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粒粒皆辛
農村的基礎組織很是高效,下午通知完畢,晚飯前趁著天還沒完全黑,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除鼠運動。
張躍民和大黃也加入其中,整個學校前前后后,犄角旮旯也沒放過,老鼠好像知道這地住了個窮鬼,戰(zhàn)果欠佳。
廚房里大黃抓了兩只,靠近大隊部的廁所邊上找了個老鼠洞,可惜是個空洞,張躍民和大黃撅著屁股捅咕了半天也沒見個活物。
不甘心的兩兄弟跑到下面村子里想搞點戰(zhàn)利品。
一下坡,只聽得,整個村莊都是狗吠貓叫,敲鑼打盆,大人小孩呵斥聲不絕于耳。煞是熱鬧。
找到老鼠洞的灌水封洞,房前屋后的陰溝地窖,出來一只,一群人大呼小叫,大人小孩追著打。更有貓狗到處亂嗅,以期吃肉加餐。亂竄的老鼠在村里待不下去,含淚紛紛往野外四散。
張躍民一直搞不明白,大黃怎么會捉老鼠,到村里走了一圈后,才發(fā)現(xiàn)不是大黃天賦異稟,農村的土狗居然都會。
缺糧少吃的時代,狗又不傻,老鼠也是肉啊,不能光貓吃,得搶。話說,貓狗不和,是不是因為老鼠惹的禍啊。
不明白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這句話怎么來的。貓說的嗎?
老鼠最多的就是在村中間的倉庫,以前是祠堂,破四舊后改造成倉庫,里面現(xiàn)在堆滿了篩選好準備上交的公糧。
隊長帶著一群小伙子,圍著倉庫四周,里面放進去了村里大部分的貓,這可是重中之重的地方,不容有失。
倉庫以前有防鼠措施,里面有個跛腳老鰥夫照看著,有個名稱叫保管員。這時他站在大門口,指揮著群貓,像古代行軍打仗的將軍。
整個村子忙而不亂,各小組的組長帶頭,以家庭為單位,對重點部位防控死守。陷入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中。
張躍民感慨不已,后世的農村那有這景象,村里除了年紀大的老人,留守婦女兒童,都沒幾個年輕人,壯勞力。想干點啥,都有心無力。
月亮升起才暫時結束了這場全民戰(zhàn)爭,張躍民也回到學校宿舍,大黃難得今天開葷,興奮得尾巴一夜就沒放下來過,和村里的狗野到現(xiàn)在還沒回。
累了一天,簡單洗漱完,往床上一躺,沒幾分鐘響起輕微的呼嚕聲。
夢中,一只大大的米老鼠兇神惡煞的從天而降,張著邪惡的大口向他撲來。張躍民眼睛睜的瞪圓,身體卻動不了。
忽然,一條天外飛仙長腿襲來,似是佛山無影腳,把米老鼠一腳踢飛,英雄般拯救了張躍民。只見它披著猩紅的斗篷,直立叉著腰,酷似杰瑞,對著飛向天際的米老鼠,哈哈大笑。
得意狂笑后,轉臉瞅瞅床上的被救者,張躍民一窒,這他么不是他兄弟,大黃那狗東西嗎。
天邊隱約傳來不甘的聲音:
“我還會回來的”
———————————
這什么亂七八糟的夢,清晨醒來的張躍民又在發(fā)懵。出門喊了聲大黃,只見那貨四仰八叉的躺在窗戶下,呼呼大睡,那有夢中英明神武的樣子。
“衰樣”張躍民平衡了,沒心沒肺恥笑道。
早餐依然是米粥配咸菜,張躍民已經習慣了,吧唧吧唧吃的香甜。吃完一人一狗又一步三搖的向村里走去。
出工的人早就下地去了,村里只剩下些老幼,隊長安排在家做些鋪鼠的籠子機關。
張躍民蹲在一個大爺旁邊看了半天,驚嘆不已,這些農民不光會干農活,旁的手藝也不差,石匠木匠的活好像都會點。
就說現(xiàn)在做的這鼠籠子,就地取材,用些木頭竹子,削削蔑蔑,口里和張躍民搭著閑話,手上不停,三兩下就成型了。
眼睛告訴張躍民很簡單,上手試著做了一個,奇丑無比還編不攏,大爺笑呵呵把材料往后劃拉,說啥也不給他再弄。
無趣的他只得繼續(xù)在村里溜達,像個街溜子。轉了一圈,看到每個人都在忙乎,自己這么閑,像是在犯罪。
反思過后準備去找隊長要隊部的鑰匙,去找找看有沒有最新的報刊來研究研究。
家里沒在,隊長爹告訴他在稻場碾谷子。稻場在一個小山丘頂上,出村子穿過菜園和一片竹林。
稻谷從成熟收割到脫粒進倉庫,過程十分艱辛,不光累,還得搶天時。越是大太陽越是得抓緊搶收,天涼了陰了才是壞事。
張躍民找到隊長的時候,稻場正是忙的不可開交。分成幾塊區(qū)域,碾谷的,揚塵的,曬場的,堆草垛的。這時候沒有半點機械,全是靠人工一把汗一把汗的干出來的。
梁隊長戴著草帽正趕著一頭黑色的水牛拉著石滾,繞圈碾壓著腳下的稻桿??吹竭@小子來了,也沒停,直到把這一鋪的都碾完,才拉著牛過來。
“怎么了,躍民?”
“叔,我想進隊部找點報刊看看”
“來,幫我把撂頭下了,讓牛歇歇”梁隊長直接抓丁干活沒理他的話。
這活張躍民以前干過,牛的肩頸上有個粗木頭做的撂頭,成交叉形狀套住,全靠這個物事帶動石滾動,一個石滾最低的都有幾百公斤重。
來到草垛下陰涼處,兩人合力卸下撂頭,牛身上全是汗。隊長拿下草帽一邊給牛扇著風,一邊給張躍民說著話。
“梁老師給檢查了村里這幾天不舒服的人,還沒發(fā)現(xiàn)有這病的”
“今天一大早我就讓你會計叔去公社報告了”
“你要是沒事,就和梁老師一起去看病,老爺子年紀大了,難免有個眼花的時候。你幫襯著點”
張躍民只得點頭聽著,隊長以前很少給他們這些知青說隊里的些事??赡苡X得這幾天這小子表現(xiàn)不錯,有意和他商量商量。
被抓了壯ding,張躍民也沒不樂意,拿起家伙事就上,畢竟以前做過,沒有太生疏。
眾人一起干活的氣氛也挺好,中飯是干糧就著開水對付,哪怕離得這么近,也都沒回去吃口熱的,天氣好,都舍不得。
下午最后一粒稻谷收進籮筐里,隊長宣布收工,計分員過來計算完工分,一群人挑著滿滿的籮筐擔子走在田埂上,踩著晚霞回村。
卸了擔子,張躍民累的像個孫子,和大黃并排坐在倉庫的門檻上,吐著舌頭,氣喘吁吁。
年輕是有勁,不代表你會干活,明明他們有些年紀大的,做的比張躍民多了去了,現(xiàn)在卻還能談笑著回家,沒事一樣。
“鑰匙在會計哪,他才回來”
張躍民咧嘴揉腰時,隊長過來把鑰匙丟給他,順便解釋了下。
“別給我翻亂了”
“誒,曉得咯”
“到我哪吃點?”隊長客氣道。
張躍民一聽馬上坐起來,還有這好事,連忙道:
“好,好,我也想嬸子腌的咸菜了”
“………”隊長無語的看著他,我就客氣一下,你小子倒是打蛇隨棍就上了。
兩人一狗向隊長家走去,隊長突然想起來,前兩天不是給過這小子兩把咸菜。
“啪”
張躍民后腦勺突然挨了一巴掌。
“有個壞蚊子,幫你打死了”
隊長一臉風輕云淡。
安靜的過1117
無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