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帥帥媽媽回來了。
見富強沒走在家陪著帥帥等她,帥帥媽很是感激:“真是麻煩富老師了,這一個多小時的課程費我補給你。”
“我們沒上課,就是隨便說說話。”富強擺手拒絕。
“那也給您添麻煩了?!?p> “不麻煩,我們聊得很好,特別開心。”富強說。
富強的確很開心,能和這么聰明懂事的孩子說說話,是非常放松而且愉快的事。
最近一段時間,富強已經(jīng)很少這么輕松了。
無論是在單位還是在家,無論是面對欣欣還是自己老媽,富強都有一種以前從沒有過的,難以言說的沉重感。
好心情維持了一路,把車停到自家樓下時,富強卻沒急著下車。
他透過前擋風(fēng)玻璃往上看去。
能看到家里客廳的大落地窗,里面黑著,沒開燈。
那種莫明的沉重感又涌上來。
富強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抗拒感,他不想下車,不想回去。
拿出手機富強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打給徐立陽,另一個是樓上家里的坐機。
大徐還是大徐,富強的好兄弟好朋友,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九點多了,但一聽富強找他出來就立刻答應(yīng)下來,沒二話。
家里的電話是富志國接的,所以沒有早點回來、別喝酒之類的叮囑,倒也讓富強省了許多口舌。
坐在熟悉的酒吧里,富強有點恍惚。
呼朋引伴,身邊簇?fù)碇蝗号笥淹?,帶著劉欣欣,一起笑一起鬧一起嗨的日子,好像離他很遙遠(yuǎn)了。
富強叫來服務(wù)員,要了一瓶酒。
“別的你點,今天我請?!备粡妼傋碌男炝株栒f。
“別介,還是我來吧?!毙炝株栠呎f邊指著酒水牌,“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等服務(wù)員走了富強才說:“你請?今兒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哎強子你說這話你虧不虧心?就像哥們兒多少氣似的。以前咱們在新程那會兒,但凡哥們兒兜里沒見底兒,哪回不搶著付帳?”
“你讓我算算啊……”富強做回憶狀,“在新程那會兒,到現(xiàn)在也有兩年還是兩年半來著?就算兩年。最近這兩年,你但凡能說出來一回是你請客你付帳的,都算我輸?!?p> 徐立陽有點兒氣短:“那不是因為我這兩年情況不好嗎,拖家?guī)Э诘倪€租著房,你也不是不知道?!?p> “那這回怎么這么反常?發(fā)財了?”
富強原本只是順嘴一問,沒想到徐立陽還真點了點頭:“暫時還沒,不過應(yīng)該快了。那個誰,就是老常他們,聯(lián)系了個全國性的編程學(xué)校,上市的大公司,想要把咱們那個培訓(xùn)班整體收購嘍,我手里不是還有點兒股份嗎?!?p> 很多行業(yè)的小企業(yè)做出一定的規(guī)模口碑以后都會走這條路,把公司買給行業(yè)龍頭企業(yè)。
這是很普遍的一種操作。
可富強聽著心里卻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出了,可那終究是他和伙伴們一手創(chuàng)辦起來的企業(yè),而且是第一次創(chuàng)業(yè)。
“你們,都同賣了?”
“啊,對方給的價挺高?!毙炝㈥柨戳搜鄹粡姷哪樕?,“其實我是不想賣,那也是咱們的心血不是?可你也知道,我手里就那么點股份,連百分之十都不到,我說話根本沒用,要是你在,我們倆聯(lián)手反對還有點兒可能?!?p> “這事兒,定下了?”富強問。
“基本是定了,對家都過來談了幾拍了,下周估計就能簽合同。”
富強沉默了一刻,然后笑了笑:“也行,好歹能套一筆錢出來,先把房子解決了。你這連兒子都有了,總租著房住也不是回事兒?!?p> 徐立陽一聽這話立馬興奮起來,之前惋惜之色一掃而光:“我這幾天就馬不停蹄地看樓盤來著,我估計著,買個小戶型首付應(yīng)該是夠了,我看好了幾家有點兒拿不準(zhǔn),有空你幫哥們兒參謀參謀?”
服務(wù)員回來上酒,富強接過酒瓶,給自己和徐立陽滿上。
“快有新家了,祝賀!來,走一個?!?p> 徐立陽和富強碰杯,喝完放下杯子嘆了口氣:“你要是沒走多好,你手里的股份可是大頭,現(xiàn)在買出去能翻好幾倍,都便宜老常那孫子了!”
富強沒接這茬,問徐立陽:“公司賣了你有什么打算?買了房也總得生活,再找份工作?”
“這不還有你呢嗎?”徐立陽給富強倒酒,“老常他們想留在收購那家,就是從原來的股東變成員工,反正也都是給孩子上課,說是待遇還挺好。他們問我的意見我沒松口,我核計著等股份賣完了我買房裝修也得忙一段兒,然后我就和你一起弄新培訓(xùn)班。咱以前能弄起來以后也能,干個一兩年的反手也賣出去,興許能比現(xiàn)在這個賺的還多。”
富強樂了:“你這是嘗著甜頭了,賣公司賣上癮了!”
“那是真賺錢啊,你知道對家出多少不?”徐立陽伸手比了個數(shù),“咱當(dāng)初才投多少?翻了好幾十倍,這還不到兩年呢,光靠招生辦班得多少年能賺到這個數(shù)?我核計著什么事兒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咱們就按以前的再辦一個,保管比以前摸著石頭過河容易?!?p> “話倒是沒錯。”富強端杯喝了一口,“不過暫時我還弄不了這個,你別指望著我?!?p> 徐立陽愣了一下:“咋了?是資金問題?要不我房子先不買了,加上你之前買股份的錢啟動資金差不多能夠,差一不二的咱倆再一起想想辦法?!?p> “不光是錢的事兒?!备粡娪侄似鸨鹊煤苈?,似乎在思考怎么和徐立陽說清楚。
“心態(tài),主要是心態(tài)?!备粡娊K于找出個最貼切的詞兒來。
“心態(tài)?你心態(tài)怎么了?”徐立陽追問。
“我最近覺得特累,每天早上不想上班不想看單位那些人,晚上不想回家看我媽我爸,有時候我連欣欣都不想見?!备粡娬f。
徐立陽沒太弄明白,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就是那種從心里往外的,全身上下沒一個地方不累的那種,看什么都覺得煩,就想什么都不管一個人呆著??蓡挝荒切┲貜?fù)的無聊的工作,家里我爸我媽,還有欣欣,哪一樣我都逃不開,還都得用心應(yīng)付著?!备粡娍粗媲暗木票?,似乎從里頭能看出一朵花來,全神貫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