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凱慶
我們看看敦誠敦敏等人如何描繪曹雪芹的。
一.敦誠敦敏筆下的曹雪芹
敦誠說:“四十蕭然太瘦生”(《挽曹雪芹》一),裕瑞說:“其人身胖頭廣而色黑”(《棗窗閑筆》),一個說太瘦,一個說身胖,明顯不同。
敦誠說:“四十年華付杳冥”(《挽曹雪芹》二),張宜泉說:“年未五旬而卒”(《傷芹溪居士》),年齡差距近十歲。
曹學(xué)派認(rèn)為雪芹是曹寅的后代,而曹家曾是“包衣奴才”;可永忠說:“可恨同時不相識,幾回掩卷哭曹侯”,“包衣”什么時候變成了“曹侯”?
侯的字義是:
1.封建制度五等爵位的第二等,如:侯爵、侯門、公侯、封侯、諸侯等。
2.古代用作士大夫之間的尊稱。
據(jù)曹學(xué)派考證,曹家被抄之后,曹雪芹就落得“舉家食粥酒常賒”的地步,既無官職,也無名望,怎么可能被尊稱為“侯”呢?可見,永忠詩中的“曹侯”絕不是江寧織造的曹寅之后。
敦誠說:“舉家食粥酒常賒”,《五慶堂譜》所記的曹寅家譜說:“天佑:颙子、官州同”。有研究者說,曹天佑1715年出生,就是曹雪芹;但曹天佑是“官州同”,即六品官。六品官能沒有酒喝嗎?
敦誠說:“勸君莫彈食客鋏,勸君莫扣富兒門。殘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書黃葉村?!边@是敦誠對友人“曹雪芹”的規(guī)勸,之所以勸,是因為對其行為頗有微詞,之所以“不如”是對友人的勸勉和希翼。如果“曹雪芹”專心治學(xué),埋頭著書,還用得著敦誠去“勸”嗎?敦誠的詩不僅不能作為曹雪芹寫《紅樓夢》的鐵證,反而證明了敦誠結(jié)識的曹雪芹直至1757年,根本就沒有“著書黃葉村”的行為,更談不上著書《紅樓夢》了!
敦敏說曹雪芹:“傲骨如君世已奇”(《題芹圃畫石》),雪芹都到了“彈食客鋏”、“扣富兒門”的地步,何來“傲骨”?敦敏又說:“賣畫錢來付酒家”,曹某已到了舉家食粥的地步,哪來的錢財去買布帛、顏料、宣紙和筆墨?
二.“曹雪芹”以何為生?
據(jù)很多紅學(xué)家考證,“曹雪芹”是在香山黃葉村歷經(jīng)十年辛苦,創(chuàng)作《紅樓夢》,“書未成,芹淚盡而逝”。問題是,“曹雪芹”十年里以什么為生?要著書,先要保證好好地活著,要活著,就要有經(jīng)濟(jì)來源。“曹雪芹”既不是做官的,也不是種田的,更不是做生意的,原來的家早被皇上抄了,說不上家徒四壁,也沒有多少存銀了吧?那么,十年來他靠什么維持生計、養(yǎng)活家人?張宜泉家道敗落,尚以教書為生,雪芹呢?怎么活?敦誠說:“勸君莫彈食客鋏,勸君莫扣富兒門?!笨磥硭呀?jīng)沿街乞討了;在“舉家食粥”的狀況下置妻兒于不顧,還時不時狂飲,哪來的銀子買酒?是像敦敏說的“賣畫錢來付酒家”嗎?能以作畫賣錢為生,那他的繪畫水平該有多高?著書已占用了他所有的精力,還有時間畫畫?要認(rèn)真作一副能賣錢的畫,得花費多少精力?隨便抹幾筆就能賣錢嗎?十年內(nèi)得賣多少畫才能維持生活?十年內(nèi)又能賣出多少畫?總會有些畫流傳下來吧?有嗎?沒有!什么也沒有留下。
有學(xué)者論證,曹寅、曹宜及其子曹頎都是內(nèi)務(wù)府正白旗參領(lǐng)兼佐領(lǐng),擁有旗籍,曹雪芹作為內(nèi)務(wù)府正白旗的包衣,當(dāng)然可以回旗。清政府規(guī)定,旗人在旗外面當(dāng)官為宦的人家,若獲罪成為白丁之后,假如有錢有地位,還可以在京住閑;如果生活沒有著落,那么,也可以回歸到自己的旗籍,領(lǐng)取每月4兩銀子、每季一擔(dān)米的俸祿。這樣一來,曹雪芹似乎有點賴以生存的經(jīng)濟(jì)來源。但問題是,曹雪芹根本就不可能是曹寅家的后人,那么,獲罪后歸旗之說也就無法成立。
三.曹雪芹為何沒有赴約?
敦敏的《懋齋詩鈔》有《小詩代柬寄曹雪芹》一首詩:“東風(fēng)吹杏雨,又早落花辰。好枉故人駕,來看小院春。詩才憶曹植,酒盞愧陳遵。上巳前三日,相勞醉碧茵?!痹娭兴f“上巳前三日,相勞醉碧茵”的詩句,是指敦敏、敦誠邀客,聚會飲酒賦詩的。但此詩下第三首《飲集敬亭松堂同墨香叔、汝猷、貽謀二弟暨朱大川、汪易堂即席以杜句蓬門今始為君開分韻余得蓬字》,詩題中就提到了六人,連敦敏自己共七人,并無雪芹,可見雪芹未能赴宴。按說所會都是雪芹的友人,雪芹不應(yīng)不來,但他竟然未來。如果雪芹是因事未來,按理雪芹會有答詩,但竟然一無回音。
《懋齋詩鈔》從《小詩代柬》以后,隔了整整兩年,迄無一點雪芹的信息。不僅敦敏的詩中兩年未提及,就是敦誠、張宜泉等其他友人的詩集里再也找不到一首與雪芹唱和的詩,這是一個非常值得認(rèn)真思考的問題。直到乾隆三十年,才又出現(xiàn)雪芹的名字,這就是《河干集飲題壁兼吊雪芹》,但這首詩已是悼念雪芹了,而且從詩意看,雪芹已非新喪。因此,很多人認(rèn)為,敦誠、敦敏寫詩邀請雪芹來聚會時還不知道他已死,等到不見雪芹回音,也不見他到來,才開始得知雪芹已去世。
四.雪芹病死敦誠兄弟并不知情
敦誠挽曹雪芹的詩,共三首,兩首在《鷦鷯庵雜志》抄本里。有學(xué)者論證:從敦誠的這兩首詩中看得出來,這兩首詩,不是雪芹剛死時寫的,敦誠當(dāng)時還不清楚雪芹病故喪葬等具體情況,也沒有參與雪芹的喪葬。敦誠詩中說“腸迴故垅孤兒泣,并注:前數(shù)月伊子殤,因感傷成疾”,學(xué)者解釋詩中的“故垅”是指曹家在東郊張家灣的祖墳,而“鹿車荷鍤葬劉伶”一句是指雪芹死后不久像劉伶一樣即被埋葬的,埋葬的地點應(yīng)該是張家灣的祖墳,與他的孤兒在一起。
問題是,既然敦誠不清楚雪芹病故喪葬等具體情況,也沒有參與雪芹的喪葬,那么,敦誠憑什么說雪芹就葬在張家灣的祖墳里?而且是和他的孤兒葬在一起?前數(shù)月伊子已故,那“孤兒泣”又是指誰?如果是指雪芹之子,孤子已死卻還能泣?是泉下有知,為父亡而哀傷嗎?連雪芹病故喪葬的具體情況都不清楚,敦誠又根據(jù)什么說雪芹“一病無醫(yī)竟負(fù)君”?詩中又說“故人欲有生芻吊,何處招魂付楚蘅?!币馑际茄┣鄣墓视严霊{吊他都不知道到哪兒憑吊,要招魂都不知向何處去招。這里的意思非常明確,就是敦誠根本不知道雪芹葬在哪里?連招魂都不知上哪兒去招,那么,“故垅”就是指曹家在東郊張家灣的祖墳又從何談起?
敦誠可能意識到詩中存在的矛盾,于是第二年將“故人欲有生芻吊,何處招魂賦楚衡”改為了“故人惟有青山淚,絮酒生芻上舊坰”,意思是去年是想去墳上吊唁,因不知魂在何處而未去成,現(xiàn)在是“已經(jīng)去成了”。
敦誠敦敏等人關(guān)于悼雪芹的詩相互矛盾,含混其詞,破綻百出。欲自補漏洞,又難以自圓其說。
本章參考資料:
朱光東新浪博客:《敦誠、敦敏關(guān)于曹雪芹的詩矛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