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49.回憶（1）

　　C49.回憶（1）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像馬達一樣找我嗎——《蘇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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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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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瀕死的時候會想些什么，是回顧往生的遺憾，是對世界的不舍？

　　對于十七歲的林韻來說，是解脫。

　　沉入海底的瞬間，她甚至自嘲地想過，自己究竟是會葬身魚腹，還是化為一具糜爛的尸體。

　　如果童話世界真的存在，她倒是想化為一條美人魚。

　　然而就連這最后的心愿，上天都沒能讓她實現(xiàn)。

　　不知究竟喝了多少海水，等她渾渾噩噩地醒來時，映入眸底的是一張放大的俊臉。

　　那是個長相極好的男人，臉部線條剛毅硬朗，彼時黯淡的視野里，等到眸底一點點變得清晰，她率先看清的是男人清澈的黑眸。

　　隱隱感覺到胸口處正被人有節(jié)奏地擠壓著，未等她徹底清醒過來，那人的唇便貼了過來。

　　頃刻間一股熱流渡進口腔，獨屬于男人的清冽氣息壓下來，一時間堵住了她的所有鼻息。

　　他在給她做人工呼吸。

　　意識仍舊混沌著，她輕瞇著眼睛，仿佛怎么也掀不開眼皮，只聽見耳邊的陣陣地轟鳴聲，夾雜著男人紊亂又急促的呼吸。

　　*

　　被聶雪親手推下海后，林韻被江臨舟救了上來，徹等她徹底醒來時，人正躺在病床上。

　　周遭雪白的墻壁，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讓她意識到這里是醫(yī)院。

　　江臨舟拿著暖水瓶走進來的時候，林韻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女孩整張臉蒼白的厲害，掩在長發(fā)里的一雙狐眸滿是木然。

　　人是他昨天夜里作為支援救生員例行出海巡邏時撈上來的，因為今晨突然下起的暴雨，遠在鎮(zhèn)上的警察還沒有趕過來，是他在衛(wèi)生所里陪了她一夜。

　　發(fā)覺林韻正盯著自己，男人眼里不乏驚喜，大踏步踱到床邊，“你醒了，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

　　床上的女孩并沒有回應他，只是緊抿著唇瓣直勾勾地盯著他，也未展露出任何的表情。

　　察覺到自己的冒失，江臨舟把水瓶放到一旁，才終于開口介紹自己的身份：“不要害怕，我是這里的救生員，昨天夜里從海里把你救上來的。”

　　昨夜岸上那點模糊的記憶碎片拼湊起來，林韻認出床邊人的臉，無聲間移開了視線，什么都沒有說。

　　知道小姑娘還在防備著自己，江臨舟沒再繼續(xù)靠近，而是直接出門去找了一聲。

　　這里只是靠海的偏僻村落，衛(wèi)生所里的設施簡陋，總共就只有一個老醫(yī)生，是江臨舟奶奶的舊識。

　　林韻呆坐在床上，望著周遭發(fā)愣，良久過后，江臨舟才又帶著人過來。

　　是個穿著白大褂的老者，走到床邊詢問了幾句她的身體狀況，林韻盯著眼前的人，只配合地點頭搖頭，全程都沒開口說話。

　　等到醫(yī)生離開，江臨舟才再次上前，男人什么都沒有問，從兜里掏出手機朝她遞過來，開口的嗓音帶著幾分沙啞：“記得家人的電話號碼嗎？警察還沒有過來，你可以先給他們打個電話?！?p>　　林韻呆呆地看著他，并沒有伸手。

　　不確定面前的人到底能不能說話，過了幾秒都沒看到女孩動作，江臨舟蹙著眉頭收回手機，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衛(wèi)生所里就這么一間休息室，他們不能一直呆在這里耽誤其他病人的診療，看著床上一直咬著嘴唇不肯說話的姑娘，男人拿著手機回了句消息，才開口沉聲問道：“警察過來應該要到明天了，你不能一直待在這里，我是一名現(xiàn)役海軍，如果你愿意相信我，要不要先和我回家？”

　　*

　　江臨舟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把林韻帶回家，或許只是因為心頭那點責任感，亦或是覺得小姑娘有些可憐。

　　而那具與林韻一同撈上來的尸體，停在村里的一間老房子里，他帶著林韻去辨識時，林韻只是一臉漠然，仿佛并不認識溺水而死的女人。

　　他不是警察，沒有權利去拷問，面對始終不肯開口的林韻，也無法作出判斷。

　　彼時是江臨舟回到老家的第二個月，他住在家中的老房子里，自從爺爺奶奶相繼去世之后，這邊便荒了許久，直到他這次過來收拾了一番才勉強能住下人。

　　老房子的位置也偏僻，他開著借來的摩托車帶著林韻回到家里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那時的江臨舟當了幾年兵，是個十足的糙漢子，頭一次把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領回家，幾乎在進門的那一瞬間就后悔了。

　　老房子的條件比之前的衛(wèi)生所還要簡陋，屋子里只有簡單的幾件家具，除卻桌上有些雜亂的酒瓶，尋不出其他的生機。

　　男人拎著頭盔走進門，率先把沙發(fā)上的一堆衣服收回了衣柜里，回頭看向一言不發(fā)的小姑娘，竟也生出了幾分局促：“先坐吧?！?p>　　林韻聽話地走過去，沙發(fā)墊子估計是年代久遠的緣故，坐起來硬地厲害。

　　江臨舟出門燒熱水，等到端著杯子進來時，林韻依舊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

　　被一個陌生男人帶回家，小姑娘不可能不害怕，江臨舟把水杯遞過去，上來就一臉正色地解釋說：“你晚上住里間，我在沙發(fā)。”

　　說完他還從抽屜里翻出自己的身份證和軍官證亮給了林韻，小姑娘這次沒再拒絕，接到手里翻著看了看，又伸手還了回來。

　　隨后舉著杯子喝水，林韻輕抿了一口，嘗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這是個最近在酗酒的男人。

　　趁著她喝水的功夫，江臨舟走進里間收拾，男人把床上的床單和被子都換了，又動手把地掃了一遍，走出來時林韻已經把一杯水喝完了。

　　他輕咳了一聲走過去，把從柜子里搜羅出來的干凈衣服放到沙發(fā)上，告訴林韻可以進去把衣服換了。

　　坐在沙發(fā)上的小姑娘垂眼看過去，白色T恤和深色長褲，干凈地像是沒穿過的樣子。

　　她拿到手里，從沙發(fā)上起身時，又聽到一旁的男人問了一句：“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