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下雨的原因,今晚書店的人沒有平時多。
徐嘉茗坐在他一貫的位置上,這里臨著窗戶,扭頭便能看到外面繁華的十字路口。
他喜歡這樣的一個位置,在動與靜之間游走??梢詢?nèi)求思考,外求立命。還可以思考著看盡人生,紛擾著修煉澄明。
這會兒,他正看書入迷時,手機振動,是徐嘉清的電話。嘉茗接通后,并不作聲。
“二寶不干了,你姐夫弄不了他,讓我趕緊回去。”嘉清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
“嗯,好。”嘉茗小聲說。
“你接著下來哈,在車庫出口,路燈那兒等我?!?p> 徐嘉茗打著傘站在路燈下,聽見有人哼歌兒,抬起傘尋找??吹接孀邅硪粋€小姑娘,歡快地像只小鳥。斜背著一個粉色包,打著傘的手拿著購物袋,另一只手里還拿著一束玫瑰。
“嗯?”徐嘉茗笑了笑,心想,“別是我們店里送的?!?p> 趙麗珍哼著歌,跨過一個小水洼。抬頭時,看到前面路燈下,一個修長的黑色身影,肩膀以上,都被黑色的大傘遮住。
麗珍很是納罕:“這場景?怎么這么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她打著傘從徐嘉茗面前經(jīng)過,沒注意到正從地下車庫開上來的車。
徐嘉茗早已看到他姐的車要開上來,提前站到了坡路口。在那里,打開車門,上了車。等趙麗珍經(jīng)過后,他們姐弟倆這才開車離開。
六個月后的一天,麗珍正上著班,吳曉雨打來了電話。
剛接通,就聽到那邊哭得哇哇的。坐對面的張琦聽到哭聲,從電腦顯示器后面探出個腦袋,一臉驚愕地表情詢問怎么了。
麗珍沖她笑笑,指指耳邊的手機,她這才哦一下嘴,縮了回去。
“怎么了?”麗珍關(guān)切地問。
“于勝男個王八蛋,”吳曉雨罵完,嚎啕大哭起來,“他要跟我分手,嗚…”
“先別哭,你現(xiàn)在在哪兒呢?”
吳曉雨抽抽嗒嗒地說:“在家呢,我這個樣兒,根本沒法兒上班?!?p> “嗯,很好,”麗珍看看手表,還有一個多小時下班,“需要我現(xiàn)在過去,還是等中午下了班再過去?”
“現(xiàn)在~”吳曉雨抽泣著說。突然,她提高聲音,“哎,等等,我媽電話。要不你中午下班來吧,我也得把這事兒跟她說呀,是吧,她知道了,還不得數(shù)落一兩個小時?!?p> “行,那掛了?!丙愓鋻焐想娫挘^續(xù)工作。
對面張琦好奇的不得了,隔著兩個電腦顯示屏問:“誰???怎么了?”
“朋友,沒事兒!”麗珍邊敲打鍵盤,邊輕描淡寫的回答。
張琦拿出包,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王主任,我請個假,先走一會兒哈。哎呀,這懷孕,真不是人受的。坐一上午,太累了。早下會兒班,回家休息休息?!?p> 看見王平點頭同意,她笑瞇瞇地補充道:“謝謝主任,有您這樣的主任,我們簡直是太幸福了!是吧?麗珍。”
麗珍聽到后,繼續(xù)著手頭的工作,笑著點點頭,表示贊同。
張琦走著標(biāo)準(zhǔn)孕婦的步態(tài),挪到門口。出門前,不忘調(diào)轉(zhuǎn)身,對著麗珍,繼續(xù)恭維王平:“更何況,人家王主任,不用捎飯,也不隨便支使人,說話還那~么溫柔……”
麗珍聽她在那里說,便用微笑做為回應(yīng)。
王平看了張琦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走吧,走吧?!?p> 三個月前,單位干部調(diào)整時,姚云娜被破格提拔為副局長,王平升職為科室主任。
都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王平自從當(dāng)了科室主任,那才叫一個累呢。原本四個人的活兒,現(xiàn)在都壓給了他和趙麗珍。
張琦以懷孕為由,三天兩頭請假。王平就“人員不湊手、工作忙不過來”的問題,跟領(lǐng)導(dǎo)反應(yīng)了多次,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沒個結(jié)果。實在沒辦法,他跟麗珍也只能咬牙撐著。
“張琦懷孕幾個月了?”王平起來添水時,問麗珍。
“三個月,還是四個月來,具體記不清了?!丙愓浯蛑只卮?。
“她不是上個月才結(jié)的婚么?”
“啊~”麗珍聽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笑著解釋,“說是,想趕在她老公去非洲前,把該辦的事兒都辦了。”
“嗯,”王平不無贊賞地調(diào)侃道,“結(jié)果,不同步了,是吧?”
趙麗珍沒再理會,其實,王平又說了什么,她壓根兒就沒聽見。她想在下班前,盡可能地多做一些,以防吳曉雨那邊耽誤時間。
下了班,麗珍飯也沒吃,直接去了吳曉雨那里。
吳曉雨蓬頭垢面地開了門,見到麗珍的一霎那,抱著她就哭。邊哭邊數(shù)落自己命苦,于勝男多么不是人。
麗珍跟她一起坐到沙發(fā)上,等她情緒平復(fù)下來。
吳曉雨哭了不到10分鐘,見趙麗珍沒動靜,覺得沒啥意思,也就不再故意裝可憐了。
“人家這么難受,你怎么也不安慰安慰我啊?”
“嗯,現(xiàn)在可以安慰你了。剛才,你把心思都用在哭上了,我說什么你也聽不進(jìn)去?!?p> 說到這里,眼瞅著吳曉雨悲悲戚戚地,又要開哭,趙麗珍趕忙問:“因為什么分手?”
吳曉雨立刻憤慨地說:“個混蛋,王八蛋,找了個小三兒!”
趙麗珍輕拍拍她的肩膀:“你們還沒結(jié)婚,不能那樣說,戀愛自由嘛!”
“那也是他劈腿在先,他有什么資格提分手?王八蛋!”
“如果他不告訴你,等你發(fā)現(xiàn)了再說,那才真是王八蛋呢。他提出分手,表示他尊重這份感情,更說明,他心里有你,不想傷害你?!?p> “心里有我?有我,還干出這么不要臉的事兒來。心里有我,還好意思提分手?”吳曉雨待在她的胡同里,就是不愿意出來。
“如果哈,他愿意回頭,你還想跟他繼續(xù)下去么?”
“不愿意!”吳曉雨一臉憤恨地說,“這種男人,怎么再跟他過下去。看見他,就惡心?!?p> “既然都這么討厭他了,就讓他走吧,好么?”
“不行!”吳曉雨立馬精神抖擻地站起身,一只手叉著腰,另一只手指指點點著說,“憑什么這么容易就饒了他?是他犯錯在先,他還有臉提分手!我要是就這么同意了,那,別人得怎么看我呀?是吧。他們不得說我傻呀?再說了,那對狗男女,哎呀!媽呀,”
吳曉雨用比劃的那只手,捂著額頭,閉著眼平復(fù)了下情緒,繼續(xù)點點食指,說道,“你知道,于勝男有多不要臉吧?他跟我說分手的時候,我問他,我哪里不好,他說都好。我就問他,都好為什么還要找別人?你知道他說什么?我跟你說,你猜都猜不著他說了什么?!?p> 沒等麗珍問,她用鄙夷的神色,咬牙切齒地道,“他說,那女的是狗皮膏藥,會照顧人,會哄他開心,就像他對我那樣對他,他覺得自己很有成就感。你說,他還要臉不要?你說,這女的,是不是犯賤!”
趙麗珍邊聽她說,邊竊喜:嗯,開始連珠炮了,說明恢復(fù)的差不多了。
吳曉雨發(fā)表完了,看著趙麗珍,等她給個站隊表態(tài)。
趙麗珍拍拍沙發(fā),讓吳曉雨坐下來。之后,斜楞著身子,看著吳曉雨,問道:“你還記得,那次在如夢咖啡廳吃飯,于勝男吃醋時,我跟他說的話么?”
見吳曉雨搖頭,趙麗珍說,“真心喜歡一個人,一定是希望他開心快樂的。如果他開心快樂時,你不開心,甚至是生氣、憤恨,說明你并不是真心喜歡他。至少,不像你以為的那么喜歡他。既然不是真心喜歡的人,就放他走吧。調(diào)整好狀態(tài),等你的真命天子出現(xiàn)。”
吳曉雨聽完,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唉!其實我也知道,跟他是不可能了。就是覺得,談了這么多年,雙方父母也都認(rèn)可了……”
見吳曉雨又要掉淚兒,趙麗珍撫摸著她后背,笑著安慰道:“你不覺得,這是好事兒么?提前發(fā)現(xiàn)不合適,總比結(jié)了婚再發(fā)現(xiàn)要好吧?”
吳曉雨想了想,舒展開表情,笑著握住麗珍的手說:“嗯,可不是!餓了,咱們吃飯去吧?”
這跨度有點兒太大了,趙麗珍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颗?!好,好。去哪兒呀?我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