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顯圣節(jié)
“你是說英菲爾德斬殺了邪惡的巨龍,拯救了來自卡塞雷斯的李-賽雅公主,從此建立了法爾茨王國和卡塞雷斯王國的百年友誼?”
方文思跟隨英菲爾德的指引一路向前,無可奈何的吐槽著那童話般幼稚的英雄故事,并苦惱著為什么自己的穿越金手指沒了效果。
阿爾閃亮如銀,映射在希爾德利亞河中搖曳朦朧,極光下,天空滿是星光,英菲爾德牽著方文思的手,好似一只出籠之鳥,自由而活躍。
二人就這樣穿過了一座白色楓木搭建的橋梁,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焦黑的殘垣斷壁,灰燼侵染了月色,傳來陣陣渡鴉的哀鳴。
“這是?”.......不是對話,就好像是自語。
當他看向英菲爾德時,卻發(fā)現(xiàn)小男孩清澈的雙目中居然積壓著隱晦的恐懼,
“聽教父說,那是唐-納德莊園,是被詛咒的地方”。
方文思沒有多問,二人的步伐明顯加快,恍惚之際,隱隱約約的歡鬧聲與悠長圣歌驅(qū)散了陰霾,沿著蜿蜒的石子路漸漸出現(xiàn)了高低不齊的建筑,白楓木與石料的結(jié)合的房屋夾道排列,典雅而簡約,道路兩側(cè)錯落有致的燭火一直延伸到鎮(zhèn)中心廣場,與之前就好如隔世。
“拉姆奇叔叔,顯圣節(jié)夜安”,
尋著小巷轉(zhuǎn)角的“叮咣”打鐵聲,英菲爾德率先迎了過去。
“哦,是英菲爾德啊,快把這個披上,我剛才看到米婭她們跑過去了”,
“哼,別提了,我去米婭家找她們過顯圣節(jié),她們卻為了松可面包把我丟下了,奧對,半路上去遇到一個人...”
方文思尾隨而至,一個大叔正在幫英菲爾德系皮襖上的扣子,身后的熔爐旁堆滿了鐵錠,有的還燒的通體赤紅,
那人抬手抹去打濕眼眶的汗水,看到遲來的方文思那紫色邊紋的修士袍,令他心中猛地一顫,連忙跪地,語氣盡顯恭敬,
“布爾喬亞-拉姆奇,祝司祭顯圣節(jié)夜安”。
“拉姆奇大叔,這位執(zhí)事大人是從奧蘇......”
英菲爾德說著就要扶起那跪伏于地的大叔,卻被拉姆奇一把拉到身后。
“英菲爾德,無意冒犯大人,請您寬恕”,
場面就此安靜,方文思到現(xiàn)在才有所發(fā)覺,在奧蘇安之時,雖然也會有人向他行禮,但大多只是敬語,而在這里,這種彰顯階級觀念的跪拜禮卻使他有些無所適從。
方文思緊張地望向四周,心中暗暗慶幸,還好沒有其他人,連忙把眼前的大叔拽起身來。
“額...你不去參加顯圣節(jié)嗎?”
“拉姆齊大叔要給奧蘇安的騎士們鍛造武器”,英菲爾德一邊口吐嘿哈,一邊比劃起打斗的動作。
拉姆齊以難以置信的眼神盯著自己,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為好,索性呼喚著少年的名字便要離開,還不忘補上一句,“拉姆奇,顯圣節(jié)快樂”。
“執(zhí)...不,司祭大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拉姆奇大叔這個樣子,他見到西-德林執(zhí)事都不會!”
英菲爾德抬頭仰望著他,眼神中多了些許崇拜。
然而,方文思卻該不知如何回答,正當感懷之際,人世的煙火氣隨即撲面而來。
“顯圣節(jié)夜安!”
對于他們的到來,一位少女主動獻上楓翎花編織的花環(huán),并以光明頌歌予以祝福,待她離去,鎮(zhèn)中心巨大的方尖石碑首先進入方文思的視線,其下的長桌擺滿了各色各樣的食物,盛放在白楓枝條編制的籃子顯得格外誘人,來來往往的數(shù)百人三五成群散落在廣場各處,
“英菲爾德,英菲爾德,這里,我們給你留了松可面包”,
米婭從人群中探出頭來,恰好看到了珊珊來遲的少年,英菲爾德抬頭望了望方文思,在得到首肯后歡快的奔向女孩。
而方文思走馬觀花的逛了幾個來回,卻發(fā)覺難以融入其中,于是知趣的挑了人少的地方坐了下來,在他對面有且只有一位老者。
輕撫著古老的雕花,感受著異鄉(xiāng)文化的節(jié)日,方文思的內(nèi)心突然產(chǎn)生了從未有過的悸動,看著不遠處的孩童們就像歡鬧的小精靈一般穿梭于長桌嬉戲打鬧,拉法耶特執(zhí)政官的演講引得陣陣歡呼,楓翎鎮(zhèn)的少女們?yōu)閬硗双I上花環(huán),百人長桌的盛宴氣氛洋溢至二人的偏隅一角,這寒風刺骨之下竟令方文思感受到了一絲溫暖,漸漸沉入其中。
“年輕人,你看到了什么?”
直到一聲低語打斷了他的思緒。
“啊,你是說我?”
方文思下意識的問道,隨即聯(lián)想到自己的身份,假模假樣地說道:“我看到了光明女神的恩賜,見證了神明的偉大”。
“神明可不會眷顧凡人”,老者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方文思,“作為一名司祭你真的相信教典里說的那些嗎?”
面對尖銳而凌厲的審視,方文思也不甘示弱地反觀過去。
“那...請問,您看到了什么?”
老者欲言又止,仿佛醞釀了千言萬語和難以說盡的滄桑。
“終焉之戰(zhàn)結(jié)束后,相比于教廷筆下勾勒出輝煌的光明紀元,對于離開故土,開辟新家園的舊希爾德利亞人來說,那段時間深深烙印在每一位殖民者的肋骨之上,每當人們提及時都會可以回避,草草留下一句:詛咒這該死的軸心時代!”
方文思穿越以來第一次見到有人批判教廷的歷史,這引起了他的興趣,盡管有些許疑問,但還是選擇默默傾聽老者的素言。
“從光明城順希爾德利亞河向上游溯源,經(jīng)法爾茨王都雷吉斯,奧蘇安圣城,越過阿特拉斯山脈的唯一隘口失陷之門,通往宮殿之都埃布洛利亞,被稱為那個時代的橫向軸心,
那時的我滿懷憧憬,作為法爾茨第九開拓殖民團的隨行牧師于終焉之戰(zhàn)后的雙月第二輪回踏上了這被美化的神圣之路”。
老者渾濁的雙目中流露出一絲苦澀,稍縱即逝,只留下深深的嘆息:“那是我第一次踏入教典里記載為魔鬼領(lǐng)域的永恒之境,
勝利沖昏了每一位舊希爾德利亞人的理智,民眾近乎狂熱的擁護教廷所描繪的機會之地。君主們大肆宣揚這種理念,認為樂于開墾殖民地與未開發(fā)領(lǐng)土的男女都可以為貴族們的財政添光異彩,
舊民們爭先恐后的前往未知之地創(chuàng)造財富,企圖享受屬于每一個人的免費家園。然而,道路總是充滿荊棘,我們的隊伍在開拓第一個新家園之時就遭受了重創(chuàng),超過半數(shù)的人被未知的傳染病所吞噬,歸鄉(xiāng)所需的的漫漫長路也使人望而卻步......”
盡管老者那平靜的語氣古井無波,但聽在方文思耳里卻如同波瀾壯闊的史詩滄桑。
“幸存的多數(shù)人選擇定居于此,那便是現(xiàn)今的哥特行省,但依然有少數(shù)人堅信理想與財富,而我就身處其中,由于教廷的影響力,我的教父和我很快成為了剩余近萬名殖民者的精神指引,
幸運的是,來自法爾茨的唐-納德家族給予了我們支持,殖民團整裝出發(fā),逆希爾德利亞河而上,翻越瑟里蘭高峰,第一次見證了精靈的城市,天空要塞-瑪提歐斯,
唐-納德的家主深深折服于精靈城市的恢宏,認為這就是萬路的盡頭”。
“唐-納德?”
方文思不經(jīng)意的復(fù)讀起來,突然聯(lián)想到穿越前某個推特治國的領(lǐng)導(dǎo)人。
老者釋然地點了點頭,
“被譽為法爾茨雄獅的克里蒙梭-唐-納德”,
方文思知道他肯定是誤會了,只好無奈附和。
“殖民團再次分裂,不過,克里蒙梭的長子阿基里斯-唐-納德加入了繼續(xù)前進的隊伍,
他是一位合格的貴族,同樣是一名虔誠的騎士,感謝神明讓他在這孤獨的圣途中與我不期而遇,
我們的隊伍沿著狹長的法蘭沙地邊緣行進了一個時紀,有些人注定埋葬在黃沙之下,有的人則來到了這里,
但同樣消磨殆盡的是前進的動力,我們選擇留了下來,而永遠離開的是我的教父...”
感傷不言而喻,方文思順著老者略帶晶瑩的視線望向屹立在中心廣場的巨大石碑,半信半疑的問道:“你的教父是?”
“...圣徒狄珞司...”
老者的話語瞬間點亮了萬千思緒,令方文思不得不重新審視起宗教的涵義。
這就是整合社會力量,吸納一切讓生活更好,讓生活中苦難中的人重新找回活下去的希望。
宗教定義了什么是我們,目的是種族繁衍。在穿越前,不管是泛靈神教,還是基督教,或是諸多教派的使命都是如此,他們確實做到了,因而塑造了強盛的文明,讓人類得以延續(xù)。
然而在這個世界,宗教就代表著種族,王國政治沒有體系維持平衡,只能讓宗教扛起繁衍文明的旗幟。方文思感到這是多么的艱難,就好像羊在狼群中生存。
他不禁有些佩服那些站出來的圣徒與教皇,他們?yōu)槲拿髦嘎芬矠樯鏍奚?p> 正當方文思陷入沉思之際,老者意味深長的傾吐一言,
“這個國家,腐敗正在滋生,是有人在覬覦神的權(quán)威!”
話音剛落,氣氛驟然一緊,無數(shù)士兵從楓翎鎮(zhèn)的街巷之中魚貫而出,盔甲激烈碰撞的金屬聲裹挾著強烈的肅殺氣息,將方文思所在的圓桌團團包圍。
元素寒潮的冽風拂過上百支長槍的寒芒發(fā)出陣陣輕鳴,伴著旌旗獵獵作響,一時間歡鬧的顯圣節(jié)晚會竟鴉雀無聲,已是冷汗涔涔的方文思顫顫巍巍地抬眼看了看淡定品酒的老者,剛想出聲詢問,便聽見身后不遠處散發(fā)沉重金屬的腳步向他不斷逼近。
每一步都壓抑在他的胸口,難以忍受,終于,腳步聲在他身旁消逝,“哐”,一柄佩劍被重重扣在圓桌之上,尾隨到來的是那熟悉的聲音。
“郇山隱修會,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老者聞言一笑:“烈風劍圣!”
確認來者何人,方文思喜出望外,急忙起身與卡洛斯打招呼,卻被身后的人強力壓在圓桌之上,臉部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迫使方文思尖聲吐槽道:
“卡洛斯大叔,你這是要強人鎖男嗎?”
時間就好像停滯了一秒,方文思感到身后的壓力驟然消失,隨即便聽到卡洛斯的警告。
“奧蘇安司祭伊文思,擅自離開營地可不好!”
老者微瞇著眼睛戲謔的看著兩人,最終將視線定格在卡洛斯身上淡然的說道:“想必...你是為那件事而來...”
方文思剛從疼痛中緩過來,“什么事???”
只見卡洛斯死死盯著老者,雙目精光乍現(xiàn),低沉應(yīng)道:“惡靈!”
一道驚雷劃破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