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丟下我,不要,不要!”
我猛地驚醒,模糊的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我心有余悸的坐起身,淚水順勢滑過面龐,很癢。
摸著眼角附近已經(jīng)干了的淚痕,不禁想起這三個月來的夢里看著自己一遍又一遍被丟下,日日哭著驚醒,哭著哀求。
這三個月我也想清了一些,回到了所謂的家中,首先住不慣爺爺奶奶那里,其次也不能再繼續(xù)給爺爺奶奶添亂了,回想起這三個月來自己像變了個人,著了魔似的誰也不見,甚至希望爺爺換個地方住。
我不知道爺爺有沒有聽見我的混賬話,但不管有沒有聽見,我都很抱歉,當(dāng)時的我簡直就是個不知感恩的混蛋。
我不想去怪任何人,也不想怪自己,只是在心里默默讓自己墮落點(diǎn)、再墮落點(diǎn)……想看看谷底的恐懼把我包圍,親手把自己送進(jìn)死亡。
回想起剛回來那天看著母親的笑容,仿佛在說我終究不是她的對手,我的確不是她的對手,我也不想做誰的對手,我只知道頭好疼,什么都想不出來……
我的屋子一切都和當(dāng)初一樣,沒什么變化,我翻動著我的書,我的柜子,還有那張床,一時竟不知是親切還是陌生。
父親不知剛從哪里回來,進(jìn)門見到我,笑容滿面地一把把我抱起,我面對他的笑很不自在,但實(shí)在不想再和他有任何沖突了。
在我終于有所緩解時郭迒的一句“最近還好嗎?”把我重新拉回了回憶,坐在床上哭了起來。
“其實(shí)我退學(xué)了。”
“我也退了……”
“我現(xiàn)在在職高,你也來吧?!?p> “我能去?”
“沒事,我媽跟校長認(rèn)識,讓咱倆在一個班?!?p> “(你初升高也是這么和我說的-刪除)去了怎么說?”
“我媽都和校長說好了,明天就開課了,你帶點(diǎn)書和筆啥的?!?p> 這……先斬后奏?
“也好。”
其實(shí)離開重點(diǎn)高中后,我就不在乎有沒有學(xué)校了,甚至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活著,我只想墮落,再墮落一點(diǎn),以自毀提出抗議。
“你們來干啥的呀?”
校長的話使我和母親面面相覷。
“來這上學(xué)?!?p> “你想上就上呀,早干啥去了?我們這都開學(xué)一個月了,沒空位收你?!?p> “啊?”
“你初中哪的呀?”
“第四中學(xué)?!?p> “啊,沒考上上我這來了?怎么想的呀?”
我不緊疑惑:你在說什么?郭迒到底怎么說的呀,況且我考上了呀,還考的重點(diǎn)高中,你倆兩個極端,我還配不上個職高?
“……”
“這孩子怎么收呀?連個話都不會說。跟個啞巴似的?!?p> 我抬頭看看母親,母親也很尷尬的笑著。
“啥啥都不會干,連掃地也不會,以后能干啥呀?瞅瞅那樣,以后進(jìn)來了,掃地也不會,拖地也不會,我要你干啥呀?”
“什么?”
“做事得先學(xué)會做人,做人都不會做,就不是個人了知不知道?”
“你……”
我側(cè)頭看著郭迒和她父母,三個人一句話也不說,我不自覺捏緊了拳,心里不停罵著眼前這個身體臃腫,頭頂前半部分已經(jīng)禿了,兩只小眼堆在一起的肥頭圓耳的中年男人傻逼。
就這樣被“教育”了一刻鐘后,他把我們兩個小孩趕了出去。
“他們談完要是再不收,我就把刀架我脖子上?!背鰜砗蠊喓藓薜卣f著。
“別這樣?!?p> “等會我媽來了,讓她帶咱倆去樓下看看,你看看這,明天來。”
“我……就不來了吧。”
“為什么呀?”
“……”
“不是說了嗎?”
“剛才你沒聽他怎么說我的嗎?來了也得被穿小鞋。”
“不能,他個校長哪有時間給你穿小鞋。”
“還是算了。”
“哎呀!真服了?!?p> 在樓梯口待了許久后母親和郭迒父母回來了,我們五個人下了樓在校園轉(zhuǎn)了會,吃了頓涮羊肉,待到中午才分別。
“你們在里面聊了什么呀”
“繞來繞去要錢唄?!?p> “不要錢也不去了,哪有這樣說人的,我都想罵他了?!?p> “我當(dāng)時也想罵他了。”
“郭迒他們也不說話,我也沒說他,說了最后賴我把事攪黃了我可擔(dān)不起?!?p> “那郭迒她媽還說借我800讓我給他,我沒要,我用她那個?”
“這校長真讓人討厭!長得就不是什么好人?!?p> 回來的這些時日,每天看著父親沒事人的樣子,依舊對別人夸著我是他的驕傲,我沒有釋懷更沒有感激,甚至諷刺……
夜已經(jīng)深了,聽著父母臥室的電視從吵嚷到寂靜,看著月亮從高空落下,我換上唯一一件干凈體面的衣服,從枕下摸出水果刀。
刀在手腕上不停比量著,計(jì)算著方向與深度,可卻遲遲沒有下手,直到淚水沖出眼眶,才狠下心對著手腕劃下去。
皮肉綻開,殷紅的鮮血從中滲了出來,白皙的手腕點(diǎn)綴上赤紅,竟顯得那么美,那么令人向往,突然就理解了白雪公主的母親,為什么做出那樣的愿望。
這沒我想象中那么疼,甚至可以說是不疼,我安詳?shù)靥稍诖采?,靜靜等待生命的消逝……
“這是那?”
眼前一片漆黑,一無所見,遠(yuǎn)方隱約傳來父親、朋友們的談笑聲。
身后黑暗的盡頭是一束光灑在了一座建筑上,它位于高聳的平臺之上,遙望而不可及,柔和的光在白色外墻上是那樣靜謐而莊重。
我向四周摸索,在右前方摸到一面厚重而粗糙的墻體,我沿著墻體,一步一步試探去走腳下的路,就這樣小心翼翼的走了很久,偶爾會遇到一個拐彎,但卻始終沒有盡頭。
“人呢?快找啊。”
身后傳來一陣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的越來越近,我的心也越跳越快,不禁加快了腳步,在黑暗中顯得磕磕絆絆。
那腳步聲暢通無阻地向我這邊跑來,我也管不來那么多了,賭著前面沒墻的心理快步跑了起來。
突然!腳下的落空感使得身體重心一偏,重重摔了下去,我不敢出聲,聽著腳步聲從面前經(jīng)過越來越遠(yuǎn)。
一個難題過去,總是伴著另一個難題的到來,現(xiàn)在我該考慮怎么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