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爺孫二人
從拳館出來，簡燃神色未變，只是肩膀上包扎著厚厚的紗布，蓋在一件風衣之下，燈紅酒綠的酒吧里，只會有人覺得這個年輕人的肩膀異常的高，卻不會知道在風衣之下幾乎碎掉的肩膀。
疼痛對簡燃而言好似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若是常人，恐怕早就疼的說不出話來了，而簡燃像個沒事人一樣，并沒有打算在拳館里養(yǎng)傷，而是選擇在服用特效藥之后直接離開。
他知道下面的世界，并不屬于自己。
起碼自己并不以打拳為生，
少年眼神堅定，緩緩走出酒吧。
就在這時，一道拳影清晰而下。
少年感覺到異樣，猛然轉身，化拳為掌，將襲來的力量全力化解開。
似乎是知道人影的來歷，少年也不慌不忙，在退后一步之后，如豺狼一般沖身上前，似乎并不在意肩膀上的傷。
“如果直接暴露自己的進攻意圖，那么你永遠在戰(zhàn)斗中處于下風?！?p> “你是狼，但要學會在黑暗中做一只孤狼，要有足夠的耐心靜待獵物的破綻出現(xiàn)?！?p> 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
昏暗的燈光下，兩個人影緩緩停下，在簡燃的面前，是一個約莫七八十歲的老者，佝僂著身子，看起來老態(tài)龍鐘，似乎方才發(fā)出強勢力量如影子般的人并不是他一樣。
少年眼圈微紅。
幾乎被擊碎的肩膀傳來的疼痛都未能讓少年心緒發(fā)生分毫改變，可突來的老人，卻讓少年險些落淚。
“別哭?！崩先说穆曇粑㈩?。
聽著嚴厲，可語氣中卻夾雜著許多耐人尋味的味道。
簡燃深吸一口氣，強行忍住了，聲音輕微：“爺爺。”
聽到這一聲，黑暗中那佝僂的身姿好似更矮了一下，人影嘆了口氣，伸出手。
這一刻，簡燃沒有任何的動作，任由老人揉著自己的頭。
“長高了，高了好多，我要墊腳才能摸到你的頭了?！崩先税l(fā)出一絲笑聲，只是這笑聲之中多少都帶著一些心酸。
“剛才的拳賽我看了?！崩先撕鋈徽f道。
簡燃沒有說話，似乎很珍惜這片刻的溫存。
一老一小靜靜的走在小巷里，昏暗的燈光也將兩人的影子越拉越長。
“其實剛才你沒有必要用自己的身體去以小博大。”老人的目光落在簡燃的肩膀上。
“嗯?！焙喨贾皇屈c了點頭。
“光腦子知道還不行，你需要對自己和對手都有所了解。”
“三段中期，雖然能夠掌握元氣的運用，不過儲存的元氣微乎其微，你的優(yōu)勢的是體力足夠多，足夠年輕，足夠有毅力?！?p> “耐心一些，你知道，三段是能吐納元氣，但只能依靠精血轉化成力量，消耗極大，你只需要再花十分鐘就能將他的元氣徹底耗盡，到時候就可以做到一擊必殺?！?p> “我知道?！焙喨键c了點頭，好似還想要說什么，可下一秒，卻又搖了搖頭。
只是老人似乎沒有注意，而是繼續(xù)道：“實際上黑胡子此次來挑戰(zhàn)，目的就是為了你，甚至你可以再晚兩場上場，能極大消耗他的體力，而且你可以多看兩場，更能知道他的弱點……”
“我知道。”簡燃如是說道。
“那你還如此勉強?！崩先丝戳撕喨家谎郏骸澳悄氵€這么急躁?！?p> 是的，對已經(jīng)死去的黑胡子而言，簡燃足夠耐心，可在老人看來，簡燃還是過于急躁了。
起碼不能在得知必勝的時候，用一種自損的方式去獲取勝利。
“我看到你了?！?p> 簡燃忽然開口，他別過頭，似乎不想讓老人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聲音落下，老人頓時錯愕了下，佝僂的身影拉的很長，只是似乎顯得更加蒼老了。
他身子微顫，竟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好幾秒鐘。
他原本想要斥責的話噎在喉嚨沒能說出來。
這孩子……
因為看到自己，因為想更快的結束拳賽來見自己，所以他才會以小博大，用最快的方式解決這場廝殺，即便肩骨被打傷……
老人的眼圈在路燈下似乎也閃爍著一絲微光，但很快，他的眼神卻更為狠厲了起來。
“簡燃?！?p> “爺爺?！?p> “剛才為什么我摸你的時候你一動不動？”
老人指的是自己揉向簡燃的頭的動作。
“啊？”簡燃愣了一下。
“如果我是你的敵人，你已經(jīng)死了。”老人輕聲道。
“可爺爺怎么可能會成為我的敵人?！焙喨汲聊藘擅腌?，卻是開口問道。
“簡燃，對任何人，都不能放松警惕，無論在什么時候……”老人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沉聲道：“你是一只狼，不能露出一絲的疲倦和懈怠，不然會引來無數(shù)的獵犬，將你盡情的撕碎。”
“可是……”簡燃聲音還未落下，老人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顆藥丸，丟給了簡燃。
“吃下去。”
簡燃沒有一絲猶豫，一口吞下。
一股暖流緩緩在身上四周流動，不過一會兒，簡燃便感覺到自己肩膀上的疼痛減緩了不少，從劇烈的疼痛開始轉變成了變得酥麻，最后變得有些癢。
他知道，這是骨肉在重新生長塑造。
“你這就吃下去了？”
簡燃迷茫的看了一眼老人，后者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現(xiàn)在只是受傷，又不是瀕死關頭，至少得遲疑，用你自己的知識判斷這特效藥的真假?！?p> 簡燃沉默不已，只是低著頭，偷瞄著老人。
“爺爺，你還好吧?！?p> 老人點了點頭，只是很快，他便話鋒一轉：“你有些不小心了，不過傷疤的事情，已經(jīng)被我掩住了，不會散播出去，你要小心，如果真到了曝光的那一天，你會面臨著半個世界的追捕。”
說著，老人定格了下，看向簡燃。
忽然，他伸開手臂。
那看似高大的身影沒有片刻猶豫，直接撲了上去。
兩個身影重疊在一起，簡燃感受著這枯瘦佝僂的身子帶來的片刻溫暖。
“要走了嗎？”
“嗯?！?p> 老人長吁一口氣，又推開了簡燃。
“記住，不要讓任何人成為你的弱點，包括我?！崩先酥皇浅谅曊f著。
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再一看，沉寂的燈光下，只剩下簡燃的身影。
影子顯得孤僻深長。
很快，老人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不過這一次，卻是出現(xiàn)在遠處的轎車里。
身影融入了黑夜之中。
他的身邊，一個聲音緩緩升起：“非要這樣嗎？”
老人點了點頭，看向簡燃的身影，輕聲道：“能讓他活著，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p> “傷疤的事情已經(jīng)壓下去了，不會讓有心人知道他那些傷疤的來歷?！?p> 老人再次點頭，只是遲疑了下，又忽然開口道：“他長大了，不過性子里還不夠狠。”
“以前以為讓他在那種環(huán)境下能把他訓練得足夠兇狠足夠無情，但現(xiàn)在看來，好像不太夠?！?p> “把他身上的傷透漏給紅葉吧，他們對我這個孫子，很感興趣呢?！崩先碎L吁道。
他身旁的人愣了一下：“這么快嗎？”
“是時候了。”
“而且在城市里，紅葉不會鬧出太大動靜，不會真正傷到他，這是一個磨煉的好機會，如果他身邊有些人會死，或許他的性子能夠更狠厲一些吧，在這個世界上，不需要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