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有一個春夢?
“阿哥阿哥,快跟上呀,阿娘把飯菜都要煮好了嘞。”青青踮起腳尖,小手搭在細長的淡眉上,遠遠眺望后,著急道。
紅日落于青山之背,猶如一個巨大的雞卵半吊在低空。紅黃橙三色層層鋪開在云層上,在天際暈染出瑰麗的晚霞?;野档奶炜罩?,只有三色晚霞所在的西方留有最后的亮光,更襯出晚霞主人公的身份,炫目而清高。
順著泥土小路彎彎曲曲地蔓延過去,前方依稀可見一片房屋依偎在青山腳下。幾道裊裊炊煙自下而上,勾連了村莊的房屋與天上的晚霞。
“曉得啦阿哥,天天在這兒跑也沒摔著過,哪有那么容易——呀!”青青一邊在前面跑,一邊扭頭說道。也許是土地公公故意要捉弄她?青青話還沒說完,就踩中了一顆小石頭,腳腕一歪,身子一倒,摔了一跤。
好在少女身體輕盈,泥土地也軟,這一下子看上去重,實際上沒有摔得實打?qū)?,只是左腿膝蓋破了點皮,手掌粘上些泥土。
如果只是青青一人在此,應當皺著眉頭深一腳淺一腳慢慢走回家了。而現(xiàn)在阿哥在此,就不可相提并論了。
“阿哥——”青青委委屈屈地抬頭,明顯帶上了哭腔。
得到回應后,青青用鼻音重重地嗯了一聲,按照阿哥的話先不亂動,依舊坐在地上。
青青低下頭,抿緊了嘴,看著自己的褲腿被卷上去,露出膝蓋和潤白如玉的小腿。幾下觸碰,青青已經(jīng)是羞紅了臉,火燒的感覺從膝蓋轉(zhuǎn)移到了臉頰。
阿娘說,女孩子家的腿不能給別人碰的呢,除非……除非……
少女小腦袋瓜里胡思亂想一通,也沒聽清阿哥和她說了些什么,就感覺到腋下鉆進來兩只手要把自己拉起來。青青順著這股力站起來,再拍拍身上的灰塵,失去支撐,勉強站住。
“呀?!鼻嗲嗤白叱鲆徊?,只覺輕飄飄的,渾身力氣仿佛都被抽走了,又要歪倒,還好被扶住了。
“阿哥,青青走不動。”青青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啊?這樣的話……”青青一只手穩(wěn)住身子,一只手捏住衣角,還沒反應過來,身子一輕,就被背了起來。
青青感到自己被往上顛了顛,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勾住身下人的脖子,下巴想搭在肩膀上卻又不敢,就這樣回了家。
等到了家,清理敷藥的工作自然就不用阿哥來了。雖然阿娘留了阿哥吃飯,可阿哥還是回家吃去了。
青青偷偷看一眼正專心給自己處理傷口,面色平常的阿娘,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唉,都怪青青太笨了。晚上阿哥還會來找我嗎?昨天阿哥說今晚去抓螢火蟲,他新發(fā)現(xiàn)了一處地方有好多好多呢!
黃昏的小插曲讓青青心里充滿了矛盾,在幼小的心靈里,總會因為一切不那么按部就班而生出許多焦慮。
吃過晚飯,青青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發(fā)呆。阿爹和阿娘在屋里商量什么事情,好像與城里有關,她不太聽得懂。
屋里屋外的蟈蟈蛐蛐正式開始了它們今夜的演奏,入耳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蟲的叫聲,青青心里有些緊張又有些低落。
“阿哥!”就算看不清面容,青青還是從熟悉的體型辨認出了來人,從小凳子上一下站起,驚喜喊道。
“阿爹阿娘,青青去玩啦!”青青進入房中拿起一盞燈籠,又離開了小屋,迎向了來人。
青青挑起的燈籠十分明亮,照出泥土小路兩旁瘋長的小草東倒西歪的模樣,空氣中有股淡淡的芳香。
“阿哥阿哥,螢火蟲在哪?”
“阿哥阿哥,還有多遠?”
路上,青青反復問道,顯得迫不及待,當然,她每次都能得到回應。
又走了一段路,拐了幾個彎,來到了一大片灌木前。
“哇!好多螢火蟲!這兒以前沒有來過呢!”青青把燈籠遮在身后,生怕驚擾了這群漫飛的閃著亮光的小蟲兒。
“這里這里,阿哥這里!”
又過了一會兒,青青手里多了一個裝滿螢火蟲的薄紙袋子。青青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發(fā)光的薄紙袋子,隨著袋子里螢火蟲的飛動,袋子明暗不一的各處也在交替。
“阿哥,要不咱們還是放了它們吧?!鼻嗲喑虺蛎媲皫讌补嗄九允O碌牟恢l(fā)生何事的螢火蟲,突然有些不忍心。
捕蟲一事本就是為了討少女歡心,自然依著少女的意愿。
青青松開袋子的封口,把袋子往下拉動,頓時出去了不少螢火蟲,還剩下一些爬在袋子內(nèi)壁的,青青小心地把袋子翻開,抖一抖,將這群黑夜里的精靈放歸了它們的族群。
“咱們回去吧,阿哥。”青青甜甜地笑出兩個小酒窩,道。
“不用啦阿哥,晚上太黑了,好危險的?!狈祷氐奶嶙h被拒絕了,反而有了新的計劃——去河邊摸魚。起因是青青前兩天突然嘴饞,提了一句想吃魚了,卻是被記到了現(xiàn)在。
“哎呀,阿哥——阿哥。”青青想攔,還是拗不過對方,提著燈籠改道往河邊而去。
話說回來,夏季的夜晚,確實是撈大魚的好時分。天黑之后,暴曬了一整個白天的水面終于開始向外釋放熱量,氣溫也開始下降。魚兒們趁著低溫與暗光,又是最開口的時候,往往會在此時往淺水區(qū)域覓食。
“阿哥,青青幫你拿著衣服?!鼻嗲嘟舆^脫下來的短衫,“阿哥,你要燈籠嗎?”
提著燈籠摸魚顯然不太現(xiàn)實,選擇此時下水,只能是憑借月光明朗與捕魚人多年積攢的經(jīng)驗,比如觀察波紋,感受水流等。
挽上褲腿,就在河岸邊最淺的區(qū)域搜尋。青青每一步都緊緊跟著,也脫掉鞋襪,赤腳踩在沒過腳踝的河水里,把手臂伸得最直,以求燈籠的光線能盡量幫到。
青青心弦繃緊,亦步亦趨,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柔和清涼的河水下,藏有不少河沙和細碎的石子,青青卻渾然不顧柔嫩腳底傳來的不適與刺痛。
這回該是河神伯伯眷顧這對璧人,在青青手臂早已酸疼無比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一條呆頭呆腦的青魚恰巧撞了上來,噗通一聲,總算不虛此行。
“呀!阿哥!”青青驚呼一聲,她剛沒來的及開心呢,就眼見著對方一個不留神坐倒在河水里,所幸河水不深,只是褲子這樣一來全濕透了,到手的魚兒一個擺尾也滑走了。
回去要幫阿哥烘干褲子呢,不然阿嬸該責怪阿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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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丑
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