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敏娜側(cè)身看了看,伸出手輕撫丈夫的眉間。
富強一想事兒眉間就會出現(xiàn)幾道皺褶,而敏娜每次看到,總要伸手去撫摸,似乎這樣就可以把它們抹平似的。
“壓力很大?”敏娜問。
富強在妻子的撫摸下發(fā)出輕聲的嘆息,漸漸放松身體:“當初沒選擇在京城附近拿地,是因為地價太高我們資金有限,第一次做項目,也是不想步子邁得太大。選擇春江,是因為那里人口基數(shù)大,說是縣城其實相當于一個小城市的規(guī)模。另外春江有礦產(chǎn),這些年靠開礦或是相關行業(yè)發(fā)財?shù)娜瞬簧伲麄€區(qū)域內(nèi)還沒有一個象樣的高端樓盤?!?p> 敏娜對房地產(chǎn)開發(fā)當然是沒有興趣的,但她卻沒有打斷富強,只是將手指移到丈夫額頭,一下一下輕輕梳理著他的發(fā)際。
聰明的女人,向來懂得傾聽的重要。
“我做過分析調(diào)查,以春江目前富裕人口所占的比例,是可以支撐我們項目銷售的,換句話說,春江市場暫時只能容納我們一個高端樓盤?!备粡娢丝跉猓翱汕皫滋煊邢⒄f,碧桂園也在春江拿了塊地,就在我們項目鄰近處,產(chǎn)品也和我們相近,都是中高端?!?p> 敏娜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就算對房地產(chǎn)行業(yè)再不了解,碧桂園這三個字她也是聽說過的。
全國知名的地產(chǎn)企業(yè),產(chǎn)品多以別墅洋房為主。
不用多有經(jīng)驗,以一個外行人的角度看,都知道這樣的國內(nèi)名企,他們從產(chǎn)品到營銷,都會有自己成熟的模式,他們的優(yōu)勢是富興幾個人臨時搭起的小公司無法比擬的。
富興又在習慣性地皺眉:“現(xiàn)在主要是先機,和桂碧園搶先機?!?p> “你有把握嗎?”敏娜問了一句。
富興的眉皺得更緊了:“沒有,建筑材料上他們在全國各地都有自己的網(wǎng)絡渠道,工程銷售財務都有現(xiàn)成的可用,無論是拼成本還是拼速度,我們和這種集團公司都沒法比。”
“宏運也是國內(nèi)名企,你也有自己的資源啊。”敏娜說。
富興側(cè)頭看向妻子:“正因為我那些資源都是在宏運積累起來的,我就更不能動。”
以敏娜的聰明,只聽這一句便明白了。
富興不能讓宏運知道自己在外頭單干的事,那將直接影響他的職業(yè)生涯。
其實之前敏娜脫口而出那一句,也是關心則亂。
“而且現(xiàn)在宏運內(nèi)部好像已經(jīng)聽到了一些風聲?!备慌d鎖眉,“我必須更加小心,否則萬一春江做不好,宏運的職位再丟了,很可能我就會一無所有,要重新開始。”
敏娜的聲音聽上去很輕松:“從頭開始就從頭開始,以我男人的本事,用不了幾年還是富總裁?!?p> “不一樣了,現(xiàn)在的市場形勢和十年前有很大的差別,不容易了?!备慌d似乎嘆了口氣。
敏娜轉(zhuǎn)身擁住他:“不還有我么,大不了我辛苦一點兒每年多畫幾張,我養(yǎng)你?!?p> 富興被她逗笑了:“好,那就我太太養(yǎng)我,我在家吃軟飯當小白臉兒。”
后一句的聲音有點兒膩,平時極有硬漢范兒的一個大男人,這樣放軟了聲音,反倒有種不一樣的魅惑。
敏娜白色的吊帶從肩頭滑落,露出完美的肩頸曲線。
男子的唇順著那曲線一路滑下去。
正自情濃時,女人雙手急急推他:“東西,拿……”
男子微喘著氣,直起上半身拉開床頭抽屜,在里頭翻找:“沒了?!?p> “怎么沒了?”
“上次你走時就沒了,你沒回來,我也沒想著買。”
“那你去買?!?p> “現(xiàn)在?”
“嗯,門口便利店,24小時的?!?p> 富興維持著原來的姿態(tài),和敏娜商量:“這都大半夜的了,明天再買,今天先不用……”
“那怎么行?吃事后藥很傷身體的?!?p> “就一次,不會那么準?!?p> “萬一呢?不行,要么你去買,要么睡覺?!?p> 見妻子堅持,富興收回支撐身體的雙臂,重重躺倒在敏娜身側(cè)。
敏娜伸手拍他面頰:“就一天,你就當我今天還沒回來,乖啊?!?p> 富興沒說話。
半晌,敏娜以為他已經(jīng)睡了,卻又聽到身邊人說了一句:“你說富強和欣欣可憐,我覺得我還不如他們呢?!?p> 這是在怪自己沒如了他的愿了?
自己從法國回來,還沒顧得上休息,急匆匆換了衣服就和他回去探望父母,還不是因為他說爸媽想兒媳婦了,一直念叨著她?
她去富家,是為了盡做兒媳的責任。
更是為了盡為人妻的責任。
回到家他不關心自己長途飛行累不累,急急的就想著,那件事。
分開數(shù)月,小別勝新婚,敏娜能理解,并且也不反感。
可是那東西沒有了,怪她?
婚后必須嚴格避孕,是婚前她和富興達成的協(xié)議。
規(guī)則一旦制定,就要遵守,而規(guī)則一旦被打破,就會一發(fā)不可收勢。
凡事有一就有二。
而在這件事上,敏娜是決不能接受“意外”的。
她雖然打定了主意,這輩子決不會有一個“親生骨肉”,可她更不想親手扼殺自己的“親生骨肉”。
夫妻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難道就非急在這一時嗎?
男人,看上去再理智大氣的男人,怎么一旦遇到這件事,就那么的小家子氣?
剛剛富興那口吻,跟個怨婦似的。
敏娜覺得心里挺不是滋味,于是回道:“你羨慕富強欣欣什么?羨慕他們天一黑就被關起來,制造孩子?”
富興沒說話,倒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不想在這個時候接口,免得兩人間的分歧擴大化。
敏娜那邊卻又接著道:“羨慕他們不能晚睡不能參加聚會不能喝酒喝茶喝飲料,為了傳宗接代,被限制人身自由?”
富興終于忍不住了,回道:“我媽那是關心他們不是限制自由,而且我看他們過得挺好,正常夫妻都是那么過的?!?p> 敏娜似乎被富興最后一句刺痛了,她的聲音冷了下來:“正常夫妻?還過得挺好?你所說的正常夫妻什么樣我或許不知道,可我知道一個成年人,長期被那樣壓制著限制著是絕對不會覺得挺好,而且早晚會出事。”
敏娜似乎失去了和丈夫繼續(xù)交流的興趣,或者覺得這樣的爭論實在沒有必要,起身下床:“我時差沒倒過來,睡不著,去書房坐會兒,你先睡吧?!?p> 富興想伸手拉妻子,卻只觸到了妻子的裙擺,他順勢將手垂在床邊,沒再去拉。
敏娜走到門邊時聽到身后的富興說:“你也別太晚,困了就回來睡。我明早還有會,就先睡了。”
敏娜點點頭,拉開臥室房門。
富興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腦海里冒出這樣一個問題——
為了孩子而過夫妻生活的,和為了不要孩子而不能過夫妻生活的,到底哪一個更沒自由呢?
第二天清晨,富興溫柔地親吻妻子,叮囑她在家好好休息。
敏娜也溫柔地擁抱了丈夫,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讓他今天早些回來。
走出家門的富興,心里是溫暖而柔軟的,甚至帶著些許甜蜜。
昨夜的一點兒小不快煙消云散。
富興其實一直是對敏娜非常滿意的,昨晚的表現(xiàn)不過是一個男人,見到久別的愛人自然而然的一種急切,并由此帶來的一點兒小脾氣。
類似于賭氣的男孩子。
而敏娜也并沒和富興真的動氣,她昨晚說的話,其實也多是些話趕話的無心之語。
敏娜和富興并不知道,敏娜的無心之語,有一部分卻很快成了現(xiàn)實。
關于富強劉欣欣的那一部分。