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預知生死
“停手吧，長官?！?p> 虛弱的聲音從地上那本該死去的男人身上傳來。
嗯？
正要動手的瘦獄卒一驚。他沒想到文牧塵這個早就該死去的人為什么還活著。
瘦獄卒現(xiàn)在精神緊繃，剛剛那短短的時間里。道德的底線和靈魂深處的欲望在激烈的交鋒，終于在最后，欲望壓過了他的底線。
地牢環(huán)境陰暗，這才給了瘦獄卒勇氣，好不容易才有了作惡的膽子。
現(xiàn)在被文牧塵一嚇，一時間失去了作惡的勇氣，愣在原地。
“長官，你是知道的?！?p> 文牧塵聲音虛弱，氣若游絲。
強忍著疼痛坐了起來，面容疲憊，神態(tài)蒼老，他渾身都是傷，身體虛弱到了極點。其中最為致命的就是文牧塵下腹部有一道細長的傷口，足以危及到生命的傷口。文牧塵每動一下都會痛出一身冷汗。
“艾琳娜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孩，并不是法師。”
說話間，文牧塵艱難的挪動身子，緩緩坐起，擋在了艾琳娜身前。
目光堅毅，視死如歸。
文牧塵并不是一個會為了陌生人的生死。從而犧牲自己的“爛”好人。但現(xiàn)在他卻選擇用命擋在女孩身前。
不是為了什么所謂的大男子主義。自己隨時都可能死去，這是文牧塵對現(xiàn)在身體情況做出的基本判斷。
但他還是選擇了保護女孩。
因為，身后的女孩艾琳娜不是什么陌生人。
她是自己的妹妹。
就在剛剛一胖一瘦兩個獄卒為了怎么處理文牧塵而爭吵的時候。海量的信息瘋狂沖刷著文牧塵的大腦。文牧塵終于了解了現(xiàn)在的情況。
確實穿越了。
正確的說，文牧塵穿越到了一具剛剛死去的尸體身上?。?！
這具已經(jīng)死去的尸體，名叫斯圖爾特·米霍克。
父親是德瑪西亞王國，無畏先鋒軍團的一名士兵，在十年前諾克薩斯帝國的侵略戰(zhàn)役中英勇殉國。母親在父親死后，抑郁成疾，不久也隨父親而去。只剩下當時尚且年幼的米霍克和妹妹艾琳娜。
年紀還小就失去雙親的米霍克兄妹，只能早早出去工作，相依為命。
好在，德瑪西亞是一個有悠久傳承，崇尚正義，榮耀與責任的國家。加之德瑪西亞自然資源豐富。社會穩(wěn)定。
使得無論任何人，只要遵守法律，踏實勤勉，都能在德瑪西亞安穩(wěn)的生存下去。即便是年紀尚小，無依無靠的米霍克兄妹。
但凡事都有例外。
在公平，正義的德瑪西亞只有一種人，生下來便如同被判處死刑。
法師。
德瑪西亞王國誕生于九百年前的“符文戰(zhàn)爭”，哪時世界被戰(zhàn)火侵襲，生靈涂炭，各方勢力瘋狂運用一種名為“世界符文”的力量互相征伐。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災難與痛苦是符文戰(zhàn)爭的唯一旋律。
其中，有一群身體里沒有絲毫魔法天賦的難民，被掌握符文之力的黑魔法師驅(qū)趕追殺到了大陸西方的一片森林之中。
絕望之際，難民們驚訝的發(fā)現(xiàn)，在森林中法師們竟然無法施展魔法。
依靠著這片廣袤的禁魔森林，逃難的人們擊退了法師，并決心在森林的基礎上建國，因為只有依靠這里神奇的禁魔古樹。
沒有魔法的普通人才能在戰(zhàn)爭中與法師抗衡。
難民們把古樹和其他材料混合成禁魔石，修建起高高的白色石墻。
從那以后，德瑪西亞建國并一直傳承至今。
隨之傳承下來的還有對于魔法的絕對禁止，任何身懷魔法的人都被視為罪惡的種子，必須根除。
米霍克就是那個幸運而又不幸的孩子，
幸運的是被上天眷顧天生親近魔法，不幸的是他出生在德瑪西亞。
十年里，米霍克不斷隱藏自己的天賦，與妹妹相依為命的生活雖然艱苦但還算溫馨。
但這一切平靜都在一年前戛然而止。
一年前德瑪西亞雄都附近接連出現(xiàn)詭異事件，不斷有人莫名失蹤，死亡。
夜晚獨自上路的旅人憑空消失，雄都附近幾百里外的小鎮(zhèn)短短幾天內(nèi)變?yōu)榭粘?，偶然逃出的幸存者全都精神失常，失去正常人的表達能力，雙眼布滿血絲，指甲扣進臉部的皮膚里，向所有人叫嚷著。
渡鴉，渡鴉。
詭異死亡事件越來越多，傳出來的故事也越來越離奇。
種種千奇百怪的故事堆疊在一起，人們才發(fā)現(xiàn)，對于德瑪西亞雄都附近發(fā)生的詭異事件，他們竟然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把所有的故事碎片拼湊在一起，唯一有效的信息就只有一條。
渡鴉，不論那個版本的故事里，事故現(xiàn)場都會有渡鴉盤旋，飛舞。
渡鴉。
可僅憑著渡鴉這一條線索，根本無法獲取任何有用的信息。案件仍在不斷發(fā)生，可卻始終沒有線索。更別談破案了。
最終，德瑪西亞上層把種種詭異事件歸咎到了法師身上。超自然的現(xiàn)象雖然沒有任何人可以解釋，但也只有法師才有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再加上德瑪西亞本就是一個極度排斥法師的國家。
一時間抵制法師的呼聲達到頂點。前所未有的搜捕開始了。
搜魔人軍團傾巢出動，在德瑪西亞雄都附近大量搜尋法師，不論是否作惡，只要是法師全都在搜捕范圍之內(nèi)。
米霍克就在這次大范圍的搜捕行動中，不幸被搜魔人所逮捕。
作為一個生來就有魔法天賦的人，米霍克一直隱藏的很好，他沒有使用過魔法，可搜魔人卻并不會聽米霍克的解釋，僅僅只是懷疑就足夠了，并沒有明確的證據(jù)，米霍克就被抓進了搜魔人監(jiān)獄。
更令人絕望的事情還在后頭，在米霍克入獄之后不久，雄都附近的詭異事件竟然真的停止了。一年以來，妹妹艾琳娜不斷為米霍克四處申冤，可卻收獲甚微。
一切都令人絕望，百口莫辯。
在這詭異停止的一年里，米霍克被百般審訊，折磨，卻始終沒有認罪。每當他在酷刑面前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只要想到艾琳娜還在為了自己的清白四處奔波。米霍克就覺得還有希望。
皇天不負有心人。
終于，事情的轉(zhuǎn)機在三天前出現(xiàn)，雄都附近詭異殺人事件再次發(fā)生。牢獄里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的米霍克，絕無作案的可能。
當艾琳娜帶著消息滿懷希望的來到搜魔人軍團時，她才真的看清楚隱藏在王國正義與榮耀背后的陰暗，搜魔人不僅沒有釋放無罪的米霍克，甚至就連艾琳娜也被搜魔人所逮捕。
理由則是，米霍克已經(jīng)認罪伏法，最近出現(xiàn)的詭異案件極有可能是艾琳娜救人心切，在外面制造的混亂。
讀取記憶到此處，文牧塵恨的青筋暴起。
毫無道理，米霍克在監(jiān)牢里即便遭受酷刑，也始終堅持自己是冤枉的，從未認罪，更何況艾琳娜完全沒有任何魔法天賦，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又怎么可能有能力制造這些案件。
搜魔人不肯放人的理由只有一個，如果米霍克真的是無罪的話，那就更不能放米霍克平安離開這里。畢竟在監(jiān)牢里的這段時間，搜魔人的審訊完全不符合律法。放米霍克出去，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王國的公正與榮耀是絕對的，不容許有任何污點。
而把兩人留在監(jiān)牢里則輕松的多，只需要給兄妹兩人扣上法師和罪犯的帽子就可以了。
無論是罪犯還是法師，在德瑪西亞都只有死路一條。
終于，一切的一切都在昨天深夜畫上了句號。就連艾琳娜也因為自己而鋃鐺入獄，米霍克徹底絕望了。
經(jīng)受了整整一年酷刑也沒有屈服的米霍克承認了詭異事件與自己有關。認罪的唯一條件是——搜魔人要保證艾琳娜的安全。
......
記憶到這里戛然而止。
你們毀約了啊。文牧塵在心底默念，身體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理智在告訴他，艾琳娜不是自己的妹妹，自己是穿越過來的。應該優(yōu)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可米霍克的記憶又那么的清晰。
十幾年的朝夕相處，那些互相依靠的點點滴滴。好像自己真的曾經(jīng)看著艾琳娜一點點長大，出落的亭亭玉立。
看著她從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女孩變成如今這副凄慘的模樣。
地牢深處，衣不蔽體。
鮮血滴落。
我呵護了十幾年的妹妹，你們怎么敢把她打成這樣!
文牧塵強忍住沖動，要保持理智，文牧塵，要保持理智。他反復提醒自己。
憤怒是沒有意義的，現(xiàn)在他自保尚且不能，又怎么可能為艾琳娜報仇。
“是的，我知道她沒有魔法?！?p> 剛剛被文牧塵出聲嚇到的瘦獄卒終于冷靜了下來，緩緩說到。
肯定的回答，帶給了文牧塵希望。米霍克的記憶告訴他這個瘦子不是一個純粹的壞人。瘦獄卒真的曾經(jīng)多次阻止胖子用殘忍的手段折磨米霍克。
而剛剛面對著胖子的死亡威脅，瘦子也只是猶豫沒有動手。
只要能喚醒這個瘦子的良知，自己和艾琳娜就還有救。至少艾琳娜還有救，文牧塵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不能死在這里。
那，文牧塵剛想繼續(xù)說些什么。
話音未落。
瘦子的腳猛地踹向文牧塵的正臉，身體虛弱來不及躲閃，文牧塵踉蹌著倒在地上，接著瘦獄卒鞋底狠狠踩在文牧塵腦袋上。反復摩擦。
“普通女孩又如何?！?p> 瘦子一改剛剛的軟弱，一臉陰狠。
“誰又能知道今天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我說她是個萬惡的法師，她就是?！?p> “敢壞我好事，敢壞我好事”
瘦獄卒瘋狂的踢著倒地不起的文牧塵，這是他第一次作惡，無比緊張，不得不用行動來掩蓋良心的不安。
又猛地向著文牧塵踢了兩腳，見他終于沒了動靜。瘦獄卒才停了下來。
接著，平靜呼吸?？聪虬漳取?p> 瘦獄卒嘴里不斷低語。
“不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哥哥是個法師?！?p> “全都是你哥哥的錯，萬惡的法師?！?p> 看著女孩的肌膚，瘦獄卒欲火再次燃燒起來，心砰砰砰的狂跳，唾液分泌，伸手向著艾琳娜靠近。
眼中別無他物。
“那就一起去死吧?！?p> 文牧塵從陰影里撲出，不顧一切的咆哮，理智徹底離開了文牧塵的大腦，他左手緊緊捂住腹部的傷口，以此減輕行動帶來的撕裂感。右手成拳，瘋子一般，不顧一切的向著瘦獄卒揮去。
兩人撞在一起，倒在潮濕的雜草上。滾作一團。
叫罵聲在空蕩的地牢里回響。
可文牧塵現(xiàn)在實在是太過虛弱。即便是趁獄卒不注意從背后偷襲，竟也逐漸落了下風，眼看瘦獄卒就要從文牧塵身邊掙脫。
一旦瘦獄卒能和文牧塵拉開距離，那便必死無疑。
文牧塵已經(jīng)盡了全力。到這里為止了嗎？他不由得絕望。
真的盡全力了嗎?
一個人戰(zhàn)斗的武器除了手腳，還有什么呢？
沒有了嗎？
不對，人還有最后的戰(zhàn)斗武器。
牙齒。
像野獸一般。
文牧塵不顧一切的張開嘴，死死咬住瘦獄卒，甚至文牧塵都不確定自己撕咬的是不是瘦獄卒。劇烈的運動，讓腹部傷口進一步撕裂，大量失血讓文牧塵的意識開始恍惚。
只剩下保護艾琳娜的信念在支撐著文牧塵，絕不能松口。只有這一個念頭。
鮮血滲出，牙齒崩斷，但文牧塵沒有松口，他已狀若瘋狂。
因為。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哥哥會看著妹妹在自己面前被禽獸侮辱。
瘦獄卒用盡全力捶打著文牧塵卻還是被他死死地咬住。掙脫不開。
意識已經(jīng)逐漸模糊的文牧塵不知道的是，他拼死咬住的不過是瘦獄卒的衣服而已。他絕境下的撕咬并沒能對獄卒產(chǎn)生實質(zhì)的傷害。
終于。
文牧塵的多顆牙齒盡數(shù)崩斷，鮮血混著碎掉的牙齒與唾液止不住的從嘴里流出，瘦獄卒還是從文牧塵身邊掙脫。
瘦獄卒大口喘著粗氣，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在掙脫的瞬間，轉(zhuǎn)身如喪家犬一般逃離了地牢。
其實只要他能冷靜的思考一下，就能知道，現(xiàn)在文牧塵早已到達了極限，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可瘦獄卒怕了，在他眼里文牧塵昨天就應該已經(jīng)死去了，可現(xiàn)在卻活了過來，還像一只發(fā)瘋的野獸一樣撕咬自己。瘦獄卒本就性格軟弱?，F(xiàn)在他根本不敢繼續(xù)面對文牧塵。
再加上第一次作惡帶來的緊張感，他已經(jīng)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
隨著瘦子慌張的腳步聲遠去。
地牢里陷入了沉寂。
靜的令人感到害怕。
仔細聽。
只有男人隱約間的哭泣聲。
文牧塵在低聲抽泣，淚水浸濕了他的眼睛。模糊了視線?；祀s著嘴角不斷流淌的鮮血，滴落在雜草上。
一切都令人絕望。
宣泄完情緒，文牧塵逐漸恢復了一點理智。他不想死在這陰暗潮濕的地牢里。
轉(zhuǎn)身，艱難的來到艾琳娜身前，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把艾琳娜抱進懷里，蜷縮著身體靠在墻角。
兩個人的體溫都已經(jīng)低的嚇人。
地牢陰冷，文牧塵想盡最大的能力帶給妹妹一點溫暖。
身體上的極度虛弱已經(jīng)讓文牧塵的意識開始逐漸陷入模糊。絕境之中文牧塵想起曾經(jīng)看過的小說，不是說穿越后都會有系統(tǒng)嗎？最起碼給個能救命的金手指也行啊。
現(xiàn)在這種情況，拜托了。
救救我吧。
叮
叮
期待中的系統(tǒng)并沒有一絲出現(xiàn)的跡象，文牧塵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了幻覺。
叮！叮！叮！
還是沒有，失血過多，文牧塵的意識再也無力支撐，逐漸陷入黑暗。
也就在這時，期盼已久的聲音終于在文牧塵的腦海中響起。
“叮，你將在三天后死去?！?p> 只有這簡短的一句話。
隨之，世界陷入了無邊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