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戴璨
林秩宿舍，客廳門口。
少女被蓋在金光陣內，手撫匕首，坐靠在巨劍旁。
“女俠，我大概猜到了，您背后肯定是有人，對吧；我如果做了什么，您背后的人，一定會讓我吃個大虧，我也承認；至于您背后具體是誰，您不想說，我也不問了?！绷种缺P膝坐到金光陣外，正對著少女的位置。
少女磋磨著刀鋒，冷冷地看著林秩，沒有說話。
“我記得您剛才說過，要讓我漲漲記性，具體來說，是哪方面記性呢？”林秩也不尷尬，繼續(xù)說著，還不忘舉例，“是不要和本地人爭就業(yè)機會？還是不要觸犯本地律法？或者是不要和本地人通婚？您總得說個清楚，對吧？”
少女的手指停頓了幾秒，道：“不要觸犯本地律法?！?p> “原來如此?！绷种茸骰腥粻?，“您這就很沒有道理了，我自穿越以來，一直與人為善。即便殺過幾個人，也都是十惡不赦之徒，從未觸犯過本地律法，女俠您想讓我遵紀守法，直說就行，我是真愛好和平的?！?p> 少女嗤笑一聲：“愛好和平，會把我困在這里？還威脅要捏碎我的骨骼？”
“但這件事說到底還得怪您。如果您一上來就好言好語地說著，怎么會弄到這等地步嘛。”林秩一邊說著，一邊停下了運轉中的各種陣法，將少女放了出來。
下一瞬，便見少女原地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那柄匕首已經抵在了林秩喉嚨上：“你居然這么天真么？”
奪靈陣只是抽取靈氣，并不會抽取體能，少女有力氣偷襲，是很正常的事情。
“女俠說笑了。”林秩并不慌亂地笑笑，抬手推了下少女手上的匕首，沒推動。
林秩也不強求，干脆維持著這樣的動作，解釋道：“您肯定是不可能殺我的，要殺早殺了，我也活不到現在。至于揍我一頓出氣，您要是真有這個想法，我現在也已經趴下了；我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愿意遵紀守法，女俠您是個好人，沒道理揍我的，對吧？”
少女湊近了林秩些許，目光如冰雪般寒冷：“你剛才，在調查我？”
“不是調查，是猜測，猜測?！绷种群苷J真地回答，“咱們都秉承著遵紀守法的觀念，本質上是同樣的人，所以我的思路肯定和您的思路很像，很容易就能猜測您的想法?！?p> 少女上下打量了林秩一會兒，終于收回匕首，轉身去拔地上的巨劍。
“女俠請留步。”眼見少女要走，林秩趕忙叫住，“之前有些問題談不攏，我也不強求；但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人，比如說‘砸壞了別人家東西就得賠’，這個道理，您得認吧？”
少女將巨劍背到背上，又取出從儲物囊中取出絲絹，一邊擦著匕首，一邊問道：“要多少？”
“五十九兩銀子?！?p> “你瘋了！”少女的絲絹差點掉到地上，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林秩：“怎么可能這么多？”
引氣境弟子每月修行，都需要耗費不少銀錢，個人產出的符箓丹藥等，又賣不上價，還要考慮法寶與靈材的購入，用以提升戰(zhàn)力。
所以大部分引氣境修士，身上所有的流動資金，也就維持在五十兩銀子左右，林秩這一口五十九兩的開價，已經超過引氣境修士的全部流動資金了。
“女俠不信，我便給您算算?！绷种饶贸黾埞P，“陣法開啟，就會損耗靈材，玄階四兩，黃階二兩，我開了九個玄階金光陣，總計三十六兩；三個黃階奪靈陣，一個黃階風吼陣，總計八兩；消耗的靈力儲備按十兩算；您進來時弄壞的隔絕陣法修補要五兩?！?p> 林秩每說一句，就在紙上寫一筆，很快就將總數算到了五十九兩的位置：“至于被耽擱的修行時間，我都沒有折算成銀子，女俠也是易水書院的學生，應該能辨別我說的這些是否屬實?！?p> 少女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好久之后，終于擠出一句：“我沒有這么多錢?！?p> “沒錢可以寫個賠償書嘛。簽字按手印之后，等有錢了再還給我，這沒問題吧？”林秩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張新的宣紙，揮毫寫完，雙手遞給少女。
少女展開看著，越看臉色越陰沉，很快手都抖了起來：“你管這叫賠？償？書？”
同一時間，林秩將第二份賠償書也寫好了。
他捧起這份書稿，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只見這書稿上寫著：
賠償書
蒼天歷三十二年，七月八日
乙方未經甲方許可，擅自破壞甲方陣法，進入甲方房間，妄圖挾持，并以暴力手段給甲方留下教訓。
然而乙方學藝不精，反被甲方擒獲，中途共造成財物損失若干。
經甲方與乙方商議，甲方全程無責，乙方共應賠償甲方五十九兩銀子。
鑒于乙方暫時沒錢，甲乙雙方達成協(xié)議，乙方將在一月之內將錢款還清，立賠償書為證，一式兩份。
甲方：林秩（紅手印）乙方：
林秩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問說了句：“女俠覺得哪一句不合適的，您說，我改。”
少女臉都憋紅了：“這‘賠償書’，我是絕對不會簽的！”
一個地字班學生，被玄字班學生撂倒，這種事傳出去，真的是什么臉都剩不下了。
林秩露出遺憾的表情：“女俠有自己的立場，不愿回答我的問題，那無可厚非；但弄壞了東西不賠償，這事無論放在哪里，都是說不過去的，對吧？”
“我……現在就賠?！?p> ……
林秩最后得到了少女的巨劍和一張抵押書。
抵押書的大致內容是：少女可以在一月之內用五十九兩銀子贖回巨劍，若未能在一月之內贖回，巨劍將徹底屬于林秩。
雖然中途有些麻煩，不過這個生意整體來說是不虧的。
巨劍顯然是一把地階武器，價格至少也在三百兩以上，如果少女不來贖回的話，林秩很輕松就能賣出七八十兩——這還是因為用巨劍的人實在太少，像刀劍那類武器，二百兩擺上去，也能分分鐘賣掉。
拿著抵押書，林秩也知道了少女的名字：未小美——那么決絕的少女，倒是有個很溫和的名字。
林秩將抵押書和巨劍收好，回到宿舍，將之前少女——未小美用巨劍插出來的坑洞填好。
……
易水書院的學生宿舍不小，就林秩的眼光看，每個學生的宿舍，都相當于地球上的農家小院。
臥室，客廳，廁所，必要之物一應俱全。
此外還有個廚房滿足學生的個人口味。
有個客房用以接待朋友。
甚至還有個小院子，給學生養(yǎng)點花草瓜果。
林秩在地球時候，每月一千租的房子都沒有這等條件，易水書院的宿舍可是免費提供的。
將坑洞填好，林秩來到院子的邊角位置，那里，正有不少花朵，開得茂盛。
其中又以一支花苗最為奇特，花開五瓣，每瓣色不相同，正是林秩之前用來牽扯未小美心神的，五行道花。
這朵五行道花，過兩天就要成熟了，到那時候會散發(fā)出相當濃郁的氣機，也不知道院子里的九個隔絕陣法一起開，能不能擋得住。
正在林秩想著要不要再布置幾個隔絕陣法時，聽到一陣敲門聲。
……
打開門，一位身穿地黑色長袍的俊朗少年，帶著友善的笑容：“地字班，戴璨，見過師弟了?！?p> “玄字班，林秩，見過戴師兄?！绷种榷Y貌地拱拱手，“不知師兄有何貴干？”
戴璨笑容不改：“事情有點多，不如我們進去聊？”
“合該如此?！绷种刃念^一沉，立刻催動院子里的隱匿陣法，將那朵五行道花隱去，“戴師兄里面請?！?p> 這戴璨也是個從未打過交道的地字班師兄，看這樣子，不像是要給未小美出頭。
再思及他一來就要【進門】聊聊的態(tài)度，可以大膽猜測幾分：未小美打破隔絕陣法，五行道花氣機泄露，引來窺探。
這個猜測很快被證實。
分茶見坐之后，戴璨一整顏色，開門見山道：“林師弟，我之前感受到了五行道花的氣機，特來觀瞻一二；進了你這院子，這氣機更是無所不在，卻不見五行道花的影子，還請林師弟解惑?！?p> “是師弟我將五行道花藏起來了?！绷种刃π?，這戴璨說話光明正大，也或許可以結交一二，所以他也沒打算藏著掖著，“戴師兄對這朵五行道花有興趣？”
“新鮮的五行道花，我當然很感興趣。”戴璨認真點頭，“林師弟開個價吧?！?p> 林秩笑了：“師兄想必知曉這花的好處，那我可真開價了？”
“你說。”
“一萬兩銀子?！?p> ……
引氣境畢竟只是修士初期，適配的器、術、丹、符，價格通常是個位數，三五兩銀子，買到的東西足夠大大提升引氣境修士的實力。
當然，在這十枚銅錢能吃三兩牛肉米粉的當下，三五兩銀子，幾乎等同于地球上的三五千塊錢了，購買力并不算低。
然而，這種定價也是有極限的，眾所周知，只要與【天賦】、【根基】、【美容】、【延壽】相關，價格就會特別離譜。
正常的，用秘法保存的五行道花，已經是塑造根基的最頂級材料，市價五千兩銀子。
而新鮮的五行道花，效用還要更高一成。
對于頂尖材料而言，效果高一成，價格高一倍，這很正常。
更何況五行道花的培育方法從來沒有被人找到過，全都是看天意，在野外遇到了就守著，守到花開，便用秘法保存下來——畢竟五行道花只開一個時辰。
所以，雖然林秩只有五十三兩流動資金；雖然所有陣法符箓全部市價折現，也只有四百多兩。
但他依舊敢開出一萬兩的價格，因為這并不過分。
……
戴璨有些為難地笑笑：“這一萬兩銀子……對我來說，還真是不簡單?！?p> “可以用其他東西抵嘛。”林秩坦誠道，“我引氣圓滿，也該凝結道紋了，您用一朵秘藏的五行道花抵五千兩，加五千兩銀子，也是可以的。”
“林師弟說的是。”戴璨笑笑，隨后試著壓價道，“但是你這朵五行道花畢竟還沒有成熟，對吧？”
“是這個道理，所以師兄您也可以等過兩天，五行道花完全成熟之后再來買?！绷种鹊膽B(tài)度冷卻了兩分。
他院子里的那朵五行道花，氣機完滿茁壯，成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現在聊這個就沒什么意思了。
戴璨苦笑道：“林師弟，是這樣的，你給的這個價格，實在不低，我雖然在家族里是公認的下一任族長，但手中能調用的資源，也畢竟有限。”
林秩的態(tài)度徹底冷淡了下來，他輕笑一聲：“師兄錢不夠……是想打白條唄？”
五十九兩打白條，林秩還要把未小美的名聲都算計進去；做個抵押還得拿一把價值三百兩的巨劍。
戴璨想打一萬兩的白條，如果不拿出三萬兩的抵押物，林秩必不可能同意。
但戴璨連一萬兩都拿不出來，能拿出三萬兩的抵押物？
林秩對此不抱絲毫期待。
戴璨也感受到了林秩冷淡的態(tài)度，他收起臉上的苦笑，長嘆一聲：“林師弟，你該知道，任何花草都是可能夭折的，比如明天有人比武，砸破了院墻摔進來，砸死了這朵還沒長成的五行道花，那能賠多少？二百兩？還是三百兩？畢竟你的五行道花又沒有長成，他們打架也不是故意的，你說對吧？”
林秩冷冷地聽著，只是輕輕地問：“所以戴師兄的意思是？”
“林師弟，這朵未長成的五行道花，我愿花一千兩銀子，連花帶風險，一起買下?！?p> 一時間，林秩差點給氣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