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奇怪的質(zhì)問

　　一般不怎么有人出沒的，喻曉家的客廳里，如今亮著明耀的白熾燈。

　　木質(zhì)的圓桌上，盞中已有些放溫了的茶升騰著逐漸隱沒的水氣。

　　——而對坐的兩人，如今卻是一副相顧無言的狀況。

　　持續(xù)到現(xiàn)在，已有十多分鐘了。但卻是誰都沒有開口。

　　喻曉神色有點尷尬地端起茶杯，低頭啜飲著的同時，視線卻試探性地向上瞟去。

　　只見伴隨著他的動作，詩奧妮也飲下一口茶定了定神。

　　然后仿佛猶豫著什么一般，小嘴微張后，又緊接著閉得嚴絲合縫。

　　…搞什么啊，老師。

　　喻曉有點頭痛。

　　按照某些影視劇里的慣例，難道不至少是得問問“是不是最近壓力很大、需要老師幫你發(fā)泄下嗎？”之類的問題嗎——

　　——雖然那種展開是沒可能有的啦。

　　但難得的家訪，卻是這種尷尬的氣氛，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看起來，現(xiàn)在就得…

　　“那個…詩奧妮老師。您這次前來，究竟是為了…？”

　　現(xiàn)在就得是他來主動打破這場僵局了。喻曉確信。

　　“啊…哦！其實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p>　　而詩奧妮一愣。緊接著便因此而終于好不容易地開口了。

　　她接著轉(zhuǎn)頭四顧，好像是要為接下來的說話，找些能夠支持的佐證似的：

　　“說起來，喻曉同學，你是一個人住嗎？”

　　“嗯。畢竟也沒有其他的家人了?！?p>　　喻曉點點頭。

　　“！…抱歉。是不是問了些…有點多余的話呢？”

　　“…沒有。倒不如說，這種生活我已經(jīng)習慣了?！?p>　　而接著，面對似乎有些愧意的詩奧妮，喻曉倒是聳聳肩，并且答得坦然。

　　畢竟在穿越前…在原本的世界里，他的父母親，也是因為一場事故而不幸過身。

　　所以對于穿越后也依舊是形單影只的這事實，他適應的也是很快。

　　——只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聽到這樣的回復的詩奧妮卻眉眼低垂，似是想到了什么悲傷的事情。

　　但過了片刻她還是將這種情緒甩開去，轉(zhuǎn)而以一副嚴肅的面容發(fā)問。

　　“…這樣啊。那么喻曉同學，老師…問你一些問題，可以么？”

　　“什么問題都是可以的，老師。只要我答得上來的話。”

　　喻曉則應承道。說實話他心底里是有幾分欣喜的。

　　畢竟這意味著，這場家訪終于要直入正題了。

　　“…在早上。授課的時候，你所說的‘Beta’…那個，究竟是什么？”

　　“喔，這…”

　　雖然早就預料到了。

　　不過，在聽到問題的同時。

　　因為一時間的緊張感，喻曉依舊是不由得吞了下口水。

　　果然是為了這個來的啊，老師她。

　　但是——

　　對，這時候絕不能夠說出真相。他在心中確認著。

　　絕對不能和她坦白，自己是因為有點沉迷上游戲…

　　才會在哪怕是上正課的時候也因為困頓而入眠，并且還把那夢話特大聲地給嘟囔出來的。

　　現(xiàn)在最適合的，無疑是找一個借口搪塞過去。

　　所以喻曉只是沉吟：“…那個啊，那個，是代數(shù)式里會有的字符吧？”

　　“代數(shù)式？…喻曉同學你指的，是數(shù)學公式一類的東西嗎…？”

　　聽到這樣的回應，詩奧妮的表情有點兒意外。

　　“對對！就比如什么角Alpha，角Beta…”

　　而喻曉則是拍掌道。

　　“最近我日思夜想的就是這東西啊…三角函數(shù)什么的。經(jīng)常會用的到的吧，這些個字母?！?p>　　“是嗎。但要是那樣的話，為什么會說‘該死的’…？”

　　“因為…呃。因為題目很難吧。”

　　喻曉托起腮來。

　　“…我的理科學的不好。數(shù)學也一樣，所以最近經(jīng)常熬夜做題…之類的。然后上課的時候，就有點困了…但是夢到的東西卻還是復習，結(jié)果呢，做到頭來也無法理解。”

　　說到這里，他垂下頭來，相當認真地道歉。

　　“所以才這樣子生氣地說了幾句。抱歉啊，詩奧妮老師。給您的授課帶來不便了?！?p>　　這些話里倒是不帶任何虛假了——畢竟，他打從白天開始就想定了要這樣做。

　　而這便博得了一定的諒解。

　　“這樣么…啊，課堂上的事情的話，已經(jīng)沒關系了的！…”

　　詩奧妮安撫似地說道。而語氣里有點大可不必的焦急。

　　…就好像錯的是她一樣。明明有錯的是我啦。喻曉腹誹道。

　　而接著，好像在思考著什么，詩奧妮又有點審慎樣子地提問。

　　“那，喻曉同學。你對一些詞匯，是會…有著特別的印象嗎？”

　　“嗯？比如說？”

　　…這是什么意思？喻曉有點琢磨不準。

　　但總不能直接如此發(fā)問，所以他也只好試探性地答覆，并擺出一副靜靜等待的樣子。

　　而詩奧妮深吸一口氣。

　　接著卻問出了讓喻曉有點吃驚的話語。

　　“…像是說。‘人革聯(lián)’‘鐵人式’或者‘里奧’…之類的。”

　　這些關鍵詞組合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具有明顯的指向性。

　　——什么。老師你也喜歡看機戰(zhàn)動畫嗎？

　　故而，喻曉差點反射性地把這話脫口而出。

　　還好只是“差點”。

　　他思考了一下。似乎這件事情，從根本上就不怎可能的樣子。

　　更可能的情況，是某種釣魚執(zhí)法也說不定。

　　比如，他曾經(jīng)在課下瞌睡的時候也喊過這樣的夢話啦，而又有別的教師注意到，所以委托給了她來調(diào)查之類的。

　　“……沒有?！?p>　　所以最后，他把一切多余的想法強壓而下，而只是如此的回答。

　　畢竟如果以為自己找到了同好其實卻沒有，那場面也會變得相當尷尬。

　　“真的沒有嗎？”

　　詩奧妮瞇起眼睛再度確認道。

　　“真的沒有啊。老師。雖然聽起來有點熟悉…是什么、動畫里的產(chǎn)物么？我平時也不怎么會看那個的…”

　　而面不改色地說著這樣的大謊話，喻曉覺得自己也要變得不正常了。

　　“…我知道了?！?p>　　還好，這似乎就是最后一個質(zhì)問了的樣子。

　　“…其實、我也不清楚這些是什么。但是聽有些人說，喻曉同學你對這些事情很有了解…”

　　“沒有的事情。老師。關于這些東西嘛…我是一點兒也不清楚啊。您一定是被騙了?！?p>　　“嗯。這樣也好…那，喻曉同學，我們就先聊到這里吧。…老師也不再打擾你的晚上休息啦。不過，以后還是記住早點睡覺比較好哦？比起成績來，更重要的是身體吧?！?p>　　說著例行的表達關懷的話語，詩奧妮拿起手中那自打?qū)υ掗_始就好像在記錄著什么的文件，然后站起身來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

　　“…嗯。好的。老師你也是，再見?！?p>　　作著道別，喻曉目送著她離開的身影。

　　“…呼?！?p>　　一直到她離開視線為止，喻曉才長長地出了口氣。

　　雖然是有點勉強的過程。

　　但是，終于把老師她應付走了啊。

　　真是被問了些很奇怪的問題…說到底，為什么會拐到那些機戰(zhàn)動畫里的名詞去的？

　　喻曉有些費解地想著。

　　——而且，在想要玩?zhèn)€夠的時候被這樣插足，真的是很敗興的一件事就是了。

　　不過好在一切已經(jīng)結(jié)束，現(xiàn)在可以正常地回歸繼續(xù)游戲。

　　“…好了?！庇鲿缘驼Z道，“去看看，游戲那邊的進展，現(xiàn)在變成什么樣兒了吧?！?p>　　于是，他伸了個懶腰，接著朝自己的書房那邊走去了。

　　——希望結(jié)果不要太過糟糕。

　　不過，現(xiàn)在既然可以視作那名赤色彗星在幫自己代打。

　　那么結(jié)果，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吧…？他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