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死亡的陰影
高航感慨：“懷瑾兄弟說的是，我們受教了?！?p> 清晨用過早飯，秦悠悠和慕容懷瑾作別眾人，重新上路。
行囊比收拾好的時候重了不止一點，秦悠悠心生疑竇，打開一看才發(fā)現(xiàn)里面裝滿了食物。
這倒是意外之喜，她興沖沖的把自己行囊亮給慕容懷瑾看。
“這世上果然還是好人多?！?p> “嗯?！?p> 慕容懷瑾語氣寵溺，看得盧廷蘭滿臉都是笑容。
“我們倒是誤打誤撞成就了一段好姻緣?！?p> “還是夫人慧眼識珠，當初一眼就挑中了悠悠?！?p> 慕容復(fù)攬過盧廷蘭的肩，一貫沉默嚴肅的臉上浮現(xiàn)出淡笑。
就在這樣和諧溫馨的氛圍中趕著路，因為在流民營地里拖延了一些時間，為了趕上落下的進程，幾人決定走官道。
官道修在山腳下，入眼皆是綿延不斷的翠色，偌大的官道上有一些趕路的流民，衣衫襤褸風(fēng)塵仆仆，也不看人，只低著頭腳步匆匆。
天色渾濁昏暗，秦悠悠抬頭隨口說了一句恐怕要下雨，慕容懷瑾突然猛的抬頭看向山頂處。
“不好，是山洪?！?p> 話音剛落，山頂就傳來連續(xù)不斷的轟鳴，山洪裹挾著樹枝石塊奔瀉而下，那陣仗宛如一群受驚的野馬，氣勢洶洶的要蕩平原野。
流民們尖叫奔跑，亂成一鍋粥，秦悠悠和慕容懷瑾扶著兩個老人往半山腰去，秦悠悠回頭，看著混亂的現(xiàn)場心里著急。
“往山上跑！”
可惜，她的提醒很快就淹沒在流民的叫喊聲里。
他們躲到半山腰的一個山洞里，洪水很快就漫上來了，聽到外面隱約的求救聲，秦悠悠叮囑伯父伯母呆在山洞，自己則拿出繩子打算出去救人。
“我也去。”
慕容懷瑾放下行囊，沒有遲疑的跟上去。
“抓住繩子！”
她把繩子打了結(jié)拋下去，泡在水里的流民們拼命扯住繩子，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求生者拖拽的力道很大，秦悠悠一個不察差點被扯著摔倒，好在有慕容懷瑾在旁邊幫忙，二人合力拉著落水的三個流民上了岸。
救援還在繼續(xù)，秦悠悠和慕容懷瑾一直站在山洞口，見到落水的流民就把人救下來，來來回回又救了五六個。
這些被救的流民中有小孩也有大人，他們神情麻木，一臉驚魂未定，打著寒顫縮成一團，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變故里反應(yīng)過來。
盧廷蘭見他們可憐，拿出行囊里的糧食分給他們，等肚子里有了食物，幾人這才緩過勁來。
水位逐漸降低，已經(jīng)看不到流民了，外面開始下起陣雨，秦悠悠精疲力盡的坐在山洞門口，看著外面細密的雨幕發(fā)呆。
剛才有很多人被洪水沖上來，水流太湍急，他們還來不及拉住繩子就被水流吞噬了，現(xiàn)在山洞里被救下來的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人類的力量在天災(zāi)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在現(xiàn)代，人們能夠借助各種預(yù)測手段將災(zāi)害的損失降至最低，只要盡力規(guī)避，人員傷亡都能控制在個位數(shù)，以至于她都忘記了現(xiàn)實有多么殘酷。
“我們盡力了，做到問心無愧就好。”
她現(xiàn)在就像是一個被霜打過的茄子，慕容懷瑾嘆一聲，揉了揉她的發(fā)頂。
秦悠悠嗯了一聲打起精神，慕容懷瑾又拿了野豬肉干給她，她吃下去體力恢復(fù)了一些。
這場雨一直下到傍晚，沒有木材取火保暖，大家都早早歇下，秦悠悠側(cè)躺著聽到旁邊傳來的咳嗽和沉重呼吸聲，一晚上都沒怎么休息好。
次日清晨，感受到眼皮上的光線變化，秦悠悠慢慢睜開眼睛，適應(yīng)了一會兒，她撐起身子站起來。
環(huán)顧一圈，有兩三個流民已經(jīng)醒了，慕容復(fù)和盧廷蘭還在休息，不見慕容懷瑾，應(yīng)該是出去了。正要去尋，就看見慕容懷瑾拿著三個竹筒走了進來，竹筒里裝著清水。
“喝點水?！?p> 慕容懷瑾遞過來一個竹筒。
“這水是哪里來的？”
她驚異的接過竹筒，按理說山洪爆發(fā)會將陸地上的泥沙和雜物沖進河流造成污染，河水應(yīng)該都是渾濁的。
“山頂樹林中有一潭湖水，上游沒什么泥沙?！蹦饺輵谚忉?。
秦悠悠了然，喉嚨干涸，當下也顧不上什么生不生水的了，咕咚咕咚就把水喝下去，其他流民聽到慕容懷瑾的話紛紛打算去山頂接水喝。
“爹——！”
一個小孩走出去，突然開始哇哇大哭。
慕容復(fù)和盧廷蘭被叫聲驚醒，秦悠悠跟著眾人往外走，慕容懷瑾欲言又止。
待她看清外面的東西，她一下沒忍住開始干嘔。
經(jīng)過一夜，洪水早就退下，那些溺斃而死的流民的身軀逐漸顯現(xiàn)出來，皮膚膨脹泛白，衣服和指甲里都是泥沙，表情痛苦猙獰。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這些幸存者心頭，氣氛一時變得沉重起來。
饑荒年間餓殍千里，若非是財力雄厚的士族大亨無法保障自身安危，路口街邊都是冬夜里凍死的百姓，無人問津。
這些對于生活在這片蒼穹下的人們來說不算什么稀奇事，但是秦悠悠不一樣，她來自二十一世紀，如今親眼目睹親耳聽聞，帶來的震撼是難以估量的。
小孩的父母葬身山洪，眾人幫忙將他的雙親安葬，慕容懷瑾揮舞著秦悠悠自制的簡易鐵鍬，一下下把濕潤的泥土挖開。
秦悠悠站在山洞門口看著眾人忙碌，她緊皺的眉頭就沒有松開過。
“這還只是個開頭，山洪過后幸存下來的百姓有可能會染上痢疾霍亂，有的時候還會大規(guī)模的爆發(fā)瘟疫，這些都得早早預(yù)防?！?p> 慕容復(fù)沒想到秦悠悠還有如此見地，當即詢問她有什么方法能預(yù)防瘟疫。
通風(fēng)掃灑，艾草消殺，不吃被洪水浸泡過的食物，但是百姓們基本都沒有這些意識，才會使得瘟疫傳播肆虐。
秦悠悠苦笑：“我倒是知道一些尋常法子，就是人微言輕，流民又剛剛經(jīng)歷過天災(zāi)，人心疲倦，恐怕沒什么心思按我說的做。”
“那就去縣上，找能主持大局的地方官來?！蹦饺輳?fù)正色，大手一揮。
“這是大事，你待會兒就帶著懷瑾去平樂縣，這里一切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