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外察結(jié)果

　　眾人都看了過來，想看看是誰在說不可，見是余應(yīng)奎，馬尚書大惑不解的問道：“為何不可？”

　　“張首輔做事都從全局考慮，而且不喜士人結(jié)社聚會，我等所為本就有違張首輔之意，這拿去請示，結(jié)果不言而喻?！庇鄳?yīng)奎緩緩說道。

　　馬尚書聞言皺了皺眉頭，心中權(quán)衡利弊，太醫(yī)院乃禮部下轄機構(gòu)，更換增補太醫(yī)，本是分內(nèi)之事，區(qū)區(qū)小事也無需勞煩內(nèi)閣。此事若成，太醫(yī)院立功，便是他立功，至于張首輔的態(tài)度，也確實讓他琢磨不透，一時也拿不下主意。

　　徐春甫見馬尚書為難，趕緊勸說道：“馬尚書，此事若辦成，可是能青史留名的，試想百年后，人人歌頌，家家生祠，這是多大的功德！”

　　龔?fù)①t也跟著說道：“增補太醫(yī)本就是例行之事，事成，功則歸尚書，事不成，過則由我等醫(yī)家共擔之。”

　　“我等醫(yī)家愿共擔之！”楊濟時等醫(yī)家紛紛附和道。

　　見此馬尚書終于點頭，愿意去給外官們打招呼。

　　而在此時內(nèi)閣正式發(fā)文吏部，將此次外察結(jié)果公之于眾。

　　吏部尚書張瀚，由張居正越級提拔，凡事都以張居正馬首是瞻。接到公文，立刻叫來吏部右侍郎申時行，申時行是今年剛從禮部右侍郎轉(zhuǎn)為吏部右侍郎，而他的坐師正是張居正。

　　因此張瀚遇事都要找申時行商量。

　　很快申時行便到來，在張瀚招呼下，看起公文。待看完也是吃驚道：“這真是張老師的意思？”

　　張瀚鄭重的點點頭，吩咐道：“你這就帶人去傳達。該表彰的表彰，該抓的抓，別怕，有我和張首輔做你的后盾?！?p>　　申時行辭過張瀚，拿著文書，找來吏部干事，一同匆匆而去。

　　會同館北館四千多外官齊聚一堂，申時行代表吏部，科道也有來人，將共同宣布早該出來的外察結(jié)果。

　　“萬歷五年正月己亥：……”申時行念到此，見眾人略有吃驚之色，也不停留，繼續(xù)念道：“……特罷免劉……等八十三人?！?p>　　眾人聽罷議論紛紛。

　　“正月己亥不是九天前嗎？難道念錯了？”

　　“害我擔心這么久，沒想到，結(jié)果早就出了。”

　　“虛驚一場，虛驚一場！”

　　“不知科道拾遺又要貶黜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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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眾人議論聲中，申時行本打算接著說升遷獎勵之事，但見眾人的目光都看向科道來人，笑了笑退去一旁。

　　六科給事中代表上前宣布道：“有鑒于過去三年取得的成效，張首輔指示，降低拾遺人數(shù)，共提交……等七人，由吏部進行罷免。”

　　此言一出，會場頓時熱鬧非凡，四千五百余官員，竟然只罷免了九十人。百分之九十八的人得以幸免，完全將那哭天喊地的那九十人的聲音壓了下去。

　　過了好一陣，申時行才繼續(xù)上前說道：“最后由我來代表戶部宣講，過去一年，在座同僚共同努力下，歲入達435余萬兩，比五年前250余萬兩之數(shù)，增加了185萬兩，財政收支相抵，尚結(jié)余85萬兩，扭轉(zhuǎn)了長期財政虧虛的狀況?！?p>　　眾人聞言默然不語，國家財政確實扭轉(zhuǎn)虧損，可天知道他們?yōu)榱诉@100多萬兩付出了多少心血。

　　在申時行一一列舉的事實中，懇切話語里，漸漸引起了部分一心做事的官員附和。呂坤便是其中一個，聲音從零散到匯合，漸漸響徹全場。

　　申時行見此，講得更賣力，終于帶動了全場。此刻考成法帶來的負面情緒，在國家榮辱面前，卑微的不值一提。

　　他們都是來自大明王朝的各個角落，深知這幾年帶來的改變。只是之前怨恨張居正霸道，將隆慶改革成果歸于高拱。

　　不管是隆慶朝還是萬歷朝，張居正都是內(nèi)閣一員，是改革派核心，從未改變。

　　十年改革初見成效，這讓經(jīng)歷過嘉靖末世的官員尤為感觸。否極泰來，真的只用了短短二十年，就做到了由亂到治。

　　申時行看著眾人神情，總算是松了口氣。他始終擔心，一味的強硬會帶來絕對的反彈，而他要做的，就是幫張居正緩解與眾官的天然矛盾。

　　不止是他，內(nèi)閣的呂調(diào)陽、張四維，六部的譚綸、馬自強等人都是如此。

　　強硬的自始至終只有張居正一人，他一力壓服了天下反對派，還用考成法逼著眾人做事。而他們這些張居正的伙伴，都如捧月的眾星般繞其四周。

　　內(nèi)閣中，張居正聽著干事傳來的消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時御膳房太監(jiān)領(lǐng)著一群宦官提著食盒而來，擺放整齊后，對張居正說道：“這是陛下賞賜，張相與各位大人請慢用?！?p>　　會同館申時行已經(jīng)把官員升遷轉(zhuǎn)任大致交待。這時禮部馬尚書和徐春甫聯(lián)袂而至，將太醫(yī)院醫(yī)官舉薦事宜告知眾官，讓他們秋季進京。諸事完畢，眾官散去，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陸續(xù)去吏部交接好，便能走馬上任。

　　在張居正等人用膳時，申時行前來回話，張居正叫道：“汝默來了，過來一起用餐！”

　　申時行入座，簡單匯報了外察工作，張居正先前已經(jīng)聽人匯報過一遍，卻仍然問得很仔細。

　　張居正說道：“天下之事，不難于立法，而難于法之必行。不難于聽言，而難于言之必效?？汲煞▽嵤┮詠恚⒊疃Ψ钚?，方有這般局面。汝默，可有體會？”

　　申時行恭敬道：“老師馭人之術(shù)，如火純青，學(xué)生拜服！”

　　張居正卻搖了搖頭，說道：“這不是馭人之術(shù)，力所能及之下，關(guān)鍵職位之上，講究立賢無方，唯才是用。其他職務(wù)就我就只看結(jié)果。吾用人，無論是誰親故鄉(xiāng)黨，不計從前過失，但能辦國家事，有禮于君者，吾必用之?！?p>　　“學(xué)生受教?！鄙陼r行恭恭敬敬道。

　　“為政當重用循吏，慎用清流，切記，切記！海瑞、王世貞之流，海內(nèi)聞名，吾不用。譚綸、戚繼光、汝等能任事，吾舉而用之。便是此理！”

　　張居正此言一出，三人立馬起身，表達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