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黑土
橘紅膽子小,聽了陸景云的話,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再次跪下,抿著嘴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嗚咽道:“王爺……我們都是良民……”
“良民?誰家良民又是扮道士,又是土匪?本王看,不動大刑,你們是不打算招認(rèn)了!”陸景云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著,眼圈微微泛起紅暈。他心里揪著疼,真想上前兩巴掌打下去,解解氣。
白墨兮扶起橘紅,給她使了個眼色,像是在責(zé)怪小丫頭沒出息。扭過頭看向陸景云,“王爺,可是想屈打成招?我二人都是有官府發(fā)的戶籍文蝶,難道這還不算良民?”
白墨兮將橘紅拉到自己身后,掐著腰瞪圓眼睛,做出一副隨時可以打架的模樣。
陸景云自詡溫潤儒雅,可這一次,他是真的被氣著了。他長這么大,就沒見過白墨兮這么無賴的。若不是看她兮瘦瘦小小的,不經(jīng)打,真想給她兩巴掌。
輕撫著胸口,順了半天氣,才再次開口:“既然你們說自己是良民,本王暫且信了。那就報上你姓名、籍貫、家中作何營生。膽敢有一句謊話,直接拖下去亂棍打死!”
后面幾個字,陸景云故意咬著后槽牙,發(fā)著狠說得。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這么生氣。
墨兮給橘紅使了個眼色。橘紅會意的,從懷中掏出一個腰牌,畢恭畢敬地遞給陸景云。
陸景云接過腰牌,上下好一通打量。目光最后落在白墨兮身上,問道:“白府護(hù)衛(wèi)?沒看出來想,就你們還是個二等護(hù)衛(wèi)?”
“瞧不起誰呢?我們二人不比身邊那個傻大個強(qiáng)?”白墨兮看了眼站在門口的言淇濱。
陸景云見腰牌是真的,暗暗松了口氣,心底的怒火也散去大半。問道:“說,你們之前又是假扮道士,又是開茶館,如今還跑到來虎丘城來了。究竟有何目的?”
“王爺既然去過龍陽城白家老宅,自然應(yīng)該知道,我家庶小姐入獨(dú)自離府了。老夫人不放心,派我二人尋找小姐。至于假作小道士、茶棚老板,不過是便宜行事罷了?!?p> 白墨兮眼神很是坦然,橘紅暗暗佩服:小姐,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有提高了。
見白墨兮眼底盡是坦然,說得又合情合理。陸景云頷首,“你們既是尋人的?可為何不向西行,而走南邊?”
“自然是小人打探到,我家庶小姐往南邊去了?!卑啄饴唤?jīng)心的瞥了陸景云一眼,心底暗暗嘆氣:這個王爺腦子可不靈光,以后可別被人賣了。
陸景云心底泛著狐疑,臉上不動聲色,暗暗觀察著二人。他不在乎白家庶小姐的去向,他關(guān)心的一直都是眼前這個小人究竟是不是匪。
半晌,陸景云不自覺的舒了口氣,像是信了白墨兮的鬼話。走上前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白墨兮。隨后在她肩膀上捏了捏,“這么瘦小,白府難不成在做慈善?”
他的手指暗暗施加了內(nèi)力,好奇心驅(qū)使他想了解,這個小人的真實能力。說不上試探,更多的是對白墨兮的好奇。
內(nèi)力輸入,仿佛跌入一團(tuán)棉花內(nèi),陸景云的內(nèi)息似乎被什么包裹住,使不上勁又拔不出來。他打量著白墨兮,見白墨兮臉色如常,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
唇角勾了勾,手掌一轉(zhuǎn),收回內(nèi)力,“小兄弟果真不過,不知如何稱呼?”
“黑土?!?p> “黑土?”陸景云不敢置信地重復(fù)了一遍。
明擺著,這就是個假名字,可他唇角還是不自然地掛了笑,“可是在氣本王捆了你們?”
不等白墨兮回答,陸景云乖覺地開始給白墨兮松綁。其實根本不算綁著她,四肢幾乎是自由的,只是一根繩子將人攔腰栓住了而已。
“小人不敢!小人不過是個白家二等護(hù)衛(wèi)。王爺別說捆了,就算是亂棍打死,也是使得的?!闭f沒氣那是騙人的,白墨兮更多的是不想快速拜托陸景云,巴不得氣得對方攆走自己才好。
陸景云不怒反笑,拍了拍白墨兮的肩膀,“剛才都是誤會,本王如今親自為小兄弟松綁了,咱們和解如何?”
白墨兮淡淡的掃了一眼地上的繩子。和解?她與他有何仇怨?若非說有,也只能說,是陸景云太像四百年前的陸巖瀟了。白墨兮的臉色一時間變換了幾種顏色,她知道自己不該如此的,默默垂下頭。
“現(xiàn)在,可以告知本王,你的名諱了吧!”陸景云語氣很是親和,隱隱帶了幾分討好的意味。
有那么一瞬,陸景云覺得自己是個怪人,明明知道,白墨兮極有可能再次騙他,可他就是很期待,她會說什么。
燭光下,偌大的廳堂晃著三人的剪影,沒人發(fā)一言,沒人動一下。
半晌,白墨兮噗嗤笑了,唾沫噴了陸景云的臉上,“別難為自己了,明知道我會說慌,何必勉強(qiáng)自己去相信?你這副樣子,看上去一點(diǎn)也不聰明。我就叫黑土,你信,就叫。不信,就隨便吧。”
說完,白墨兮拉著橘紅,走出聚義堂。
陸景云怔然,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白墨兮的言外之意,是在告訴他,他不配知道她的真名嗎?她就這么討厭自己嗎?
陸景云心頭酸酸的,他有些瞧不起自己。伴著小身影一寸寸靠近門口,他的心也跟著一寸寸跌入深淵。此刻如同冥冥中有只手在抓著他的心肝,啃食著他的肺腑。
“黑土!”
白墨兮的一只腳踏出門檻的一瞬,身后傳來了一聲呼喚。她的身子下意識抖了一下。
這兩個字喊出,陸景云自己也驚了一下。這是他發(fā)出的聲音嗎?來不及去想,健步走上前,想要靠近白墨兮。
白墨兮咬了咬嘴唇,她拉著橘紅跑了出去。
黑夜中,白墨兮如同迷路的孩子,漫無目的的奔跑,心底被痛楚填滿,腦海中不自覺的閃過前世的悲歡。
不知跑了多久,橘紅喘著粗氣告饒道:“小姐……跑……跑不動了……”
白墨兮停下來,不只是跑得太急還是心中難過。她的胸口緊巴巴的疼,酸溜溜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