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老舊的小區(qū)樓棟前,掏出來紙條。
朝陽小區(qū),5號棟,A303。
上面這么寫著。
他踩滅煙頭,整理了一下皮夾克,剛想進去。
“請問你是?”一位大媽把他攔了下來。
大媽挎著菜籃子,成捆的四季豆和香菜放在里面。
聞道香菜的味道,男人面色微有不悅。
“哦,你也是來跟他們討債的?。课覄衲闩?,還是別白費力氣咯,那家子人啊,早就搬走咯。”
“搬走?”男人眉頭皺的更深,“什么時候搬的?”
“我想想,還想是幾個月前吧?!?p> “阿姨,你確定?”
“誒呦,你不信,自己上去看嘛?!?p> 男人剛邁一步,阿姨又拉住他。
“別怪阿姨迷信哦,”大媽彎腰低聲說,“他們家,鬧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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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敲敲門。
沒人應答,門也鎖著。
食指按在鎖眼上。
幾只蟲子順著手爬了進去,不一會門便開了。
迎面而來的不是腐臭,不是霉味,盡管男人心里做好了各種構想,但當清新的檸檬味清新劑飄來時,還是愣了一下。
盡管灰塵為房間鋪上了一層毛毯,但餐桌和半張沙發(fā)卻依然整潔,一條小路連接著臥室。
雖然骯臟,卻令人感到舒適。
這是一直有人居住自然而然產生的氣氛。
居住者日復一日輪轉著每日的行動軌跡,如同上了發(fā)條的布谷鳥,單一而機械地生活,卻不知覺。
“輪轉定嗎。”
瘦弱的男孩沿著痕跡走了出來,無視了男人坐在沙發(fā)上,眼神空洞地盯著前方。
男人已經有了結論,站在門口撥通了電話,“老板,人找到了,怎么辦?處決嗎?還是說......”
電話里只有筆敲擊桌子的聲音。
“放個眼線,回來吧?!绷硪活^終于傳來聲音,聽起來不是特別高興。
“可.....”
“你能找得到,說明那家伙已經不在乎了,”老板頓了一下,“總之你先去把那只丟掉的靈鬼找回來吧。”
“老板,那林醫(yī)生的話能信嗎?”
“一半一半吧,至少地址給對了,你一個人行嗎?要不讓昏和你一起?”
“找那個小靈鬼我一個人就行,我倒是擔心月她們,畢竟聽起來,那他們那像是個幻鬼?!?p> “幻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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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掛掉了電話,指尖敲著一張老舊照片。
照片中的人模糊不清,大概是偷拍的。
但盡管如此,也可以體會到那人的嫵媚動人,一頭長發(fā)如綢緞,裹住了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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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p> 月拋出一把小木刀。
準確來說更像是在哪個寺廟旅游時買的紀念品,只有十二厘米長。
黯拿在手里,“這是前輩去哪里旅游帶回來的見面禮嗎?”
“噗嗤?!蹦谝慌晕嬷毂镄?。
“算是見習武器,我還覺得挺帥的來著,你要是實在不喜歡,”月看起來有些失落,“就用來防身吧?!?p> “就是那種桃木劍吧?道士經常用的?!摈鱿氪驁A場。
“哈哈.......其實只是普通的木劍,只是里面刻了一些自運行的靈路,不是那種桃木劍只是抱歉了.......”月開始了喃喃自語,“說到底,地府要是多給一些好用的武器,我也不至于拿出這些平平無奇被當成紀念品的東西出來了.......”
我是不是說錯什么話了,黯這樣子看向一旁的墨。
“咳咳,”月平復好心情,“總之呢,你就先呆在醫(yī)院,好看著那個林醫(yī)生?!?p> “看著林醫(yī)生?”
墨也跟著點點頭,“那個姓林的,說的話我感覺不能全信?!?p> “月也這么想嗎?”
“嗯,而且不管他說的是對的還是騙我們的,那個老頭鬼肯定還要來找他的?!?p> “為什么?”
“緣分?!?p> “緣分?”
墨猛地拍一下黯的背,“別那么古板,跟個老頭子一樣,直覺,月的直覺而已啦?!?p> 黯裝作懂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感覺。
“那你們是要?”
“回一趟地府吧?”墨問月。
“查一下那老頭一家的生死簿?!?p> 聽見“地府”兩字,男孩兩眼放光。
“那是不是有牛頭馬面,油鍋火焰處刑架?”
兩人面面相覷,“沒那么恐怖吧?不過牛頭馬面倒是有,還算是比較熟?!?p> “對了,你們怎么去?坐飛機?還是.......”黯做了個跳樓的手勢。
月思考了一會,“應該算是坐地鐵吧?!?p>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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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拿起手機,是月方便聯系給自己的。
打開QQ,微信,看著空間和朋友圈,幾個好友分享著假期生活。
明明才過了兩天,已經連朋友的名字都記不清了。是最近這么多事情沖擊太大了嗎?連自己都不清楚。
說起來自己出了車禍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還沒有說,打開好友列表,他的頭像果然還是灰的,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寢室睡覺。
我出車禍了,黯這樣打。
手指停在發(fā)送鍵上。
是不是太平淡了?
打了又刪。
黯最后還是只簡單發(fā)了個,我出車禍了。不知道他看見了是什么表情。
這么想著,電梯停在了三樓。
是林醫(yī)生。
“早上好,今天感覺好點了嗎?”
“好一些了,就是背還有些痛?!?p> 月和墨用了些小法術,把他的那一小段記憶消了,讓他以為自己過于勞累打了個瞌睡。
兩人站在電梯間沒有繼續(x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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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p> ——————————
“怎么了?”
“什么?”林醫(yī)生不解。
突然電梯一震,接著燈滅了。
“停電了嗎?”林醫(yī)生打開手機手電筒。
“這么老套的情節(jié)嗎?”
黯不禁吐槽,一股自心底而來的抗拒壓著喉嚨喘不上氣,手腳開始發(fā)麻。
伸手握住送給自己的木劍。
醫(yī)生看見了,打趣道:“是朋友給的旅游紀念品嗎?我上次去老君山旅游,也見過個一模一樣的。”
黯沒有理他,給月打了個電話。意料之中的無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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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p> ——————————
電梯門打開。
強大的怨氣壓得黯瞬間喘不上氣,胃攪成一團。這恐懼感跟第一次見到那個老頭完全不一樣。
無法逃避,無法躲開,無法求生。
這是明白自己已經必死的恐懼感。
旁邊的男人似乎還沒有明白任何事,關心地問自己怎么了。
右手握緊劍柄,不能松開。
只能寄希望于這柄木劍。
活下去!
必須活下去!
雙手牢牢握住木劍。
“林醫(yī)生,請站在我身后?!?p> 至少保護好他,至少給他爭取一些逃生的機會。
電梯門完全打開。
明明是早上,外面卻一片昏暗。
一道黑影略過。
黯只覺得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溫暖的液體漫過腰側,鐵皮地板的涼意被蓋過。
隨著臉部也傳來暖意,鐵銹味充斥了鼻腔。血腥味,這是血腥味。這是血。
就像那天躺在十字街口一樣,鮮血在身下流淌,如同一朵妖艷的牡丹。
黯聽見了醫(yī)生的喊叫,感受到了他手足無措地幫自己按著傷口。
不過已經沒有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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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在電梯間被攔腰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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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靠在窗上。
“你好。”
向著空無一人的七樓窗外打著招呼。
“今天又要講什么故事呢?”
“蒲公英嗎?我爸爸之前就講過了,換一個。”
“就準備了這一個嗎?”
“嗯,那要不講講你的故事?”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p> “你也忘了嗎?”
“那我就叫你盆栽先生吧?!?p> “畢竟你頭都變成了一個盆栽啦?!?p> “欸?”
女孩回過頭,“盆栽先生,這里還有和你一樣的嗎?”
“他也在啊?!?p> “快跑。”
她再次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