緊繃蓄勢待發(fā),生怕一旦有個變數(shù),無法護(hù)文軒周全。
他知道文軒修為也不簡單,但本就是下意識的動作,根本容不得他多思考。
周圍氣機(jī)的變化自然瞞不過文軒,他心中感動,給了冥滅一個安心的笑容,低聲傳音道:“師兄勿憂,這劍秋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我同他周旋一番?!?p> “你?你、你···行嗎?”
“起碼能全身而退?!?p> “嗯?”冥滅心中一驚,“全身而退?面對劍秋,我都不敢說全身而退,他竟如此篤定。嘶,師弟竟已成長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