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若真的只是想殺掉葉生來嫁禍程平,根本無需扮做程平的樣子。
到底是為什么?葉生還在隱瞞什么?
趙修和轉(zhuǎn)眼間就看到了安如,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對,你們最開始合謀就是要殺掉程平,而不是由你上折彈劾?!?p> “程平一死,孫思回的威脅就會消失,而他底下的東西孟州這么多人自然會有人瓜分,他才能真正的置身事外?!?p> “而你的那身衣裳,是你自己特地準(zhǔn)備,為了混淆他人視線的。”
“孫思回再怎么聰明,也沒有辦法勸你換上一身明顯不合適的衣物,更沒有辦法預(yù)測當(dāng)日程平會穿什么衣服。”
“能做到的只有你這個當(dāng)日見過程平的少府。”
葉生沉默不做聲,趙修和接著道:“但是最后不知道為什么孫思回反過來想要殺掉你,以你的死來要挾程平?!?p> “亦或者是,孫思回想要給程平的死找一個替死鬼,這個替死鬼才是你?!?p> 葉生轉(zhuǎn)過身看著趙修和,也不說趙修和說的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只是問:“既然都是死,我為什么一定要我先生死?”
趙修和站起身:“因為你心里有怨。”
“你怨恨自己被當(dāng)做磨刀石,你怨恨自己的一腔熱血情義被輕易辜負(fù),你也怨恨,為什么和安如定親的是劉潛,而不是你?!?p> 安如愣在當(dāng)場,林惠兮則是早就看出來了,此時也不免在兩人之間掃視。
葉生好像才想明白似的,哈哈笑了兩聲,自問自答:“原來我竟然還是有怨的嗎?”
“我以為我已經(jīng)不會怨了?!?p> “如此,也好。”
說罷,葉生撩起衣擺,像第一次見到趙修和時那樣,撲地一下跪在地上,只不過面朝著孫家的方向,背對著趙修和。
“趙大人,我葉生一生自卑自傲,很少煩擾他人,今日我依舊再此請大人鏟除國蠡?!?p> 趙修和皺眉,直覺的有些不好,正想要上前攔住人,葉生已經(jīng)從頭上取下自己一直戴著的發(fā)簪,朝著自己心口狠狠扎去。
一瞬間,趙修和聽到了粘稠液體滴在地板上的聲音。
林惠兮也愣在當(dāng)場,和安如一樣有些臉色發(fā)白,但是慌神過后立馬上前想要上前救人。
仵作多少會些大夫急救的方法。
但是葉生卻死死拉住了她的手,眼睛一直瞅著孫家的方向,他胸前的血根本止也止不住。
趙修和也上前蹙眉看著他,他也沒有想到葉生會如此烈性。
他蹲下身,林惠兮看了一眼傷口后朝著趙修和搖了搖頭,趙修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葉生感覺到身體在慢慢變得冰涼,他想起了他第一次見到孫思回的時候,他是個郁悶不得志的少年,彼時孫思回已經(jīng)踏入官場多年,正如別人給他的評價一樣。
這是個很有些人格魅力的人。
他滿心歡喜以為找到了伯樂,但是之后日復(fù)一日的挫敗也終將讓他成長。
他終歸是有怨恨的。
最后這一刻,他坦白承認(rèn),他確實愿意為了孫思回做任何事情,包括獻出自己的生命,但是他無法接受,是他想要自己獻出生命。
就這樣吧,他的心愿這個做弟子的也不算沒有完成。
葉生沒有再看安如,沒有看這個自己年少時很喜歡的人。
趙修和與林惠兮兩個人看著葉生咽下最后一口氣,安如還在旁邊呆呆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或許是出于一個仵作的敏感,林惠兮掰開葉生握住的發(fā)簪的手,最后那點止不住的血噴涌了出來,溫?zé)釒е葰獾匮簢姙R在林惠兮手上。
林惠兮的臉色比剛才還要白上不少,趙修和看到了但是卻沒有多說,只是問:“有什么問題嗎?”
林惠兮把簪子拔出來又仔細(xì)看了看后對著趙修和道:“這簪子看著像是兇器,害死孫思回的,還有這傷口,也是一模一樣?!?p> 趙修和頓了頓道:“收好吧,之后移交大理寺。”
林惠兮點了點頭,但是看著葉生道:“大人,那葉大人……?”
趙修和頓了頓,轉(zhuǎn)身問安如:“葉生在此地可還有什么親朋舊友?”
安如搖頭,看著葉生的尸體,卻也一步不上前。
趙修和忍不住問:“你知道他們在楚秦閣要做的事情嗎?”
安如搖頭:“我爹只是讓我在那里找一個人,說是找到人,他或許才能帶我回去找我母族的親人,不用待在這個地方,做一個誰也不知道的私生女?!?p> “他從來不會告訴我們他想做什么?劉大哥經(jīng)常問我,我其實什么也不知道。”
趙修和看著葉生的尸體道:“先出去吧。”
林惠兮點頭,兩人經(jīng)過安如身邊時卻發(fā)現(xiàn)安如還在呆呆地看著地上的葉生,好像失了魂一般。
林惠兮想了想,伸手拉住安如的胳膊,直接拉著人往出走。
門外看守的人很多,但是趙修和并不把這些人放在眼里,再則,高啟還在外面等他。
想要突圍出來根本不是什么難事,而且趙修和也沒有再留在孟州的打算。
孟州程平獨大,自己再留在這里顯然會吃虧,趙修和又不是單單只有所謂的年輕氣盛。
高啟拉著三匹馬上前,趙修和一躍上馬。
高啟俯下身拉住林惠兮的胳膊,將人提到馬前,看了眼還在愣神地安如,直接吼道:“愣著干什么,上馬。”
安如其實不太會騎馬,但是到生死關(guān)頭,人總能爆發(fā)出不可置信的潛力,更何況還有高啟在一旁扯著韁繩。
高啟則對著趙修和道:“都安排好了,現(xiàn)在就能上船,是沈家的船?!?p> 現(xiàn)在這種時刻,只有沈家的船能從孟州的地界上走掉,沈家也答應(yīng)的很干脆,雖然或許和程平有所合作,但是他們和程平不一樣。
程平是走投無路狗急跳墻,一定要了趙修和的命不可。
他們只需要左右逢源,幫幫這個幫幫那個就行,顯然要是讓趙修和死在這里,難免不會讓別人記上一筆。
趙修和問:“人證都安排好了嗎?”
高啟點頭道:“先一輪的船,已經(jīng)往京城趕了?!?p> 趙修和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道:“你們先去碼頭,路上把這封信交給沈家的人,讓他們送到離這里最近的作州,讓應(yīng)知州出兵圍城?!?p> 高啟有些猶豫,出兵圍城,非圣旨不能行。
趙修和看出來道:“無妨,我在信中已經(jīng)寫明了此事已經(jīng)上表陛下?!?p> 高啟看了眼桀驁的趙修和,沒有說話接過了書信,反問道:“大人還要去別的地方?”
趙修和嗯了一聲,對著三人道:“先帶著她們倆走,若是我沒來,到了時間先上船,不必等我。”
高啟皺眉:“大人,卑職的職責(zé)是保護您的安危?!?p> 趙修和不再廢話,轉(zhuǎn)身撂了句:“那從現(xiàn)在開始,你的職責(zé)就是保護她倆的安危。”
高啟欲言又止:“肯定又是去找那個女人。”
林惠兮的眼神也有些復(fù)雜,想不到這是趙修和會做的事情,不過她現(xiàn)在比高啟還要冷靜一些。
高啟看著林惠兮手上的血跡,本來還準(zhǔn)備問問葉生卻也沒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